***本章節來源請到閱讀章節***
「窠窠窠!」夫的梆子聲靜謚的武陵城中響起,伴著夜色遠遠傳開。整個城中只有城牆上仍有依稀的***,忽明忽暗,昭示著城中淡淡的生機。一群群的士兵靠城垛後面和衣而睡,連續三天來的修築工事,讓他們疲憊不堪,陣陣鼾聲和夢囈交織一起,四散傳逸。
「主公,起露了,還是回屋休息吧。」鄭臨將一件披風蓋謝明倫的身上,關切的說道。
謝明倫微微睜眼,一見是自己的心腹愛將,眼中的警惕之色才慢慢散去。「明輔他們有消息了嗎?」裹了裹披風,謝明倫急急的問道。那日謝明輔放回來的那只信鴿,腿上所綁的是一根白色的布條,連一點墨跡也沒有。謝明輔對他一向恭敬有加,再加上此時正是非常時期,斷不會以此來和他開玩笑。經過眾人的推測,一致認為謝明輔是非常緊急的情況下將信鴿放飛,連寫字的時間也沒有。
謝明輔他們所走的地方全是他們勢力的腹心之地,而且還有五百精銳的士兵隨行保護,沿途又有三道駐有重兵的關隘。任他們想破腦殼,也想不到謝明輔等人究竟是遇上了什麼樣的危險。雖然萬分驚疑,謝明倫卻立即派出兩員大將帶兵向五溪方向趕去,以查明事情的詳情。五溪是他暗藏的根本之地,絕對不容有失。
而另外還有一個讓他不知道該喜該憂的消息。謝明華還沒開始進攻孱陵,便遭到一股不明身份的人地襲擊,不僅被對方燒掉了大半糧草輜重。而且作為主帥的謝明華還被暗箭射中胸口,若不是謝世成及時趕到,只怕小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丟掉了。命雖然保住了,不過謝明華這一年半載卻再也別想舞刀弄劍,就算是下地行走,也須得數月之後了。
從前來傳信的那個士兵口中。謝明倫依稀猜出了對方的身份。那些人的戰法風格,幾乎與前些日子從鄭臨手下逃脫地那夥人如出一轍,而且顯迅猛,頗有些來去如風的鐵騎作風。五千精銳,竟然連對方的衣角也沒抓著,若是謝明華沒有受傷,只怕這支隊伍也沒有再戰的勇氣了。何況輜重糧草丟失大半,只要孱陵稍一拖延,就連全身而退的機會也微乎其微。
少了挑戰自己族主地位的謝明華。謝明倫微微鬆了口氣。從謝世成派來的人那口氣看來,謝世成現已經不得不將希望全放他的身上了,除了任憑吩咐的口頭承諾外,還將調動龍興守軍地信物交給了他。謝世成那越來越烈的復辟之心,因為這次意外,已經再顧不得之前的恩怨,而全放了謝明倫的身上。謝家內部總算有了暫時的統一,謝明倫卻無法輕鬆起來:這份遲來的禮物,來得實有些晚了。
謝明華被襲的地方距飛猿峽不過兩百里,若是兩方那裡遭遇。倒還沒什麼。但從對方幾乎完全掌握了謝明華軍的虛實來看,這種可能便微乎其微了。對方顯然是跟蹤了一段時間,才能一擊奏效,那麼,飛猿峽便再不安全。張破舟那支交州軍被發現不過是因誤打誤撞。鄭臨吳嘉火的身上狠下過一番功夫。派兵圍捕時意外的牽出張破舟等人;而襲擊謝明華地這支部隊,卻是因主動進攻而暴露出來。而且隨後又如張破舟他們一般,消失無蹤。
除了這兩支,到底還有多少交州軍潛到他的眼皮底下呢?這個問題數日來一起困繞著謝明倫。讓他夜不能寐。很明顯,雖然交州大軍還遠百多里外的資水為章盛舉喪,但他所控制的武陵已經不再安全。若是只有這兩支交州軍潛入,倒還有轉的餘地,他手下到底還有四萬多士兵,就算是烏合之眾,也不是這區區數百人可以撼動地。但現地情形看來,這只怕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吳嘉火這支隊伍地目的是他的糧食,而另一支顯然是直指飛猿峽,謝明華地行蹤連他也是剛剛得知,交州軍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預料到謝明華的路線而事先設伏。
楊誠想要一勞永逸的剷除他,一開始他便已猜到,而現,事情已經極為清晰了。除了飛猿峽,其他的各個關隘必定也有潛入的交州軍,只要這些關隘全數陷落,那他確實只有困守這武陵城了。與數萬交州軍打一場實打實的硬仗,結果已經不言而喻。任何人想要擁有大量神射手的交州軍面前守住這座並不算堅城的武陵,付出的代價都將極為慘重。
謝明倫給楊誠出了一道糧食上的難題,楊誠也同樣回敬了他。離稻子成熟的日子越來越近,連那些開始主張不戰而退的將領,也慢慢動搖。民以食為天,一旦逃入深山,他們必定會陷入缺糧的窘境。而數萬人的部隊裡,幾乎有大半的士兵所圖的便是當兵吃糧,一日管飽的三餐。一旦連這點保障也沒有,結果勢必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楊誠的軍隊三日來未進半步,這讓連謝明倫內的大多數人有了一搏的念頭。沉甸甸的稻穗,成了每一個人心中的牽掛,今年一直風調雨順,再加上謝明倫春種之前便借出大量糧種,使得武陵境內沒有半分荒田,眼見著就要迎來百年難遇的豐收之年,誰肯就這樣拱手放棄呢?只要能順利的收割這一季的稻子,所得的糧食便可讓他擁有與朝廷軍隊周旋數年的資本,這巨大的誘惑面前,謝明倫這些天除了傳令各地加緊戒備外,便是全力修
沿岸的要塞和哨樓,期望著能踞水而守,熬過這不到間。
—
「還沒有,若是前鋒騎兵沒有全軍覆沒,明早就應該有消息傳回來了。」鄭臨皺眉說道。這次派去馳援謝明輔的三千人中。謝明倫把作為家底的五百騎兵也派出了。而這支部隊地主將,是僅次於他,又一向以機警和多變著稱的趙趨,只要不遇上數倍的交州軍,絕對不會輕易落敗。
謝明倫點了點頭,這些天他的神經一直高度緊繃。雖然知道趙趨他們要今晚才能抵達五溪,卻他們出發的當天,一直問到現。「交州軍呢?還沒有渡過資水?」謝明倫用力的揉著額頭,輕輕地問道。
「沒有任何動靜。」鄭臨斷然應道:「自從資水搭起七座浮橋外,交州軍便一直沒有任何舉動。不過……」
「不過什麼?」謝明倫緊張的問道。當年他和楊誠對陣時,楊誠奇著頻出,打得他措手不及,而這一次除了派出兩支不到百人的小隊,便再沒有任何讓他意外的舉動。一切都是中規中矩。沒有意外,才是他大的意外,也是他為不安的事情。
鄭臨歎了口氣,皺眉說道:「我們資水以南的眼線從昨天開始,再沒有傳回半點消息,就連潛伏荊南其他地區的人,也都像消失了一般。」這幾年來謝明倫一直暗中荊州各地培養眼線,與謝世成各地經營酒樓,搶掠民女不同,他所培養的人幾乎一直默默無聞。與一般百姓無異。本來他地打算是趁自己與楊誠對峙之時,讓這些人後方破壞,讓楊誠無法專心與他對敵。前些日子各地出現破壞農田的事情,便是由這些人暗中進行的,不過這事之後。卻再沒有他們的消息傳來。這讓鄭臨如何不心急。
謝明倫敲了敲額頭,遲疑的說道:「你說交州大軍。到底是等什麼呢?上一次他們的人數不到我的一成,還不斷出擊,這一次人數我之上。卻一直緩慢推進,若是我現要走,他能奈我何?」
「等各處關隘陷落,便是交州軍出動之時。」鄭臨肯定的說道,心中卻不住的沉吟中自己已經說了無數次的這句話。就算各處關隘陷落,交州軍再怎麼快,也要一日才能抵達武陵城下,而且這還是把渡江忽略不計地。水沿岸的船隻已經全被謝明倫收繳,除了一部份被毀去之外,其餘均存放武陵城外三里的一處船塢之中。交州軍無船可渡,要想他們的嚴密防守下搭建浮橋,也絕非一兩日能辦到的。不管怎麼看,他們都有充足地時間決定是撤是留。那些小股部隊駐守地關隘,是絕對不可能阻擋得了百倍軍隊的猛烈進攻地。
看著謝明倫沉吟不語,鄭臨又懇求的說道:「我昨日的建議,還請主公三思。」
謝明倫搖了搖頭,果決地說道:「這事休要提,若是我現走了,軍心豈不大亂?」鄭臨數度建議,讓謝明倫帶一萬人先行撤回五溪,就算武陵情況不妙,也對根本損及不大,若是有利,又可以趁勢出擊。不過因為吳嘉火他們的這一鬧,軍心已經微微動搖,謝明華那邊的消息被謝明倫嚴密封鎖了,不然會引起軒然大波。謝明倫也非無知之輩,就算是保命要緊,他也不會這個時候自己一個人跑掉。何況帶走一萬人,水的防禦便會留下不少漏洞,僅憑鄭臨這一批未經大戰的年青將領,如何能楊誠的面前堅守至秋收。
「那其他關隘我們就這樣棄之不顧?還有龍興那邊,主公準備如何處理?」鄭臨擔憂的問道。謝明華的慘敗讓他一度感到大快人心,任何與謝明倫為敵的人,都被他視為敵人。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深深的憂慮:真正戰鬥還沒有開始,但僅是交州軍這兩支小部隊,就已讓他們損失慘重。先是他數日圍剿無果,後是謝明華層層護衛之中幾乎被一箭射殺,他的自信現正漸漸的消逝。交州軍的可怕實力已經超出他的想像太多太多,現他甚至希望交州軍就這樣呆資水南岸,停步不前,戰鬥來得越遲越好。
謝明倫歎口氣,無奈的說道:「現我們還能再分兵嗎?如果那些關隘真的全被交州軍佔領,我們至少得派出兩萬人,否則根本於事無補。而龍興那邊,我也不敢抱太多希望,等熬過這一關。再慢慢整治吧。」以前謝明倫龍興之時,身邊幾乎無兵無將,那些將領因為謝世成的原因,對他不理不睬,甚至有不少得罪過他。雖然他現有了調動他們的權力,但要想讓他們真正聽命於自己。只怕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至於臨陣換將,是戰前大忌。現他只希望以龍興吸引交州軍地注意,讓他的五溪可以安全一點,沒那麼快引來交州軍的圍剿。武陵城勢必不能久守,一待把這批糧食收入手中,他便會毫不猶豫的率眾撤離。
鄭臨點了點頭,顯然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雖然他總覺得有什麼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卻讓抓破腦殼也想不出這潛地危機到底是什麼。交州軍的主力既然敢如此緩慢。必然會有暗藏的殺著,斷不會如他們表面所看到的這樣。一旦交州軍主力開始行動,必然會讓他們再沒有機會離開。不過他心中的這些想法卻無法向謝明倫表露出來,近已經有不少人嘲笑他被吳嘉火他們打得膽小了,這一毫無根據的想法一說,只怕連謝明倫也會說他杞人憂天了。
「也不必擔心太多,實守不住,我們立即撤退就是,這批糧食雖然重要,卻不及
性命緊要。」謝明倫看著自己這個日漸削瘦的愛將。道。「對了,交州水師洞庭全軍覆沒,齊昀地戰船明天中午便會抵達,你下去多準備準備,要用盛大的禮儀。來歡迎他們。有了漢壽水師。看交州軍如何順利渡河!」謝明倫面帶期待的說道,說罷仰首望著漆黑的夜空。露出複雜的眼神。
張破舟、吳嘉火、洪承業三人坐山坡上把酒言歡。
「怎麼樣?只要你說出你們這次的目的是什麼,我保證留你一條小命。」張破舟揚著手中香氣誘人的雞腿,和顏善眉的說道。他們三人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謝明輔被反綁著雙手,吊離地兩丈多高地樹枝上。經過他們數日來的折磨,謝明輔那俊朗的臉已經變得異常蒼白。
張破舟他們自從上次從鄭臨的手下逃脫之後,便再不敢有所異動,一直潛伏武陵周圍,尋找任何可供利用的機會。由於之前地耽擱,張破舟他們已經無法準時抵達所負責地關隘了。他倒是個隨機應變的人,既然到不了,乾脆就放下心思,將四散地屬下收攏起來,想武陵城建功立業,來抵償失職之事。本來他就對自己守得那個偏僻關隘不報希望,如今決定不去,心情反而舒暢起來。
或許是天意,竟讓他看到謝世宏父子率兵出城的行動。張破舟雖然不認識二人,但那父子二人均是衣著光鮮,又騎著可比鄭臨坐騎的高頭大馬,自然不難猜出其身份地特殊。當下張破舟和吳嘉火一合計,便領著部隊吊他們後面,準備伺機展開襲擊。
不過越追,張破舟越是迷惑,謝世宏他們帶著五百人的部隊,又是自己的地盤上,卻專撿人少的小路,生怕被人發現一般。結合二人的身份,讓張破舟嗅到立下大功的味道,當下也不急於出手,想看看他們到底是想做什麼。
就這樣死死的吊後面兩日,所走的地形越來越偏僻和險要,讓張破舟二人好奇之心大起。根據之前的情報,張破舟自然知道他們並不是趕赴龍興,以二人的身份,以及沿途的來舉動,顯然不是執行一般的任務。
到了第二天的黃昏,謝世宏他們抵達一座險要的關隘之前,頓時讓張破舟大呼後悔。原來這座關隘建群山之中,周圍大多是陡峭的山崖,再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通過。這樣一來,他們勢必無法跟蹤下去,眼看著到手的大功,就這樣失去,氣得他直跺腳。
正張破舟指關大罵之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卻發生了。謝世宏他們剛到關門下,迎接他們的卻並不是自家守軍,而是如雨的箭矢和漫天的石塊和數根需兩人合抱的滾木。事起突然,謝世宏根本沒有料到會這裡遭到襲擊,頓時被打得人仰馬翻,謝世宏被一箭射殺。
張破舟和吳嘉火見狀,頓時喜出望外,率著眾人從後殺出。謝明輔本就因父親的突然遇害而慌了手腳,剛剛退出關隘的攻擊範圍,還沒來得及整頓人馬,張破舟他們便已殺來。前後受敵,又是無法散逃的山道上,根本讓他們連逃的機會也沒有。關隘上的士兵見狀,也紛紛出關進攻,戰鬥僅持續了半個時辰,便以謝明輔一方戰死三百餘被俘百餘的結局告終。
或許是謝明倫真的氣數已,這座關隘本來極為隱秘,根本沒他們所獲得的情報之中。哪料到洪承業趕赴自己受命攻取那座關隘時,卻山中遇上數日大雨,為了不誤時,他不得不命令眾人冒雨前進。結果陰差陽錯之下竟跑到這裡來了,守關賊兵也因為這裡極為隱秘,根本沒有外人來過,又加之大雨之下根本看不清來的是誰,所以連問也沒問,便放他們入關,使得這樣一座險關,就這樣讓洪承業毫不費力的奪了下來。等到謝世宏他們趕來時,洪承業早這裡駐守了數日了,又加上謝明倫本就這裡佈置了不少守城器械,他們的驟然發難下,就算擁有的是五百精銳士兵,也被迅速打得士氣全無。
「這小子倒是挺有骨氣的,我看還是給他個痛快算了。」吳嘉火略有些敬佩的說道。這幾天來,任他們施手段,這個看似柔弱的青年竟然一言不發。而他手下的那些補俘的士兵大多是謝明倫武陵起事後招募的,除了知道謝明輔的身份之外,根本不知道這關隘之後到底是什麼。五溪要塞本就是謝明倫的秘密,除了心腹將領和少數一直跟著他的士兵,根本就沒有其他人知道,就連謝世成,也只是知道謝明倫有個秘密的基地,而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洪承業搖了搖頭,笑著說道:「謝明倫的堂弟,怎麼能這麼輕易浪費掉。我們派出這麼多人去探路,都無功而返,裡面一定有什麼玄機,若是能查出來,一定是大功一件。」洪承業和張破舟相視一笑,露出相同的表情。
「啟稟二位統領,有一支數百人的賊人騎兵已經趕到十里之外了!」二人正苦思著如何讓謝明輔開口,一名斥趕來急急的稟道。
「好哇,謝明倫這麼著急,這裡難不成是他的老窩!」洪承業擊掌大笑。謝明倫的手下雖然有數人,不過騎兵卻是了了無幾,數百人的騎兵,幾乎是他的全部家底了。
「生意上門了,還好那天我沒將這小子放走的信鴿射掉。」張破舟長身而起,欣喜的說道。
「什麼呀,明明就是射偏了。」吳嘉火嘀咕著。
「轟……」隆隆的馬蹄聲山間迴盪,震耳欲聾。
-\六|九|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