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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呼嘯,狗叫溝裡一片寧靜。雖然已快到午時,但少仍是聲震天。營地裡,除了間或有幾人匆匆從一個營帳跑到另一個營帳,連一個負責警戒的人也沒有。邊患除,況且這又是自己的地盤,也難怪這些人會如此鬆懈。
正中大帳之中,幾個頭領模樣的男子與一名錦衣青年正圍坐一張桌子周圍,一邊大碗喝酒,一邊賭著牌九。桌下的火盆中,優質的木炭燒得通紅,將帳內烤得極其暖和,卻沒有發出半點雜煙。帳外雖然異常寒冷,不過帳內這幾人卻只著薄衫,有兩人,已是赤膊上陣,頭上仍是微現汗珠。
「通殺!」錦衣青年得意的叫道,將桌上的銀錢收到自己面前。
「湯公子今天的,接連七把通殺。」一人捏著自己乾癟的錢袋,皺眉說道。
眾人口中的湯公子,本名湯坤武,雖然並無一官半職,不過其舅公卻是朝中舉足輕重的權貴,眾人當然要拚命巴結。
「哈哈。」湯坤武笑了笑,不以為然的說道:「來!」說著便將自己面前堆成的小山向眾人分發,自己竟然沒有留下一點。
眾人均是一臉喜色,口中卻做作的推辭著。「哎,大家玩得高興就行了,說這些幹什麼。這些天蒙大家照顧,就當給兄弟們買點酒喝。」湯公子豪爽的說道,隨即又拿出一個鼓鼓的錢袋,笑著說道:「繼續來,看你們有沒有本事全贏去。」
「能認識湯公子,可真是咱們的福氣,湯公子今後若有事。管吩咐就是了。只要我們兄弟能幫得上忙,絕對不會推辭半句。」一人滿意的收回自己的銀子,信誓旦旦地說道。雖然他已經接連四次輸得精光,不過手中的錢卻不減反增。每一次大家輸光,這出手闊綽湯公子總會連同自己拿出的,全部分給大家。
「唉!可惜啊。今天的事情一了,湯公子便要走了。」一人盯著湯坤武拿出的錢袋,一臉懊惱的說道,似乎自己還沒「輸」夠。
湯坤武洒然一笑,將錢袋中地銀子倒到桌上,笑著說道:「以後大家有什麼麻煩可到長安找我,要是我湯耀祖皺半個眉頭,就***不是人!」
一個個元寶滾落桌上,叮咚有聲。眾人眼睛均是一亮。紛紛現出貪婪的目光。這堆元寶少說值幾百兩銀子,對湯坤武或許算不上什麼,不過對於他們來說,這足需幾年的俸祿了。雖然賭局已從昨晚延續到現,眾人大多已快睜不開眼睛了,不過金錢的刺激下,紛紛再燃鬥志,一邊用好話奉承著,一邊加入賭局,帳中的氣氛為熱烈。
哪知道湯坤武的手氣。卻是好得驚人,沒幾把,便又贏了不少。看著眾人訕訕的表情,湯坤武淡淡一笑,正欲再將銀子散發眾人。桌上的銀子卻嘩嘩作響。自己跳動起來。
「怎麼回事?」湯坤武皺眉說道。除了桌子,連帳內地其他物件也跟著顫動起來。火盆中的木炭也隨之散出陣陣火星,把其中一個赤著上身的人湯的哇哇直叫。
一個大漢隨手拾起一件衣服,一邊穿著一邊向外走去。嘴裡來喃喃說道:「不是說申時才來的嗎?怎麼現就來了,這些傢伙還真會折騰。」
「來,湯公子,我們繼續。」大漢出去之後,眾人再度圍聚,紛紛叫嚷著。指望著自己再輸光一次,以便可以再次瓜分湯坤武面前那堆白花花的東西。
帳內的動靜卻越來越大,轟轟的蹄聲也由遠及近,漸漸傳入眾人耳中。「看來這批貨還真的不錯。好,我們繼續!」湯坤武不疑有他,爽聲說道,任由自己面前的銀子滾向眾人面前。
賭了幾把,蹄聲仍未停止,帳外卻傳來陣陣喧鬧之聲。「不對勁哦?大家還是先看看。」湯坤武收起牌九,皺眉說道。對方行事一向低調,斷不會直抵營帳,仍不停止。
幾名頭目點了點頭,手忙腳亂地穿起衣服來。不過眾人的衣服大多是喝得興時脫下,隨意丟棄帳中,一時間想要找到自己的衣服,卻也頗為麻煩。湯坤武坐一旁,看著眾人亂成一團,不由微微一笑。幸好不是戰爭時期,否則自己要想靠他們保護,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帳門掀開,剛才出去那名大漢出現帳外。「夏老三,你小子還幹什麼,快進來啊,風都吹進來了。」一股寒風吹進,讓眾人均是打了個寒顫,紛紛罵道。
「轟!」夏老三無言倒地,背上一支勁矢深深透入,鮮血正汨汨的冒出。
帳內頓時為之一靜,所有人都呆如木雕。過了片刻之後,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尖叫,眾人均是一驚,當下也顧不得其他,穿衣的穿衣,找刀地找刀,動作竟然迅捷無比。濃濃地睡意,也為之全消。
雖然眾人從未經歷過戰鬥,但對眼前的情形卻再明白不過。「你們兩個,先出去頂著;鄭七和郭五,你們兩個多帶些弟兄,保護湯坤武安全。其他人,跟我來!」領頭地壯漢衣甲穿妥,立即大聲喝道,隨即大步向帳外走去,其他眾人相視一眼,紛紛跟了上去。
「郭五,你去帶人過來,我這裡保護湯公子。」鄭七持刀護湯坤武身前,臉色微微蒼白。
看著郭五出帳而去,帳內只剩他們兩人,鄭七吞了一下口水,顫聲說道:「湯公子您放心,只要有我,絕對沒人敢動你一根汗毛。」
「哇!」郭五突然發出一聲尖叫,一臉驚恐的向前躍了一步,用力拔刀。不知是緊張還是許久未用,費了好大的功夫,刀卻仍未出鞘,郭五已是急得滿頭大汗。
湯坤武右手微揚,立那裡。哭笑不得。「是我。」湯坤武沒好氣地說道,剛才他只想上前讓郭五鎮靜一點,是以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哪知道竟會讓他怕。「舅公怎麼會養這麼一群廢物?要是全都是這樣,人爭?等回去得讓舅公好好整治一下這些人了。」湯坤武暗自想道,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郭五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撫胸的說道:「湯坤武你這樣不聲不響地,差點沒把小的嚇死。哎,湯坤武,你別出去,外面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要是您有個閃失,那小的就算死一百遍也抵不了啊。」
「沒關係,我只是看看。再說就算有人進攻,也不可能這麼快攻到中軍帳來的。」湯坤武厭惡的推開郭五。徑直向外走去。
郭五手伸了兩下,見湯坤武臉色微變,當下也不敢阻攔,只得無奈的跟了上去。帳門掀開,寒風襲來,兩人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僅披了件毛皮大衣地湯坤武是微微顫抖。
「咻……」「殺……」「啊……」
各種各樣的聲音,隨著寒風從四面八方傳來,間或還有破空聲從旁邊閃過,稀疏的冷箭竟射到了中軍大帳上面。很顯然。這一次是真的遇上敵人偷襲了。湯坤武臉色微變,迅速回到大帳,慌忙將一直掛帳中,作為擺設的一套極為華麗的盔甲穿上。再取下掛著的寶劍,眼神中竟有一絲緊張和興奮。
「湯……湯公子。你說會是誰?難道是他們想吞我們這批貨?」郭五立一旁。緊張的問道。
湯坤武拔出寶劍,目視劍身。冷冷的說道:「不管是誰,管叫你們有來無回。你地人呢?怎麼還沒來,快點召集起來。隨我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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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怎麼可以?」雖然湯坤武言談之間頗為自負,興之時甚至自比章盛,不過郭五哪敢讓他冒這個險,當下不由大急。
正這時,領頭的將軍與鄭七並肩而入。不待二人發問,領頭的將軍已神情凝重的說道:「敵人太厲害,恐怕兄弟們抵擋不了多久,湯公子,你快收拾一下,就算拼著一死,我們也會把你安全的送到五原郡去的。」
「什麼!」湯坤武驚訝的說道:「這才剛一開始,你們就抵擋不住了?一萬多號人,吃什麼的,也太沒用了吧!」說到後面,湯坤武已是一臉憤怒,他剛剛想要一嘗上陣殺敵的滋味,這人竟然告訴他要立即逃跑。
「老大,是什麼人這麼大膽?難道真是他們?」見頭領一臉嚴峻,郭五早已是心神大亂。
「像,又不像。」頭領微微皺眉,旋即向湯坤武說道:「不能再拖了,湯公子,快走吧。」
當下三人不由分說,簇擁著湯坤武衝出大帳。大帳之外,已被上千人圍得水洩不通。這些人陣形倒還算整齊,顯然是這夥人中的精銳之士。三人將湯坤武扶上一匹戰馬,自己也紛紛騎上戰馬,眾人地護衛下向北衝去。
「幹什麼?」湯坤武微微皺眉,指著東面說道:「五原城不是那邊嗎?」說話間,又有幾名頭目領著一夥人匯入隊中,湯坤武四顧相望,竟然發現差不多所有的將領都跑到了自己身邊。為將者都是臨陣便逃,叫士兵哪有心思作戰。當下是心煩不已,這兩天來與眾人的深厚情誼,也隨之而去。
「東面和南面都被敵人包圍了,只有北面還有個缺口,我們先衝出去,再想辦法折回。」頭領急急的說道,不住催馬前行,不過四周全都是人,哪裡能快得了半分。
「快點停下,折返回去,聽到沒有!」湯坤武疾聲喊道。
郭五擠上前來,疑惑的問道:「湯公子要做什麼,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忘大帳裡了?」
「屁!」湯公子毫不客氣地罵道:「你們這些豬腦子,人家故意把我們往北邊趕,你們一點也不明白嗎?往北逃,全都是死!」
「那,那該怎麼辦?」鄭七惶然問道,面如死灰。
湯坤武揮劍指向東邊,毫不遲疑地說道:「從東邊突圍,直接衝到五原郡!」
眾人對湯坤武的提議也是略也心動,不過一時卻不能決定。正這時,隊伍已趕到一個斜坡,後面蹄聲驟起,百餘身著閃亮盔甲地騎兵。正午的陽光照射之下,反射出陣陣懾人的寒光。
「什麼!」看到對方地裝束,湯坤武身體一震,差點從馬上摔落下來。
「湯公子小心。」郭五急忙扶住湯坤武,皺眉問道:「敵人真的想把我們往北趕嗎?難道真是那些人,他們不是來和我們交易的嗎?」
看著哭喪著臉的郭五。湯坤武心中泛起無的絕望。他已經猜出襲擊他們的人是誰了,知道這夥人絕非他們地對手,連護送自己安然離開,也是希望渺茫。大白天還能被人直接衝到營外,發起進攻,就算遇到的是一支實力相近的敵人,也是敗局已定,何況他們之間有著天淵之別。
「唰……」長刀出鞘,神威營鐵騎追上一支落後面的隊伍。立即散成十餘隊,人群中橫衝直撞,猶入無人之境。聲聲臨死的慘叫傳入眾人的耳朵,居高臨下,清晰看著自己的夥伴被人如此切菜般的情屠殺,雖然數千人圍聚一起,卻沒有任何人想要向這支遠遠少於自己的敵人反攻,以營救自己地夥伴。當然,要想從他們刀下突圍的想法,也頓時消失。所有人均拚命向相反的方向奔去,不願再停留半刻。
殺聲震天,卻全出自神威營騎兵之口。逃命的隊伍漸漸拖長,不斷有幾十到一百不等的神威營騎兵衝入人群,將這支數千人的隊伍不斷切割、消磨。被切離隊伍的人不斷倒奔逃的路上。倖存的人加惶然。拚命卻有徒勞的想要擺脫死亡地陰影。
湯坤武臉色發青,嘴唇已被他自己咬出血來。也是猶然未覺。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少,而立誓要保護他的那幾名頭目。此時四散逃逸,有的已命喪刀下,有地仍有亡命
劉虎發動地時間恰到好處,正是眾人中午造飯之前,從未想到會遭遇進攻,幾名頭目也根本沒有約束部下的意思。有不少人因貪睡,到現仍是滴水未進,奔逃出十餘里,已有大半因體力不支,而落半途。
莫要說眾人根本全無鬥志,就算有,恐怕也沒有多少有拿刀戰鬥地力氣了。現的奔逃,也全然憑著求生的本能,力揮發著殘存不多地體力。從一開始,結局便已注定。湯坤武自然知道自己這次已是凶多吉少,但心中的疑惑卻是無以復加。襲擊他們的,竟然是神威營!從千里之外的長安,跑到這裡來襲擊他們,讓他費了心思,也想不出半點理由來。
看著周圍形成一個弧形的神威營騎兵,湯坤武不由泛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神威營雖然完全佔據了優勢,不過攻勢卻一直不急不緩,耐心的將所有落隊的或者想另僻蹊徑的人一一殺死,不讓任何一人逃脫。很顯然,神威營這一次是要徹徹底底的消滅他們,不留一個活口。等到這個口袋收攏之時,便是所有人的末日。
「嗚……」號角悲嗚,遠方的戈壁上,數百名騎兵一字排開,嚴陣以待。前路斷絕,逃命的人頓時哄然散開,想要逃脫敵人的圍獵。不過優良的戰馬及精準的勁矢之下,逃散的人卻又被再度趕回。與出營之時相比,人群已縮小數倍。不到二十里的路程裡,近萬名倉皇而逃的人,竟只剩下不到三千人。無數的鮮血,這廣闊的原野上,書寫出一個大大的一字,觸目驚心。
「咚……」戰鼓敲響,後的殺戮終於上場。烏雲蔽日,天地為之黯然。
「殺!」見無路可逃,喘著粗氣的人們奮起餘力,欲做困獸之鬥。但此時才想到一心反抗,卻已是太遲。神威營的鐵蹄之下,戰鬥,又或許稱之為屠殺有妥當,不到半個時辰,草原與戈壁的交界之處,便再無一個站立之人。
「滋……」馬蹄踩粘稠的血跡上,發出詭異的聲響。
「拜見統領大人!」眾將奔至劉虎馬前,翻身下馬,顧不得地上的「泥濘」,轟然拜倒。
劉虎身子向前傾了傾,皺眉說道:「你這幾個傢伙,還真不夠意思。叫你們把羊給我趕過來,哪知道你們卻自個享用了。」
眾人相視一笑,紛紛說道:「這些人實太弱,跑起來也沒力,我們已經量放慢了,哪知道他們比我們還慢。」
「沒有放走一個吧。」劉虎正色說道。雖然之前已探得詳細的情報,但敵人之弱仍然出乎他的意料。按他看來,這一仗莫說四千,便是一千神威營士兵,也足以全殲這支不入流的部隊。當下心中不由暗歎,章盛恐怕真是老了,慎重的過了頭。早知道哪用潛伏三天,直接攻來結果也絕沒有兩樣。
幾騎快馬策來,後清剿的李康信拜倒覆命:「啟稟統領大人,我們清理敵人營地時,發現大量武器。」
「哦?」劉虎微感意外,皺眉問道:「是些什麼武器,大概有多少?」
「足夠裝備三萬人的刀劍,並且有強弩五千具,勁矢十萬支!」李康信沉聲回道。
「什麼!」劉虎一臉震驚,任他想破腦殼,也想不通這支不入流的部隊,竟然藏有如此數量的兵器。這些人到底是什麼身份,讓他頓生疑雲。
「統領大人,這人好像是對方的頭領,我覺得有些奇怪,請大人過目。」俞兵上前說道,揮手之下,兩名士兵將一具屍體抬了上來。
「湯坤武?」看到這具屍體,劉虎頓時頭大。他和長安那些世族公子鬼混之時,也與這湯坤武有過數面之緣。這人一向自恃勇武,眾公子中也是頗有狂名。劉虎見識過一次他們之間的比武,簡直就是兒戲一般,極是不屑,對湯坤武的無知,倒也頗有些印象。
劉虎撓了撓頭,這次戰鬥就讓他夠疑惑的了。一支不及流的部隊,竟然會惹得章盛起殺心。而且還一定讓他帶四千精銳前來,事前還為他配備數千匹上等的戰馬。到了這裡,居然又發現大量的兵器和世家公子湯坤武。劉虎心中微覺有些不對勁,一時卻無法聯成一線,想出個所以然來。
「俞兵,你帶人負責清理戰場,切記,絕對不能讓人看出是我們做的。李康信,你帶隊清理營地,能帶走的帶走,其他的就燒掉。陳山,你帶一千人,附近找些僻靜的地方,把屍體全部埋了。」劉虎沉聲說道。事情的複雜顯然已超出他的預料,即使不用章盛提醒,他也要量清除一切痕跡,不讓外人所知。
「那些兵器呢?」李康信問道。
劉虎微微遲疑,章盛之前曾說所獲一切,全部歸自己。這批兵器數量如此之大,價值不菲,劉虎當然不會就此丟棄。不過這批兵器要想運回長安,功夫可就大了,何況帶這麼多東西上路,要想不被人發現,根本就不可能。
正劉虎遲疑之時,一名斥從北飛奔而來,甫一靠近,便急急稟道:「啟稟統領大人,北方發現大量戰馬!」
「戰馬?有多遠?」劉虎急忙問道,心中頓時暗暗叫糟。這下他才明白,章盛為何叫他今晨出發。如果他按章盛的意思,那他此時還未到達此地。很顯然,章盛的目標絕對不只是那支不入流的部隊,而是現才出現的這個目標。數萬兵器,兩萬戰馬,只要不是蠢人,也會明白其中關節。而且這背後所牽涉到的勢力,絕對是龐大無比,想到這裡,劉虎哪敢有半點遲疑,即使不貪圖那批戰馬,他也絕不能讓一個人逃走。
「到少兩萬匹,已經不到十里,有多少人目前還不清楚。」斥恭敬的回道。
既然自己發現了別人,別人恐怕也發現了自己,這一戰,再不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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