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北面的戰鬥結束不久,孫堯安和汪甫業終於帶著神虎營、神豹營的一萬騎兵趕到了。趙長河向二人交待幾句後,便令二人率眾補充到損失慘重的北面。
剛才的戰鬥雖然時間非常短,但北面的百輛巨弩車毀,操作弩車的一千士兵全數陣亡,神刀營的五千騎兵也損失近半,再不能隨著其餘三面一同推進。不過匈奴也並未討好,衝出的一萬騎兵順利逃回的不足六千。征北軍兩個時辰的不斷推進下,防線越來越小,征北軍的巨弩車離高台僅三里之遙,這種情況繼續下去,還有半個時辰,巨弩便可直射高台。
兩個時辰的推進中,征北軍射出近百萬支弩矢。高台外圍三里的草地上,密集的插滿了短矢,每一個帳篷,也密佈著勁矢穿過的小洞,勁矢所及之地,再無半點生機。數以萬計沒有及時撤離的匈奴民眾倒了這塊土地上,鮮血將泥土染成了令人觸目的紅黑色,尚未乾涸的鮮血順著地勢緩緩流動著,形成數十條溪流。
楊誠策馬隨著神機營的軍陣緩緩向高台逼去。越接近高台,楊誠心裡異樣的難受便增加一分。雖然戰場上已見慣生死,但看著越來越多根本無力抵抗的匈奴人倒血泊中,對心靈的衝擊卻異常的強烈。想起剛才踏過十餘名孩童的屍體時,那種強烈的嘔吐感不禁湧上喉頭。慘死的孩童不過四五歲,十幾人緊緊的抱一起,雖然如雨的勁矢下已面目全非,但楊誠仍能感受到他們死前的惶恐與絕望。
楊誠努力壓制下自己的感情,他自己心中也清楚,對匈奴的仁慈便是對大陳的凶殘,若是讓這些孩童長大成人,誰又能保證不會成為屠戮大陳百姓的劊子手呢?楊誠偷偷看了看四周,目光掃及的士兵,大多有著和他一樣的表情。雖然眾人手上均沾過無數匈奴人的鮮血,其中也不乏老幼之人,但如此大的規模卻是從未有過。
身旁巨弩射,楊誠隨著其他騎兵開始又一次的輪射。他也記不清這是第十次還是第十一次了,雖然手中的強弩看也不看的射出,命中率卻越來越高。隨著包圍圈的縮小,可以讓匈奴人逃避的空間也越來越狹窄。楊誠看著不遠處極度恐慌的匈奴民眾,心中不由產生一絲不忍,可惜自己並不能決定什麼,只能木然的裝填、發射。馬蹄踏濃稠的血跡上,不斷發出吱吱的聲音,雖然聲音並不大,但卻那樣的刺耳。
好不容易轉完一圈,楊誠鬆了口氣,雖然這一圈的路程短,但給他的感受卻深。擁擠的匈奴人群大陳的勁矢下逃無可逃,不斷發出陣陣慘叫。雖然遭受征北軍如雨的箭矢襲擊,但匈奴部眾仍然死死圍住高台,並沒有一人為逃命衝上高台。因為高台正中正是匈奴後一點可戰之力的所,數千騎兵與萬餘部眾靜靜的看著大陳軍隊的不斷逼近,等待著後的戰鬥。
捏著射空的第三個矢囊,楊誠如釋重複的放下手中的強弩。其餘的士兵與楊誠情況相同,均已將箭矢用,繞行的隊伍終於停了下來,等待著接下來的衝鋒。
「咚!咚!咚!」十面戰鼓安放離戰場五里處,二十名精壯的士兵赤著上身,正整齊而有力的敲擊著。趙長河與朱時俊立馬戰鼓不遠之處,木然的看著如煉獄般的戰場。
「箭矢全用了?」朱時俊驚訝的問道,本來戰局繼續發展下去,征北軍完全可以用極小的代價取得這場決戰的勝利。但到後時刻,竟然看到戰場上的士兵停止發射,不由大惑不解。
趙長河笑而不答,用力一揮手,戰鼓聲立即變得急促起來。戰場上的騎兵紛紛丟下強弩,抽出長刀,集成衝鋒陣形,呼喊著向高台衝去。決戰的一刻終於來臨。
大陳騎兵從四面八方衝入匈奴民眾之中,激烈的戰鬥頓時高台四周展開。身處死地的匈奴民眾從慌亂中回過神來,草原民族的強悍讓這群手無寸鐵的民眾激起拚死的決心。戰鬥並沒有預計那樣出現一面倒的情況,反而加慘烈起來。匈奴部眾前仆後繼的用自己一切能用的武器,瘋狂的攻擊著身邊的大陳士兵,隨著高台上騎兵的衝下,戰鬥竟形成了膠著的狀態。
趙長河悠閒的看著戰局的變化,對於現的情況竟一點也不擔心。匈奴人雖然齊心抗敵,但畢竟實力差距太大,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必然能獲得後的勝利。
楊誠緊緊的跟潘宗向身後。或許是神機營那身特有的盔甲,讓匈奴人產生了畏懼,匈奴騎兵和部眾均不願與征北軍強的騎兵交鋒。各處戰鬥膠著的情況下,只有神機營這一邊,進展竟是頗為順利。高台已近眼前,潘宗向不由露出一絲喜色,不論是擒獲還是斬殺大單于,都將是大功一件。
潘宗向猛一縱馬,帶頭躍上高台。高台上的騎兵和部眾均加入到戰鬥中去了,寬闊的高台上竟空空如也,只有西面一角處,幾十名匈奴士兵緊張的護衛那裡。一見潘宗向等人上來,匈奴士兵卻沒有行動,仍然堅定的守那裡,顯然是保護重要的人物。
潘宗向心中一喜,那群士兵護衛的很可能便是大單于,當下沒有絲毫猶豫,率眾疾衝過去。雖然數百騎同時衝來,匈奴騎兵卻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舉起弓箭,不斷向潘宗向等人射來。或許心裡太過緊張,等潘宗向等人衝到之時,僅有四五名神機營騎兵中箭。甫一衝近,神機營騎兵立即向匈奴士兵展開了的攻擊,雖然匈奴士兵拚死守衛,但神機營騎兵的激烈進攻下,不久便全部戰死。
守衛的匈奴士兵戰死後,原來眾人守護的地方一個黑暗的通道顯露出來,看來大單于定是逃到裡面去了。通道低矮狹小,潘宗向本想率先衝入,但剛到洞口,還是猶豫了。命令數十人下馬進入後,才帶著楊誠跟眾人後面進入石道。
「咚!」楊誠從石道中躍出,進入一間稍大的石室。潘宗向與其他士兵已經點燃火摺,開始查看周圍的情況。眾人都沒有想道高台之下竟會有如此佈置,那條狹窄的通道幾乎花掉眾人半個時辰才走完,來到這個石室,眾人均不敢大意,誰知道匈奴會有什麼機關藏這裡呢?
「這裡還有個通道!」一名士兵一個角落裡叫道,聲音不斷石室裡迴盪。
眾人頓時圍了過來,這一個通道比起之前的要寬敞不少,另一端竟隱現一絲亮光。「進!」潘宗向毫不猶豫的命令道。
行不過多久,通道便已走完。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大的石室,中央處有一個十步見方的高台,高台一角的油燈已被點燃,微弱的火光下,周圍的情形隱約可見。高台正中放著一具石棺,大單于正跪石棺面前,雖然眾人發出的聲音不小,卻仍然絲毫未動。
潘宗向疾步走了過去,待一靠近,戒備的放緩了腳步,過了許久,大單于卻仍然一動不動。潘宗向用刀碰了一下大單于的背,大單于立即癱倒地,湊近一看,才發現大單于已經氣絕,嘴角流著黑色的鮮血,想是見大勢已去,不願被擒受辱,服毒自了。
幾名士兵將高台四角的油燈點燃,石室裡頓時明亮起來。潘宗向立石棺面前,石棺上的靈牌是用匈奴文字書寫,潘宗向輕聲念道:「柯裡撒大單于之靈位。」潘宗向與匈奴鬥了十幾年,對匈奴文字也知道一二。這柯裡撒正是上一代的大單于,曾經數次侵入大陳境內,無人能擋。他治下,正是匈奴強盛之時。
一代英雄便葬身於此,潘宗向歎了口氣,轉過身打量起四周來。石室的一角放著的四個大木箱立即吸引了潘宗向,雖然他出生顯貴,對金錢並不看重,但匈奴上一代大單于的陪葬之物,定然非同尋常。
木箱並未上鎖,潘宗向隨手打開一個木箱,箱中竟是一件金絲鎧甲。潘宗向伸手想要拿出來,哪想到這件鎧甲竟極為沉重,幾用讓他用全力才抱出木箱。潘宗向心中暗歎,幸好自己遇上的不是柯裡撒大單于,這盔甲如此沉重,自己雙手抱起也猶感吃力,若是想穿身上,恐怕想要挪動也極為不易,不用說戰鬥了。由此可見,當年的柯裡撒是何等的勇武。
用力將鎧甲放回木箱,走了幾步又接著打開第二個箱子。箱子剛一打開,一股腐臭之味便傳了出來,眾人紛紛掩鼻。箱中放的卻是一堆馬的骸骨,顯然是柯裡撒生前的愛馬,可裡撒死後被活活殉葬,永遠陪伴著它的主人。
潘宗向用力關上木箱,立一旁歇了許久才回過氣來,雖然他從不懼血腥,但對於如此強烈的腐臭卻難已忍受,當下立即打消了原本想一見柯裡撒尊容的念頭。小心的打開第三個箱子,潘宗向揉了揉箱子,幾乎以為裡面空無一物,仔細一看,才看到箱底放著一把金燦燦的弓。彎腰把弓取了出來,口中不住讚歎。這把弓比一般人用的弓小了不少,緊繃的弓弦僅有一尺長。弓身是用純金打製,製作精美,從弓身的圖紋看,顯然不是大陳之物,匈奴那低劣的打造術顯然也無法製出如此精美的弓。潘宗向立即對這把神秘的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要知道他見識過的珍奇異寶不計其數,但這把弓卻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範圍。
潘宗向一手持弓,一手拉弦,想要試試這弓是否是徒有其表。誰知剛拉到一半,便再也無法拉動分毫。活動了一下手腳,潘宗向不服的大喝一聲,全力一拉,臉上青筋暴露,卻仍然只多拉了一點點,離滿弓尚遠。
「呼!」潘宗向吐出一口氣,用力的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勉強克制住血氣翻騰的感覺。心中不由有些失望,想不到自己一向自視極高,但這麼一把小弓都無法拉開。看了看身邊一直盯著弓看的楊誠,笑了笑,隨手遞了過去,「你來試試。」
「我?」楊誠不信的問道,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面露喜色,搓了搓手,歡喜的接過金弓。只見楊誠箭步而立,口中低喝一聲:「呔!」全力一拉,竟讓他拉了個滿弓。潘宗向頓時露出驚訝之色,顯然楊誠的臂力大出他的意料。
楊誠卻是有苦說不出,雖然自己一下便拉將弓拉滿,但弓弦傳來的巨大拉力卻讓他手臂劇痛不已。但他卻不願就此放手,憋著氣苦苦支撐著,不久便將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竟冒出汗珠。「錚!」過了片刻,楊誠終於無法支持下去,手一放,弓弦發出一聲輕吟。雖然已經放手,但手臂的酸疼卻絲毫未減,楊誠咬著牙把金弓遞給潘宗向,立即伸手不斷的揉著肩膀,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那把金弓。
潘宗向輕輕的撫著弓身的絲紋,猶豫許久,將弓遞給楊誠,淡淡的說道:「這把弓以後便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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