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
清晨的陽光透林而入,灑這無名山谷中。大部份士兵仍安睡,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幾堆篝火余未熄,裊裊的青煙瀰漫整個山谷,煙中夾雜著烤肉的香味,晨曦中異樣誘人。
楊誠猶安睡,昨夜安排好後一名士兵睡下後,從未嘗試過指揮別人的他,早已滿頭大汗,似乎比經歷過一場激戰還要疲憊,谷口隨便找了個地方,倒頭便睡。
劉虎和幾名士兵已然醒來,看著安睡的眾人,均輕手輕腳的行動著,生怕驚擾了大家的美夢。劉虎和幾名醒來的士兵一道,開始整理行裝,將昨夜烤好的馬肉,一塊塊的包好。稍後便要出發了,畢竟這谷中不能久留,必然趁現有一點食物,快找到大陳的部隊,不然眾人只會困死這陌生的大漠。
雖然幾人已小心翼翼,仍然驚醒了隨時保持警覺的楊誠。楊誠睜開眼,輕輕的向劉虎等人靠了過去,小心的劉虎旁邊坐了下來。幾人一見楊誠,放下手中事情便欲向楊誠行禮,楊誠雙手疾揮,指了指還安睡的眾人,阻止了他們的行動。劉虎一邊包裹烤肉,一邊輕輕對楊誠說道:「到底還是驚醒你了,睡好了嗎?」
「沒問題,你還不知道我嗎?隨便休息一下便好了。一會我們去哪裡好呢?」楊誠輕聲說道。
劉虎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望著楊誠,沒好氣的說道:「現你是大家的頭了,萬事由你決定,你怎麼倒問起我來了。」
包肉的幾名士兵顯然想知道下一步的行動,雖然手裡沒停,但全都豎起耳朵聽著二人的對話。
楊誠望著遠方,淡淡的說道:「我想先去戈壁那裡看看,或許還能找到統領大人。」
劉虎歎了口氣,「不知道匈奴人離開沒有,不過既然你這樣說了,也只得照這樣做了。」
楊誠望著劉虎,似乎覺得劉虎有些異常,平時兩人說話並不是這樣的啊。劉虎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笑了一下,歉意的說道:「這兩天變化太大,心理有點接受不過來,誠哥不要見怪。」
「我也是啊……」楊誠站了起來,長歎說道。看著士兵們陸續醒來,楊誠拍了拍劉虎的肩膀,向谷中走去。
由於即將出發,楊誠開始同士兵們一起檢查武器和糧食。昨晚的六匹戰馬均被宰殺,雖然劉虎一再要求至少要楊誠保留一匹,但楊誠還是拒絕了,他並不希望自己和其他士兵有任何不同。除掉昨晚吃掉一的匹,其他幾匹能吃的部份均被烤熟,平均分成了二十九份。有了這些食物,他們又可以多草原上支持三天。雖然食物暫時無憂,但武器的問題卻讓楊誠深深憂慮。二十九人中幾乎人人都有弓箭,但卻沒有一支箭矢,匈奴彎刀也僅有十二把;不僅如此,這二十九人裡竟有二十個都是弓弩手,雖然不是毫無戰力,但畢竟不能發揮佳能力,一旦遇上匈奴騎兵,哪怕是數量相若的匈媽騎兵,恐怕也只能飲恨戰場。
收攏好隊伍後,楊誠簡單的說出第一個目的地,眾人也沒什麼異意,畢竟大家都不死心,欲探個究竟。經過昨夜的調度,楊誠雖然不能說指揮若定,但講話倒也不再結巴了。簡單的說了幾句後便領著眾人出谷而去,沿著前日行軍的路線向戈壁走去。
由於裝備嚴重不足,加上擔心遇上匈奴騎兵,眾人小心翼翼的行至小山附近的時候,竟然已是黃昏時分。夕陽照荒涼的戈壁上,匈奴營地裡一片狼籍,竟看不到半個活人。
眾人沿著匈奴營地向昨日李平北衝殺的方向行去,一路撿了不少匈奴士兵的弓矢武器,沒多久便補足了各人的裝備。看著滿地的匈奴士兵屍體,眾人均心中驚疑不定,究竟是誰攻擊了匈奴騎兵呢?而且看著戰場的情形,幾乎是一面倒的狀況。是神威營和神機營嗎?為什麼他們不早一點進攻呢,早一點進攻正威營就不會只現這點人活著了……
楊誠和劉虎一邊走,一邊擔心,難道統領大人說的是真的?正威營敗王之時,便是神威營出擊之際?那麼統領大人已經敗亡了嗎?不然神威營怎麼會攻擊匈奴人呢?兩人都努力想甩掉自己心中可怕的想法,雖然知道這種情況下,李平北想要活命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心裡卻始終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想到這裡,楊誠加快了向匈奴南營前行的腳步。
南營的情形是慘不忍睹。血肉模糊的屍體,傷重而死的戰馬,密集的堆並不大的一個範圍,滿地均是凝固了的黑色血塊,人走上面吱吱作響。每個人均是心情沉重,怪異的聲音襯托下,整個匈奴南營顯詭異。
正威營士兵的屍體不斷被發現,一具、兩具……開始還是零散的,到後來便是數百具同時出現眾人眼前。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刀、箭、馬蹄,每一種都他們身上留下了數處痕跡,血肉模糊的屍體完全不能看出他們死前的模樣,除了身上零碎的衣甲,再沒有任何能判斷他們的陣營了。
劉虎走到默不作聲的楊誠身邊,輕聲的說道:「要不要整理一下,讓他們入土為安?」
楊誠輕輕的點了點頭,劉虎剛要離去,楊誠拉住劉虎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終於說道:「看一看,有沒有……有沒有統領大人……」
劉虎看著雙目赤紅的楊誠,重重的點了點頭,嘴裡喃喃自語:「就算有,恐怕也認不出來了……」
劉虎向眾人傳達了楊誠的命令,二十幾人便動了起來,遍地的屍體中分辨出哪些是正威營士兵的,一具一具的抬一旁。雖然眾人齊心協力,但清理屍體的進程卻非常緩慢。很多士兵的屍體均已殘缺,有的仍然死死的抱著敵人,雖然戰鬥已經過了一天,但分開他們仍然非常困難。實無法分開時,眾人便用刀割下匈奴士兵被抓住的部份,所以清理出來的屍體經常是抱著敵人的一截腿、一隻斷臂,手中死死抓住的耳朵和其他器官。清理中央的屍體堆時,清理工作終告停頓。由於上百人死了一起,凝固的血牢牢的把他們粘一起,再加上匈奴戰馬的蓄意踐踏,很多屍體已經完全無法分開,幾乎是融一起了。
楊誠看著幾個忍受不住,跑到旁邊拚命嘔吐的士兵,拚命壓住自己胃中抽搐的感覺,現自己成了眾人的希望,必須得控制住自己。劉虎喘著氣跑了過來,顯然剛剛嘔吐過,吃力的對楊誠說道:「這一堆就不用分開了吧,剛才我去拉一個,誰知一用力肚子都拉破了,呃……不行了,受不了了……」
待劉虎稍稍恢復一些,楊誠輕輕的問道:「有沒有……」
「沒有沒有,幾乎找不到一個可以辯認的人了,每一個人身上再無一塊完整的皮膚,怎麼可能認得出是誰。」
「好吧,叫大家休息一下,準備挖個坑埋了吧……」
「好的。」
「鐺!」楊誠一刀挖下,刀鋒所及之處,全是石塊,費了很大勁才挖了一個小小的坑,楊誠看著自己的「傑作」,不由犯愁起來。照這樣挖,二十幾人不知道要挖多久才能挖出一個埋幾百人的大坑。但如果不埋,心理上又實過意不去,一時左右為難。
休息過後的劉虎跑了過來,看著楊誠身前的小坑,苦笑著說道:「要不……算了?照這樣看三天呆這裡也不成啊。」
「不行!他們用自己的死換來我們現的活,不管如何,我們也要一下自己的心,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楊誠堅定的說道。
「嗯……」劉虎那裡仔細思考著,必須得找個解決的辦法,不然眾人困這裡,不被追殺恐怕也會染上疫病。「要不,這樣。尋一塊凹地,把他們全放進去,然後再用石塊埋上?」
楊誠想了想,現也確實只有這樣,便點頭說道:「好!我這就去。」說罷也不理劉虎,逕直向外奔去,留下劉虎一個人那裡嘀咕著:「大小現也是個官嘛,什麼都自己去,累死你!」
當晚霞漸要隱去之時,楊誠等人終於將找出的二百多具正威營士兵的屍體,掩埋了一塊凹地。饒是眾人仔細尋找,能略為辯認的也只這二百多具了,其他的大多被砍碎或踏成肉泥,那粘粘的沙礫和石塊,便成了他們長眠之地。
正當眾人準備覓地度過戈壁寒冷的一夜時,隆隆的鐵蹄聲響起,眾人臉色一變,迅速圍著楊誠,聚了一起。前方,千餘鐵騎如電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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