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是天,主子的話是真理!他說在這兒見到薄歡,那就必須是見到了!
能做的,唯有順著他的話問下去,乾咳兩聲,「不知道那薄歡身在何處?」
「孤那晚只遠遠瞧了她一眼,後來她跑了,至今不見人影。」
主子的話是真理!
楊弗成在心裡重複了這一句話數遍之後,這才揚起唇角,「那殿下今晚召屬下來……」
「孤離開陽城之前,命你叫人將她帶到邙臨。此時本該已到邙臨的人,為何會出現在此?」蕭玠緩緩而談,可是一個字比一個字冷,說到最後,已是陰風陣陣,森寒徹骨。
原來,這大半夜找他來是為了追究責任的!
楊弗成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開口解釋:「回殿下,屬下離開陽城之前,真切明白地吩咐過,要他們仔細護著薄小姐,將她毫髮無損地帶回邙臨的……殿下,會不會……那個……是您看錯了……」猛地對上他殺人的眼刀,楊弗成腰板一直,立馬抱住拳頭:「屬下這就去找出薄小姐來!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必定將她帶到殿下面前來!」
「不急。孤有更重要的事讓你去辦。」說到此,蕭玠的眸光沉了沉,「薄歡對孤說,有人私傳孤的口諭,欲將她沉河處死。你先去將此事查明白。」
原本此事已交給吳歡去辦,但是那黑面小廝自作主張搞出今晚這一出,瞬間將他原本的一絲信任給消耗殆盡了。想了想,此事還是需要一個比較可靠的人去辦較為靠譜。
「是何人如斯大膽,竟敢私傳殿下的口諭……」楊弗成嚇了一跳,才發現事情沒有自己想的簡單,登時抱拳,「屬下這就去查!」
蕭玠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黑眸閃了閃,似在沉思。
「殿下若無事,屬下先行告退了。」楊弗成小心觀察著這位主子的臉色,聲音輕了輕。
蕭玠又是不冷不熱的一聲:「嗯。」
在楊弗成起身輕手輕腳退出的時候,卻忍不住喚住了他,「弗成。」
楊弗成停住,回頭,「殿下還有何吩咐?」
蕭玠直直盯著他,「孤看你身邊伺候的人不多,昨日方州知府送來了數名美姬,不若孤將她們賜給你罷。」
楊弗成怔了怔,腦海中浮現起一張如花美顏,下意識就開口拒絕,「回殿下,屬下最近毫無建樹,甚至連殿下吩咐的事兒都沒有辦好,殿下沒有降罪已是僥倖,屬下哪裡還敢領賞!」
蕭玠眉頭一皺,「你是為了那個伶女?」
「殿下是如何知曉……」楊弗成沒有想到蕭玠已經知曉此事,但又想到他身邊隱藏的能人無數,要有所察覺也算情理之中,只是被他這般當面揭穿,還是有些赧然,「回殿下,琉月姿色絕麗,卻一心一意留在屬下身邊,屬下不想辜負了她。所以……那些美姬……」
「那婦人品行不端,不配為你婦。」
楊弗成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詫地抬頭看他,「什麼?」
蕭玠又抬手揉了揉眉心,自覺自己乃處大事者,本該不拘小節,若在下屬的私生活上指手畫腳,似乎顯得有些小器猥瑣了。頓時覺得無趣,揮了揮手,「沒事了,出去吧。」
雖然對那婦人屢屢干擾到他甚為不悅,不過既然已經下命讓風影以後都要攔著她,想來之後都不會再見得到她了。
楊弗成迷迷糊糊地走出去,腦子一片混亂,有些理不出頭緒。
殿下說琉月品行不端,是因為她的出身低微而心生輕視,還是她背著他,做了什麼事情,讓殿下知曉了?
他跟了殿下十數年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雖不敢說瞭解,但對他的一些習慣和觀念還是很清楚的,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物,無論如何,也不會好端端的去詆毀一個女子的名聲的。
難道,當真是琉月背著他,做了什麼?
……
清姑姑會找上門,其實是薄歡早已預想到了的。
雖然勸服蔡識歸順太子一事是秘密進行的,並未傳出去,但是她因此令蕭玠刮目相看,漸漸得到重用,於是黑面公子的名號,也就隨著之前在下人房認識的那些「臭」男人的炫耀,漸而漸之的傳出去了。
清姑姑所在的梨花戲班,因為失去夏琉月,就跟被人砍掉了臂膀一般,頓時黯然失色,觀眾不再捧場,只能到處巡迴遊唱,賺些小錢,至今未離開方州。
「早知你小子是個聰明的,卻沒想到竟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令太子殿下另眼相待,加以重用,可謂前途無限啊!」清姑姑接過薄歡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放在桌面上,起身打量了一圈她的住所,由衷地發出感歎。
薄歡勾了勾唇角,哂笑:「姑姑你就別取笑我了,再遠的前程我可不敢想,富貴榮華如過眼煙雲,抓不住,更抓不牢,我只能趁著它還在眼前,能享受幾分就享受幾分。」
「瞧你說的,好似再過些時日就會被太子殿下打入冷宮似的。」清姑姑掩嘴嗔笑道。
薄歡只扯了扯唇,垂眸看著在自己的手下,茶水從茶壺口汩汩倒出,落入杯中,無聲地笑,「伴君如伴虎。他能一夕賜予我富貴,亦能在一夕之間剝奪走我的一切。」
「你怎能如此悲觀呢?」清姑姑瞪了她一眼,「先前你分明還勸我,要努力活著,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
薄歡挑眉,放下手中的茶壺,抬眸看她,「這麼看來,姑姑是爭取到自己的幸福了?」
聞言,清姑姑眸光一閃,移開眸,臉頰上卻浮現起了兩抹紅暈,「幸福不幸福尚不敢下定論,但是吳歡,我好似已經找到……命中的那個他了……」
「真的嗎?」薄歡眼睛一亮,站起來,嘴角帶出一抹由衷的笑意,「那人是何種身份?他對你如何?叫什麼名字?」
清姑姑垂眸,羞赧地笑了,猶如情竇初開的二八少女,「身份如何並不重要,我本就卑微,如何也不敢強求他高人一等。但是他對我,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