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眸光一滯,停在胸口處,雪白的肌膚上,不知何時,沾了拇指甲大的污跡,雖不明顯,但仔細打量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定是方才摔在地上沾上的!
該死的吳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非但沒幫到她什麼,反而還壞了她的好事兒,當真可恨至極!
她這廂還在咬牙切齒,床上的蕭玠已是不緊不慢地坐起,墨發慵懶地披散著,眸光卻是陰冷深沉,「是誰放你進來的?」
他既然這般問她,那便是終於將她記住了?
夏琉月喜出望外,猝然抬頭,冷不防地對上他陰沉冰冷的目光,不由打了一個寒噤,這才想到:他不是已經喝了她特地為他準備的湯嗎?此刻他難道不該是渾身燥熱難耐,神智昏沉?為何目光還是這般的清明冷漠?
眼前這個天人一般的人物,一點為藥物操縱著**的跡象都沒有……
為什麼會這樣?吳歡分明說他已然喝過湯了呀……難道,吳歡欺騙了她?
「啞了?」耳邊冷不防傳來蕭玠沉冷的聲音,明顯的帶上了不耐煩。
夏琉月打了一個寒噤,幾乎是反射性地「撲通」跪下地,顫巍巍地應道:「回、回殿下,是……是吳公子放民女進來的!」說到後面,情不自禁帶上了咬牙切齒的意味。該死的吳歡,將她戲弄至此,可恨至極,她便是死,也要將她一起拖下水!
蕭玠有些意外,眉頭微蹙,「吳歡?」
「是、是……」
他的黑眸深了深,沉吟了片晌,垂眸掃了她一眼,冷聲道:「孤知道了。」
就這樣?
夏琉月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他分明前一刻還一副陰沉森然,恨不得將那個把她放進來的人碎屍萬段的模樣,這聽了是吳歡所為,便立馬換了態度?
是為了什麼?是因為那吳歡當真是如他們所傳的聰明能幹,還是因為他其實早已知道她是女兒之身,故而才起了偏袒之心?
不,這不可能!
那吳歡縱使長得不醜,但是面黑如碳,與她相比,那便是雲泥之別,堂堂太子殿下眼睛又沒長歪了,怎會看不上她,卻對那麼一個長相平凡無奇的黑面起了心思?
可縱使不是這個原因,她還是無法接受他在對待她與吳歡上的態度之別,尤其是她還明明知道那個死黑面是女兒之身,就難免的生了比較的心理!
心中的不甘愈發的濃烈起來,她仰起臉來,望著他,兩眸蓄了水晶晶的淚水,楚楚可憐,「殿下,吳公子說,殿下日理萬機,已有多日不近女色,故而才安排了民女進來伺候殿下!殿下,看在吳公子的一番苦心之下,便讓民女伺候您吧!」
蕭玠面無表情,黑眸沉靜如水,不見一絲波瀾。見狀,她有些著急了,咬了咬牙,猛地扯下身上的肚兜,大喇喇地在他的面前敞露了胸前美好的風光,然後從地上爬起來,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
不給她觸碰的機會,她尚未靠近他的身,突然感覺到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狠狠地撞上了她的小腹,她驚呼一聲,整個人往後癱倒,摔在地上,狼狽不堪。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做到這一步了,他依舊不為所動!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自認為絕色,男人見到她,哪個不是兩眼放光,兩腳仿若釘在地上挪不開絲毫的?為何她都把自己脫得精光了,他卻依舊不為所動?
不甘心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回頭,淚盈滿眶地凝著他,哽咽著問:「為什麼……」
她的淚水換不來他絲毫的憐惜,蕭玠冷淡地掃了她一眼,「髒了的婦人,孤從不會碰。」
他這話一落,夏琉月立馬又燃起了希望,抬手狠狠地擦了擦胸口處的污泥,急切地望著他,「殿下,民女這就去洗浴乾淨,望殿下候上民女一候!」
說著,從地上掙扎起來,同時彎腰從地上撿起肚兜衣衫,正準備穿上,便聽見他在身後淡淡地說:「不必了,洗不乾淨的。」
夏琉月的手一僵,猶如雷殛,半晌,才抱著衣衫回頭,臉色蒼白地看著他,「你……殿下,此言何意?」他、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心底湧起一陣恐慌,幾乎是心灰意冷起來,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她與楊弗成之事了?
可是蕭玠卻不屑與她多說半句,只揮了揮手,冷聲道:「出去。」
待夏琉月衣衫不整地狼狽跑出去之後,他的眼眸沉了沉,冷然出聲:「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一閃而出,幾乎是瞬間「撲通」跪在地上,雙手抱拳,「殿下!」
「以後,見到此婦,不必再放進來。」
「是!」
「去,把吳歡……」那名字剛滑出口,又陡然地收住,頓了頓,蕭玠揮了揮手,「罷了,去把楊弗成叫過來見孤。」
「是!」黑影閃身而出。
蕭玠沉默半晌,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委實想不明白,方才為何突然就不想讓風影去將吳歡那黑面小廝叫過來,好問清楚他今晚安排這一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沒過一會兒,楊弗成便跟著風影走了進來,一臉忐忑小心,因為猜不透這位主子大半夜的沒有睡覺,是否是又想到什麼法子折騰他了。
「殿下……」走近床前,見他臉色沉鬱,似乎是心情不好,於是楊弗成變得更加不安了,沒志氣地單膝跪下地,「屬下見過殿下!」
蕭玠稍稍抬了抬眼皮,冷冷瞥了他一眼,才道:「前些日,孤見到薄歡了。」
「薄歡?」楊弗成萬萬沒想到他大半夜的召自己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驚訝之餘,更覺得他的話玄乎,「殿下是說,前些日,在這方州見到了那個……那個陽城的薄歡?」莫不是殿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過於思念那薄歡以至於都產生幻覺了?
殿下這樣的人物,也會對一婦人生出那等悱惻膩歪的情緒?
楊弗成心緒震了震,睜大眼兒看著蕭玠,企圖從他眼中看出一點纏綿悱惻的情緒來,然而正待仔細打量看得更真切一些,卻被他一記冰冷凜冽的眼刀擊了個正著——
背脊一寒,他忙低下頭,規規矩矩跪著,不敢對他再生出一絲一毫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