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清屏倏而瞪大眼,不敢置信,「你自己趨炎附勢,捨棄了顧大哥在先,現在居然還有臉跟我要錢?」
「那又如何?」薄歡笑,「如今我們二人婚約未除,名義上,他還是我未來的夫婿,不是麼?」
「真是可笑!既然你遲早要背棄他,我何不等你跟貴人離開後,再與他談婚?為何要白白貼了錢財給你這虛偽的女人?」
「看來,三姐還是不甚瞭解他這個人啊。你以為,到了這個時候,顧大哥會甘心就這麼對我放手?」
薄歡搖頭歎息,與他自幼相識,又一起度過了五年的夫妻生活,顧裴是怎樣的一個人,她早就看得透徹了。
先前與她相處,他對她總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輕蔑,他瞧不起她,覺得與她在一起,那是他自己仁義,那是對她的施捨。在他的骨子裡,他與所有人一樣,都覺得她薄歡配不上他,在這樁不平等的婚約之中,他其實受了莫大的委屈的!
而如今,這個他瞧不起的女人,竟被聲名顯赫的權貴給瞧上了,並大有可能從他手裡將她奪走。這個時候,他便不得不重新審視她,並很快發現是自己先前看了走眼,其實她本身就有不少可取之處……否則,那樣一個高貴如天的主兒,又怎會對她青睞有加呢?
到了這時,他便會開始捨不得,會想方設法將她挽留住。能從蕭玠手中留住人,這將會是他一生洋洋得意的談資。
說到底,這個男人骨子裡,賤得很!
放在眼前的瞧不上,非得等人肯定了其價值,方才視如珍寶。
薄清屏臉色微微一變,眸光閃爍,多了一分不肯定,「不甘心又如何?難道他還爭得過貴人?」
「爭不爭得過是一回事,甘不甘心又是另一回事。」薄歡笑了笑,曜亮的靈眸帶了深意,「不過,若三姐還認我們之間的交易的話,我可讓他甘心放手,甚至,娶三姐為妻。」
薄清屏眼睛一亮,難忍心動,「你……你說的是真的?」
「要他娶你並非難事,只要貴人一聲令下,他顧裴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至於甘不甘心,我自有法子說動他。」
薄清屏咬了咬唇,神情猶疑,早沒了先前的義憤填膺。
不得不說,先前大多的怒氣是源自於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向看不起的人一下子躍到了自己的頭上。而此刻,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她不得不暫且將內心的不甘放到一邊,慎重思慮起薄歡的話來。
薄歡也不催她,只道:「三姐大可考慮清楚再與我說。我可以替你去央求貴人給你二人賜婚,但是,償金我先與你說好了,我收五百兩白銀,包你們二人事成。」
至於,他們二人的路能走得多遠,還有未來或許還是將會登堂入室的趙晨,會給她使什麼絆子,便不在薄歡考慮的範圍之內了。
「五百兩?」薄清屏瞪大眼,旋即冷哼,「你瘋了吧?我哪裡有這麼多錢給你?」
在她看來,薄歡做的這事兒,不過是舉手之勞,甚至,沒有貴人的賜婚,指不定她與顧裴照樣能走到一塊兒,現在給她面子,給她個三兩五兩就不錯了。孰料,這小蹄子居然獅子大開口,竟敢要她五百兩!
薄歡譏嘲一笑,「三姐別開玩笑了。你又不是我這個沒爹疼沒娘愛的孤女,便是攢下的首飾綾羅,只怕就不止五百兩了吧?還是說,顧大哥在你心裡,連個五百兩也不值?」
薄清屏一噎,無話可駁。
半晌,才吶吶道:「你讓我再想想。」
……
傍晚時分,薄歡將夫子佈置下來的任務完成後,扔下狼毫,便站起來向外走去。
「小姐,您要上哪兒?」如月原本是坐在榻旁的地毯上發怔的,見她如此動作,一驚,忙站起來追了出去。
「我要出府一趟。」
「可是小姐,老祖宗說了……」
「老祖宗是說,若沒有緊要之事,最好不要出門,可沒說不讓我出門!」薄歡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在旁邊看著嗎?難道還怕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不成?」
老祖宗將如月安排在她身邊,可不就是為了盯著她?
如月臉色青白一陣,咬著唇低下頭去,不甘地嘟囔:「可是老祖宗說了,小姐不宜拋頭露面……」
薄歡隨手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帷帽戴上,「如此,便不是拋頭露面了吧?」
「……」
如月縱使有滿腔的不滿,縱使對眼前這個女子有萬分的輕視,可到底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有些事終究不能逾越,故而不得不緊隨其後,從偏門出了薄府。
街市熱鬧,行人川流不息,薄歡隨意在鬧市走了將近半個時辰,見離得薄府有了一段距離之後,這才駐足,像是猛地想起什麼般,猛拍了拍頭,回頭對一臉怏怏的如月說道:「對了,如月,你替我辦一件事吧。」
如月直覺此事棘手,眉頭一蹙,不悅之情頓時形於色,「小姐有何事吩咐?」
「煩勞你去顧府一趟,找到顧裴顧大哥,讓他到牡丹湖來一趟,就說……我在那兒等他一聚。」
「小姐,您如今已是貴人的人了,與顧公子理當斷清楚,怎能非但絲毫不避嫌,反而這般明目張膽地相約呢?」
薄歡淡笑,「此番見面,便是為了與他斷清楚。」
「小姐只需自此不再與他來往,相信顧公子也就明白您的意思了,又何必多此一舉……」
「我與顧大哥的婚約已有十數年了,豈能一句話不說,就這般輕率地斷了來往?便是要斷,也應該當面與他說清楚。」
如月見識過她的嘴功,自知說不過她,只是不滿地嘀咕:「小姐既然要找顧公子,出府之時便該帶上一個小廝,隨時也好差遣啊。」
薄歡臉色一冷,「怎麼,如月,我還遣不懂你尊駕了?」
「奴婢不敢。」如月嘴上如斯說道,臉上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