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皇上剛吃了藥,上床休息呢!奴才進去看看,皇上是否睡著了,太子爺稍等!」太監王安低著頭,後退了幾步,輕輕地打開了門,推門而進。又輕輕地掩上了門,將東星遨阻在了門外!東星遨幽眸微斂,伸手想要推門,又收了回來!
倘若真的是病了,也應該讓身為兒子的他,照顧在身側。他到底得了什麼病?得了病,還能見不得人的嗎?可是,這樣貌然進去,又有些不妥。
他畢竟是皇上,他又從小對畏懼星羽墨。
雖是長大了,其實若沒事,也不想與他多見!
腳步聲傳來,王安拉開了門,回稟道:「太子爺,皇上喝了藥後,便頭暈犯困!皇上說,朝中的事便由太子爺做主,若是別的事,等明日再說!」
「父皇,到底得了什麼病?不行,我得去看看!」東星遨除了擔心,自然還有一點疑惑!
只是剛推開了門,房裡傳來了東星羽墨的聲音:「朕沒事,遨兒,你不用擔心!去忙吧,父皇只是不想再涉俗事,父皇想睡了,睡著了,總能在夢裡見到你母妃……」
「父皇,你真的沒事嗎?」他滄桑傷感的聲音,完全像一個垂暮的老人。
東星遨頓在了門口,龍床上,垂掛著三層羅帳,看不清他的臉。似什麼都沒有,他的聲音彷彿是幻化出來的!
「嗯,沒事,去吧!」
「太子爺,請吧,皇上一夜未眠,喝了藥才有點睡意,不要再打擾皇上了!若是有事,明兒晚上再來吧!」王安抬手,示意他離開!
「父皇保重!」東星遨退出了門,深歎了口氣。也許,他賭物思人,他對母妃是真心的!他不會重蹈他的覆轍,他會一輩子保護夜傾城。
倘若人死了,復了仇又如何?
出了龍元殿,往東出了後宮,沒走多遠,侍衛提步上前,在他的耳際低語了數聲!東星遨加快了腳步,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也沒有怒意。
心底卻打了個大大的問號,西雲虎帶進宮來的男人是誰?
她們在房間裡密謀什麼?她不相信他了嗎?還是提防著誰?
難道她的同意,是假的?越想心裡越慌亂,是否她後悔了,是否……
一行人,如急行軍一樣,穿過了長長的宮道,跨進了太子宮!
卻見她立在簷前,站在月台上,輕撫著肚子,望著遠處。悠悠如水,淡淡如風,從她身上散發著恬淡的氣息,彷彿聞到了那淡淡的蘭香!
所有人停下了腳步,東星遨望著她,緩步上前,順著她的目光,蔚藍的天空只有幾絲如輕紗般飄渺的雲。她在看什麼?她在思著什麼?
夜傾城緩緩地回頭,對上了他探究的目光,淡然沒有一絲笑容的臉,同樣詫然地抬了抬眼瞼:「怎麼了?」
「不累嗎?在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入神!」東星遨伸手扶住了她,她的臉粉妹妹的,白皙無瑕,不染鉛塵。
「不累,萬物都需要陽光,我也一樣!寶寶也需要!」
「你不怕曬黑了嗎?寶寶又不用發芽,再說,在你肚子裡,也曬不到陽光啊!」東星遨妖冶迷人的臉上笑意漸濃,幽眸裡卻是閃動希冀,如果她都這樣溫柔,就更好了!
「誰說曬不到,告訴你吧,人的骨頭要堅固,要長大,就需要一種叫鈣的東西,而鈣的吸收,需要一種d的物質,這種東西就是陽光照在身上在身體裡自然生成的!而且,陽光能殺菌,不容易得病!寶寶在我的肚子裡,也會感受到陽光,他要長大……所以太陽是萬物之源!」倘若天下太平,倘若沒有任何的危機,倘若這是個春日的午後,那該多好啊!
她也想在他的懷裡,吃著甜點,盡情地歡笑!
可是,現在她依然不能,因為她本能的感覺到了危機四伏,她本能地鬥志被激發起來……就好像走進了原始森林,她不得不提防林中的猛獸!
「太陽是萬物之源?」東星遨桃眸輕佻,這輕輕的一挑與笑意,卻似風情萬種,魅盡天下!夜傾城拍了拍手,倚在了廊柱下,雙手環抱,笑睨了他一眼:「沒有太陽,就不會有淡水,太陽的照射使海水蒸發變成了雲,**落在地面,變成了淡水。然后土地上植物才能生長,因為植物的生長,有了人需要的空氣……」
「原來是這樣,一直以為,這些都是上蒼所賜!」東星遨讚佩地望著眼前的小女人,她的心情似乎不錯,跟今天來的人有關嗎?
思慮再三,將到嘴邊的話給壓了下去!
靜靜地立在簷下,殿堂的不快隨風消散!
還好,他的身邊有她,都說男人是靠山,相反,他覺得她才是強大的靠山,讓他心安!
一起回了房,夜傾城拿出了做好的小孩衣服,在他的眼前晃動,笑意漣漣!多麼可愛的小衣服,雖然她不會做,可是她會設計,她讓人做的都是現代的款式。
穿起來,簡單又方便的。這是她最近的喜歡做的事,她還設計了夏天的孕服,這是她現在打發時間的好辦法!
東星遨寵溺地看著她,接過小衣服,為人父的喜悅,讓他的心也溫柔似水。沒有太子的威風,臉上的笑意陽光般的燦爛與自然!
兩人說笑著,時而輕聲低語,時而爽朗大笑,說著孩子,說著未來……
「咚咚……」敲門聲傳來,夜傾城笑道:「進來,說得口都渴了!今天你有空,我們一會兒出去走走吧!」
「好,只要你不累!」東星遨笑睨著她,他願意一輩子這樣看著她!不管是冷漠的夜傾城,談笑風生的夜傾城,還是沉默的夜傾城,都是傾國傾城,都是舉世無雙……
「太子……爺,他們將那公主的行禮搬進來了……」夏荷進門,低著頭卻禁不住地瞟了夜傾城一眼!
東星遨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餘光帶著惶恐掠過夜傾城的臉。
看不清她的臉,卻總覺得氣氛瞬間的僵化,冷然地道:「這件事還需要來問嗎?打發到西院不就行了嗎?」
「是!」夏荷施了禮,急忙後退!
「等一下,你們好好的安排一下!」夜傾城淡淡地道!
「是,娘娘!」
「安排什麼?」東星遨深怕她說的是反話,這一個月,他最怕提到,就是和親的事!
「當然要安排,不管兩國和親的目的是什麼,女人都是無辜的。該到的禮節還是要到,否則,西雲婷怎麼辦?她不是公主,不該由她來承擔這個使命,是我們欠她太多!如果因為我們的怠慢,而讓她在異國受苦,如何面對她的家人?所以,我們要以禮相待這個公主,除了你,該是她太子側妃享受的,她都會有!」
夜傾城纖指直指著東星遨,肅然的表情氣勢不凡。雖然她不願意如此,可是事到如今,她只能接受!
再說,只不過是名義上的,這年頭只會有人罵她霸道,沒有人笑她,老公有小三了!只要那個公主不侵犯到她的底線,她不會跟她過不去!
一個小女孩嫁到異國他鄉,又進了這樣死氣沉沉的後宮,這是她的悲哀!想必,她也不願意!等到兩國的關係真的融洽了,她若要走,她會放她走的……
「你真是這樣想的?」東星遨握住了她的纖指,將她的手輕放在了炕桌上!
「當然,不過,你別自作多情,我的原則還是一夫一妻,永遠都不變!迎親的使者沒有離開之時,更要禮遇她!」夜傾城抽回了手,下了炕,理著折皺的衣服!
「我怎麼覺著,你是西家的女兒?」東星遨訕笑!
「我倒是想做西家的女兒,可是,現在我還不敢,我怕連累到西家!她什麼時候進宮,我是否要換身衣服……」夜傾城打量了一眼身上的衣衫,似乎太隨便了!不管怎麼說,她不能丟份,必須鎮住她!下馬威還是需要的嘛!
「……晚上吧,讓老四去接她了!晚上,大成殿宴請使者,不過我說了,我陪你!」
「什麼?你跟誰說了,你陪我?文武百官?東星遨,這就是你的理智,與做事的方法嗎?你這樣,會讓我成為眾矢之的……」夜傾城不由地慍怒,這就是陷她於不義嗎?這些迂腐的臣子,不知道會怎麼說她呢?
「我……這不是不想你難過嗎?」東星遨只覺得冤屈啊!夜傾城提步出門,不想與他多語,她不難過,她只是彆扭,只是失望!如果這樣在乎她,當初就不該接受和親!當然,她也知道,形勢所逼,他是很為難!
可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就應該自己扛起後果!要讓太子的是他,不是她……
「傾城,你是不是……不舒服,這只是做給人看的……」東星遨快步上前,摟住了她,歉疚地道:「給我三年時間,只要三年,清昭國會雄立天下,無人撼動!我會訓練鐵騎軍,勸商農工,讓清昭國繁榮昌盛……三年後,我要滅了蒼龍國,永除後患……」
夜傾城抬頭回眸,清眸中是震撼也是訝異。這是他的雄心壯志,這是他早已立下的誓言?這是他早已規劃的藍圖?
所以他一定要實現,所以他說願意與她一起逍遙江湖,也只是一時的衝動!可是,她卻沒有理由怪他,沒有……
「傾城,你相信我嗎?我會讓你跟孩子,過太平盛世!三年,只要三年……」東星遨轉過了她,她淡然的神情,讓他有點失望!
「我當然相信你,三年時間不是我能給你的,而是你要爭取的!所以,才要禮遇蒼龍國的公主,所以,你在臣子面前,也要思慮周到!你做你該做的事情去吧!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不負,我便不負,只要你不棄,我便不棄!」
夜傾城淡笑著理了理他的華貴奪目的衣服,是的,該是重聲宣言的時候!
她不會大吵大鬧,那是無濟於是的。正如她所料,東星遨再一次被她這幾句,聽起來溫潤並無一點尖銳的話震撼著。
哎,她的理智與冷靜,讓沒做錯事的他,心已懸了幾分!
他承認完全不是她的對手,他早已敗在她的手下……不,她這是明事理,她想的比他周到,是他又錯做了!
兩顆心再一次的貼近,一個眼神足已。夜傾城拉著他進門,讓芳華幾人,幫著她們換上了正式的禮服!
梳上流雲髻,插上那五彩步搖,流珠長墜蕩漾在漆花間,耳際明珠閃爍,與黃色的五鳳繡衣相輝映照,襯得她那白玉夾桃的臉,百媚風情,剛柔處盡顯清貴,沉魚落月,閉月羞花不足以形容她的貴氣,獨佔鰲頭,魅盡天下……
他怔怔地盯著她,略施粉黛的她,有一種超出凡塵,氣吞天下的美!
若非她的腹部隆起,他都自愧玷污了她的高雅!
夜傾城拿著鏡著,滿意的點頭,並未發現他的目光。淡笑說:「美是美,就是太繁雜了,累……」
「娘娘,太子爺目光都直了,這要是出去,男人都流口水了……」夏荷戲謔道!
夜傾城詫然回頭,笑睨著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可憐的男人,穿來穿去,也就袍子!要不要抹點胭脂……」
東星遨依然不吱聲,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眾人退了房,只留著四目相對!
夜傾城輕哼了聲,回過頭,放下了小巧的八寶鑲嵌的銅鏡。
「今夜是我們大婚的日子,你真美,美若天仙!」怦然心動,她又給他一個不一樣的夜傾城,比起那日她穿著嫁衣時更美!美的不可方物,他又慚愧,他還欠她一個婚慶!
「莫非你見過天仙?」夜傾城笑眸微斜,轉過了身,突得被他捧了起來,覆住了她剛剛抹了一點蜜脂的唇!他愣了愣,又吮了一口,被夜傾城推開:「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