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周含煙帶著莫顏和風十一離開西宮後,便坐上馬車準備出宮。
「娘娘,咱們走哪個宮門?」車伕隨口一問。
周含煙本想說『都可以』,可是腦子裡靈光一閃間,卻硬生生回道:「走東宮門吧!」
皇宮東門處,原本是大將軍畢麒麟親自鎮守的。可是司馬逸登基後,畢麒麟便也辭了官,向司馬逸引薦了一位雄韜偉略的年輕男子。據說那男子曾經是司馬楓叛黨中的一員,很有領導能力。
他名喚君仲璃,時年二十五歲,年紀輕輕,卻豪情萬丈,鐵骨錚錚,是個令人欣賞的硬漢子。
也不知怎麼的,周含煙突然就想見識見識這個傳聞中畢麒麟讚賞有加的年輕男子。若非畢麒麟鼎力舉薦,他是萬萬不能這麼年紀輕輕的當上鎮國大將軍的!周含煙是想,畢麒麟為人穩重,他看人絕不會錯。若是這君仲璃果真如傳聞中說的那樣好,倒是可以給小公主司馬薇介紹介紹,做個駙馬,也算是了了先皇的一個心願。
不多時,馬車便已經朝著東宮門方向疾奔而去。
「什麼人?停車例行檢查!」有鎮守宮門的人呼喊出聲。
車伕放慢速度,揚聲回道:「是婉儀皇后娘娘出宮探親!」
說話間,莫顏騎著馬緩緩停在馬車前,掏出司馬逸贈與周含煙的出宮令牌給那侍衛看。
「可以了!」那侍衛上前檢查無誤後,便放了行。
周含煙掀起轎簾的一角,想要看看君仲璃生的何種模樣。
「咦,莫顏妹子?」這時,馬車外傳來一聲欣喜的呼喚聲。那聲音低沉,一聽便是極其穩重的人中之龍。
君仲璃!周含煙腦子裡閃過的,便是這個名字。
果然,周含煙透過轎簾看向那說話男子時,莫顏便已經喚出他的名字。
「仲璃大哥?天吶,真的是你啊?我只聽聞一個叫君仲璃的被前鎮國大將軍舉薦做了新的大將軍,卻只當是重名重姓的,萬萬沒想到會是仲璃大哥你啊!」莫顏跳下馬,上前重重的呼了對方一拳。
周含煙由此看到那君仲璃的樣貌,果然英姿煥發,俊逸非凡,陽剛之氣縈繞全身,讓人望而生畏!
心中不禁想著,這樣的人配司馬薇那樣柔柔弱弱的公主,不知道合不合適!
一炷香的時間,馬車穩穩停在周府大門外。周丞相,不,現在該稱他周國丈了。
周國丈聽聞管家說周含煙歸來探親,喜上眉梢,樂的親自出門迎接周含煙。周陌引聽到周含煙回來,也跟著高興,按耐不住心底的躁動,匆忙跟在父親身後去迎接。
一出大廳正門,卻見迎面周含煙一身便服款款走來。
「爹爹,哥哥!」周含煙看到周國丈和周陌引親自出來迎接她,忙疾步上前喚出聲。臉上那溫婉醉人的笑容,愈發的讓人移不開眼眸。
但見她面色紅潤,唇畔洋溢著溫婉笑容。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那飄逸的長髮挽著低調的髮髻,顯的成熟了,高貴了,不再是當初那嬉笑蹦跳的小女孩兒了。
周陌引看著周含煙晶亮的眸子,只覺得明淨清澈,燦若繁星,一顰一笑之間高貴的典神態自然流露,宛若那九天的玄女飛天下凡,撞進他的心房,久久不能揮散!
他就那麼看的發了呆,直到周國丈熱情地招呼著周含煙進屋,才訕訕的回了心神。
一家人坐在大廳內,很快有丫鬟奉上香噴噴的熱茶。
三個人坐在桌前閒聊了會兒,周含煙提出要給含笑九泉的母親上柱香。周國丈聽到,自是倍感欣慰,忙不迭兒的就引領周含煙朝周家的祠堂而去。
因為周含煙的母親並非周陌引的母親,所以這會兒周陌引便沒有跟去。
祠堂內,周含煙恭恭敬敬給周夫人上了柱香,然後便跪地叩首。
「娘娘,這可使不得!」周國丈見了,忙上前去攙扶。
周含煙搖頭,輕聲道:「爹爹與女兒不必惜外,在您和母親面前,女兒就是你們的女兒,其他的什麼都不是!」
話落,她堅持給周夫人的牌位叩了三個響頭。
出了祠堂時,周含煙挽住周國丈的胳膊,像個討糖吃的孩子一樣撒嬌兒。
「爹爹,女兒想你了,很想你!以後爹爹閒來無事,也多去皇宮走動走動,不要總是悶在家裡嘛!」她這樣說。
周國丈笑的合不攏嘴,直點頭道:「好,隔三差五的,爹就進宮去看你,到時候給你帶些小吃,順帶著解解悶兒!」
周含煙笑,可是那笑卻有些苦澀。細看之下,眸子都紅了,染上一圈兒暈紅色。
自司馬逸登基後,周國丈便提出辭官。周含煙知道,周國丈辭官的原因是他的兩個女兒都在皇宮做皇后,難保落人妒忌眼紅,為了女兒們的幸福,周國丈才不得不脫離他呆了大半輩子的朝廷。
因為朝廷中沒了周國丈這地位舉足輕重的丞相大人,其他官員們也就不必擔心周含煙和周小柔兩個嬌弱女子會在後宮興風作浪了!周國丈一心為兩個女兒著想,司馬逸心裡捨不得他離開朝廷,卻也無奈同意了。
這一切,周含煙心中都記著呢!她不是睜眼瞎,周國丈這麼做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周小柔,她心底最清楚。
「煙兒這是怎麼了?」周國丈看到周含煙眼圈發紅,急忙關切的詢問出聲。
周含煙搖頭,垂下頭去,手卻將周國丈擁的更緊。這個老者不是她的親身父親,卻勝似她的親生父親,為她放棄了太多太多!
「爹,我沒事。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你為女兒付出那麼多,女兒都記在心上了。」除了說謝謝,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知道,說『謝謝』顯得生分了。
周國丈一愣,隨即笑的有些無奈起來。他的煙兒真的是一個冰雪聰慧的女子!
輕輕拍了拍周含煙的手,他笑:「煙兒,爹以前確實野心不小,但那完全是因為心底寂寞啊!自打你出現後,爹就覺得什麼都比不上你來得重要。這話說出來,也許對你哥哥和小柔不公平。可是煙兒,我是真的很高興能跟雨兒有了一個你。」
雨兒,就是周含煙這個身體的生母姚沁雨!那個像花兒一樣的美麗女子,那個周國丈唯一愛過的女子,卻也無比痛恨過的女子。
一切誤會解開的時候,周國丈便已經沒了想要上位的野心,只想著平平淡淡守著護著他與姚沁雨所生的女兒,直到老去下了黃泉,也能有顏面去見那心尖兒上掛念的人了!
周含煙緊了緊周國丈那蒼老了的手背,抿嘴笑著說:「我不會讓爹爹失望的,爹爹為我放棄的縱然很多,可是爹爹相信我,我會用父女親情回報爹爹,讓您能幸福的頤養天年,享受天倫之樂!」
父女二人說著話間,周陌引走了過來。
他大聲招呼道:「爹,煙兒,廚房做了桌飯菜,我們進大廳邊吃邊聊吧!」
再次坐在桌前,周含煙目光看向周陌引。
「聽聞哥哥過兩天便要向皇上奏請離京,繼續回到漠北鎮守邊關。這是真的麼?」縱使兩個人那段未開花便夭折的感情已然是過去式,可他們卻是無法改變的兄妹關係。周含煙自然要關心一下自己的哥哥的!
周陌引聽到周含煙的詢問,嚥下口中的菜,目光很認真的看向周含煙,「煙兒希望我去邊關麼?」
「呃!」周含湮沒想到周陌引會將問題丟回來,先是一滯,隨即看向周國丈應道:「哥哥若是問我,那我當然不希望你去的。如今爹爹辭官在家,我與小柔又都進了宮,他身邊沒個親人相伴,難免孤獨。而哥哥若是能留下來,隨便任個官職,就能日日陪伴在爹爹身邊,我們一家人見面的機會也會多起來,難道不好嗎?」
周陌引聽到周含煙這樣說,連連點頭,「煙兒說的有理,那麼明日我便向皇上奏請,將御林軍統領一職任命於我吧!」
周含煙喜笑顏開,「這好極,哥哥願意留下來,我跟爹爹都很高興。是吧,爹?」
周國丈聽到那兄妹二人之間的談話,只是淡淡應了聲『是』。可是看向周陌引的目光,卻無形的審視思量起來。
陌引明明說好了要回到邊關鎮守的,怎麼突然就改變主意了呢?眉頭因為周陌引停駐在周含煙身上那癡迷的目光緊蹙起來,周國丈心中明白,煙兒從那段畸戀中走出來了,可是卻苦了陌引,還在原地停駐著
但願,陌引想要進宮做御林軍統領不是因為某些不好的原因。比如,妄想著能與周含煙時刻見面,培養感情什麼的。
周含煙在周府一直小坐到日落黃昏之時,見司馬逸還不曾前來,便只好自行回了宮。
路上,聽馬車外莫顏與風十一嘰嘰喳喳鬥嘴——
「風十一,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了?你幹嘛擺著一張臭臉給我看?我欠你錢啊?」莫顏憤憤不平的聲音。
少頃,風十一冷冷的聲音響起,「你沒惹到我,我也沒擺臭臉給你看!」
莫顏頓時火冒三丈,「哎呀,你還不承認?你瞅瞅你那張老臉耷拉的有多長?」
風十一聲音更冷了,「如此你就不要與我說話,不要看我的臉,去看你老鄉,去看你玩伴,去看大將軍君仲璃的臉。人家可是比我好看多了,是你喜歡的類型。去看啊,你去看啊!」
莫顏氣的臉都紅了,「風十一,你混蛋!」
話落,翻身下馬,飛身鑽進馬車內,與周含煙同坐。如此真是不再去看風十一的臉了!
周含煙啞然失笑,莫不是剛剛來的時候莫顏在東宮門與君仲璃閒聊了幾句家常,風十一就吃醋了吧?
呵呵,好玩兒!看來某人的好日子近了。
她心中這樣想,目光若有似無的瞟向身側氣呼呼喘氣的莫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