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瑾瑜歎了口氣,傾聽了一下外面的聲音,然後又道,「現在凡夫俗子的生活,就是適合我這個凡夫俗子了,倒是真的羨慕花小姐,敢想敢做,女中英雄。」
「謝謝夫人誇獎,聽俊庭說,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很有豪情的呢,要不然,怎麼會嫁給將軍,想是將軍所為,彌補了夫人的遺憾吧。」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難為表哥還記得。」
「俊庭什麼都記得。」花可人說到這裡的時候,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色有些黯然,安傾然心裡想,笨蛋表舅不會把對娘親的感覺什麼的說出來了吧?
應該不會吧。
花可人只是一時的黯然,很快就又是一笑,開始說起了他們這一路上的笑話,原來他們天黑趕路,走近道,結果走岔道,又遇到了兩個入膏肓的病人,夜神醫不能見死不救,救好了人家,卻被人家盛情灌酒,喝多了這樣下來,就耽擱了三天。
連瑾瑜聞言點頭:『他就是酒量不成,沾酒就多。』
「那今天夜宴,看來我要準備一些果汁了?只是表舅若是聽聞,怕是得特意證明他的酒量,絕不會喝果汁的了。怕,又得飲多了。」
還真是如此。
夜神醫夜宴之上,喝了不少,花可人還替他擋了一些酒,他仍是酩酊大醉,他們宿在了宮裡,花可人服侍他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來,他倒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一臉的無辜,花可人也不埋怨他,只說酒量練練就出來了,哪有男人不喝酒的。
安傾然聽著他們打情罵俏,心裡一陣的溫暖,她知道,表舅找對了人。
他真是幸運。
這個花可人與自己的娘親也許年輕的時候很像,但花可人絕對是花可人,她的身上沒有半點娘親的影子,原來,人一旦愛上了,其它的旁枝末節,真的不重要。
在皇宮裡呆了兩日,夜神醫便離開,他們說只是在周圍好好遊玩一番,也不必人陪著,過幾日再回來。
安傾然便也沒有多此一舉地安排他們的行程,這可是他們的二人世界,她才不會打擾呢。
只是派人遠遠地保護。
他們走後,安傾然立刻找來道士,做了幾場法事,她只希望這一世的恩怨就此了結,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至於她們是投胎還是成仙,她也就無所謂了。
東方錦並不知道她做法事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做惡夢嚴重到那一步了,只是知道她沒有事情,便安心。
做過了法事。
她心裡安了不少。
表舅他們去爬山了,她也不用擔心什麼,安明辰留下了宮裡,和東方冉一起玩耍,一起讀書,現在東方冉真是唯安明辰的馬首是瞻了。
她也不用操心。
正想著,突然地覺得不對勁,外面剛才還明晃晃的陽光,這會兒怎麼就沒有了?要下雨了嗎?可是扭頭,竟然連窗外的樹都看不見了,只剩下白茫茫地一片:又起霧了!
霧慢慢地從屋外湧入,她還可以清楚地看著屋內的一切擺設,還可以看到香爐裡檀香在慢慢地飄散,但很快,那檀香就被霧氣所掩,安傾然又陷入了孤零零的世界裡!
又來了!
她也不慌也不驚,已經習慣了。
她在安靜地等待那對母女的出現。
這一次,會與往次不同嗎?
終於,霧中傳來了聲音,是安嫣然的,甜美地喊了一聲:「姐姐。」
這聲姐姐叫得安傾然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聲姐姐真的很像她重生後,她見到她時喊的那一聲,天真無邪的樣子出現在她的面前,彷彿又回到了十三歲,她們依舊豆蔻年華,她的衣服也是那一年的,眼睛靈動明媚,一點兒鬼魅都沒有。
安傾然稍稍鬆了口氣,不過,她並沒有完全放鬆,因為她知道,這個樣子的安嫣然,倒是最虛偽的。
她惡鬼的嘴臉,倒是她的本來面目!
「你來了?」安傾然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她坐了下來,身下的椅子還在,觸手冰冷。
屋內的空氣也冷了起來,宛如未生炭火的寒冬。
「我來瞧姐姐了,姐姐開心嗎?」安嫣然蹦跳著近前,天真爛漫。
「不開心。」安傾然冷冷地笑了,「因為我知道你已經死了,現在你又是什麼?來道謝的還是來道歉的?」
她的話讓安嫣然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突然撇了撇嘴角:「真沒意思,我感念到姐姐在心中一直念叨著妹妹,所以過來看看,卻原來姐姐並不是喜歡妹妹,也不是想念妹妹,只是想讓妹妹徹底離開人間,是不是?這樣的真相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說話的時候,她臉上的樣子就變了幾變,最後變成了臨死前的樣子,披頭散髮,臉色蒼白,渾身汗津津的,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安傾然看著她,眼神鎮定:「你今天來,到底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我也一直在想啊,姐姐過得這麼好,為什麼妹妹那樣的苦命,得不到男人的真心,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說起來。這一切都拜姐姐所賜呢,你在我的茶裡下藥,讓我失一身於東方夜,我的名聲不保,本該當王妃的,卻只是做了一個妾,我的孩子更可憐,那麼小,就被那些人給害死了,對,害死他的人之中,還包括你一個,你見死不救,等於害了他……你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只希望那些和尚念兩遍經就把我給打發了?世上哪有那樣的好事?」
安嫣然一下子近前,一股冷森之氣入骨,安傾然身子往後傾著,看著她真切的嘴臉,她也是笑了:「這惡人死了之後,原來還會變成惡鬼,只是你為什麼現在才出來作亂?」
這個問題讓安嫣然愣了一下:『我現在才出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不是我兒子剛死嗎?』
「那已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安傾然開口道。
安嫣然聞言愣了愣,臉上有迷惑:「是呀,那我為什麼現在才出現?……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什麼時候出現都是來報仇的,你問我這個做什麼?」
「只是聊聊,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現在我將生死置之度外,又怕你什麼,也許我們都成了鬼,還可以好好鬥一番,只是,說句實話,若非你一直存了害我的心,我怎麼會將其人之道還於其人之身?那茶中有藥,還不是你下的?你想看我和東方錦的笑話,最後你害了自己卻怪到我的頭上,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就是想,將軍府有我就不該有你,我哪點比你差?論才貌,若性格,哪一點兒不如你?你別告訴我你善良,你善良嗎?我們都是半斤八兩,誰也善良不到哪裡去,可是你怎麼如此的好命,而且你為什麼每次都知道要發生什麼一樣……」
「比如你想把我推到湖裡?」安傾然冷笑著道。
「是呀。」
「是因為有一件事情,你怎麼也想不到……」安傾然冷冷地笑了,「你知道我為什麼這樣針對你嗎?因為我們上一世是仇人,不共戴天之仇,既然你來了,想把事情弄清楚,那我就從頭和你說,上一世,我幫著東方夜登上了皇位,可是你卻悄悄地勾一引了他,和他生下了兒子,然後逼著我打掉我腹中的孩子,又害了我的命,還害得我母親抑鬱而終,又害得父親也是未得善終……告訴你,我是重生之人,我避過了你一次次的陷害,才得以保全我的爹娘,才得以保全我的弟弟,才會避過東方夜,嫁給了東方錦,這一切的因都是你種下的,讓你來食果,有什麼不對?」安傾然說出這些之後,心裡徹底的痛快起來。
是呀,她憋了這麼久,終於說出了自己要說的話。
這一世的重生帶給了她許多的幸福,彌補了許多的遺憾,卻終是覺得有些虛幻,最近的惡夢,讓她心裡慌亂起來,隱約的覺得與上一世有關,更與安嫣然這對本不必死的母女有關。難道是自己打亂了這一切,才會受此果報?
她不願意多想,只是看著安嫣然,她臉上的表情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原來鬼也會思考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安嫣然突然笑了,只是她的笑容實在不敢恭維,陰森森的很是嚇人。
「當然是真的,我現在沒有必要騙你吧,你也知道前因後果,也該死的瞑目了吧,我之所以會重生,你想想,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讓我這一世復仇,你死了,便是現世報罷了,你換個位置,如果不是我勝了,死的那個人是我,可是你會為我做水陸道場超度嗎?你肯定不會,你會想法子將我挫骨揚灰,讓我百世不得超生,這才是你的性格,講道理,你也沒有什麼好講的,做惡事,你比我做得多多了,有什麼想不開的,你還想怎麼樣?所有的事情不能挽回了,你想把我弄死,到陰間我們繼續嗎?」安傾然一張嘴說了一大堆。
安嫣然竟然有認真的聽。
聽到後來,她有些黯然,但突然地眉眼又皺了起來:「你說的對又如何?許你報仇不許我報?你的重生是上天的安排,那我的復活呢?我的覺醒呢?你怎麼知道不是上天的安排?也許老天也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找回公道的!」
這惡人總有惡道理的。
總是不忘記咬人的。
安傾然歎了口氣:「那你又是來殺我的?那動手吧!」
安嫣然笑了:「我不只想殺你呢,我心裡全是恨,我還有任務呢,我不必殺你,你也死定了,我就是想在你死前來瞧瞧你!」
說著,她竟然慢慢地隱了。
安傾然眼見著霧氣從眼前慢慢散去,一切又重新恢復了正常,外面的聲音也傳了進來,她這一次確定,不是惡夢。
她是真的看到了安嫣然的鬼魂!
她是真的來了。
這世原來真的有鬼。
想到這裡,她心裡竟然有了一絲安慰,也就是死後的世界也是這般,那她可以永遠地同自己的爹娘還有孩子們在一起了?
這絕對不是壞事呢。
可是現在這陽世的生活她還沒有過夠呢。
她又細想剛才安嫣然的話,她不殺自己,自己也會死?
她的話是嚇唬還是真的呢?
「來人,備轎馬。」安傾然開口道。
她去的是月華寺。
到了月華寺,了空大師就等在山門口,見到她只唸了一聲佛號:「娘娘終於來了,老衲一直在等著您呢。」
這一句話,讓安傾然的心瞬間落了地,既然他這樣說,就一定知道始末,而且也能救自己。
進了禪房,安傾然燒了香之後,安傾然徑直問了空:「大師,您知道我為何而來?」
了空微微點頭:「自然,老衲等娘娘很久了,還記得當年,老衲便說您是鳳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現在,應了老衲的話了吧?」
安傾然笑了:「是呀,當然本宮還以為大師不過是隨口一說呢,現在想想,大師已經通曉一切,實在汗顏。」
了空看著她的面相,微微歎了口氣:「當年老衲的話,娘娘顯然並未遵守,一念為善,可救蒼生,可是現在……怕是晚了。」
「晚了?我要死了嗎?」安傾然想起安嫣然跟她說的話,心裡一驚,雖然歷世,卻未參破生死,更何況心有掛礙,如何能堪破?
她的孩子們,還有親人們,她現在一個都捨不得呢。
所以,心裡砰砰直跳,聽到他這樣說,便真當自己死定了,不禁心灰意冷地歎了口氣,直直地坐在那裡:「是我惡行太多嗎?」
她聽出了了空的話外之音,說她晚了什麼的。
那她只有等死的份了嗎?
了空看著她這個樣子,緩緩開口:「娘娘本來福澤深厚,天神賜福,讓娘娘可以歷經劫難,卻可圓滿,可是娘娘的雙手沾了鮮血,而且還不只是一個人的,這樣您的福報便被抵消,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粘滿鮮血?」安傾然心裡最**的角落暴露了天下,她有幾分尷尬與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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