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啟帝沒有拿糕點,眼神從糕點又轉到賢妃的身上:「若無事,退吧。」
「皇上,臣妾有事要說……」賢妃急急地開口。
「說。」
「關於昨天的事情,臣妾是被舒貴妃直接叫去太后宮裡的,臣妾什麼都不知道……」賢妃急於把自己摘出來,卻不料,雲啟帝對於她的這一做法更加的反感。
他坐直身子,眉間帶著冷意:「朕不想聽,你退吧。」
賢妃這個惱火,也惱自己的嘴笨。
她出了御書房,不住地歎氣,更巧這時候黃公公捧著一個比盤子大不了多少的白玉盒,不過,這樣的玉雕成這樣的盒子,已是罕見了,只這盒子就是寶貝呢。
「黃公公這是要去哪裡?」賢妃先開口。
黃公公正小心翼翼地捧著呢,還真沒看到賢妃,所以愣了一下:「哎喲娘娘,老奴可是瞎了眼,給娘娘請安,回娘娘的話,老奴正要去東宮。」
「給太子送東西?」賢妃追問道。
「回娘娘,正是,皇上賞給太子妃的冰蠶絲。」黃公公也算是好東西沒少見,能這般小心自然有他的道理。
賢妃一聽,腦袋嗡地一下,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了,黃公公看著她的背影,直著脖子喊:「娘娘慢走。」
賢妃哪裡慢得下來,她覺得自己真是蠢,這件事情無法解釋,自己可真是被舒貴妃給害慘了,她們娘們孩兒的想收拾太子,自己跟著吃瓜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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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傾然收到那冰蠶絲,非常高興,不在乎這禮物的貴重與否,是皇上那顆心。
她打發了黃公公後,和忍冬一起扯著那蠶絲,卻見觸手生涼,薄如蜻蜓的翅膀,更難得的是,那蠶絲上竟然有提花的祥雲圖,細看,卻又不是提花工藝,貌似那白色的雲也完全是蠶絲所織,只不過這些地方,織得比別處密許多。
「太子妃,這物件太可愛了,奴婢幸好跟著您,要不然這一世哪有機會見識這麼好的東西。」忍冬美滋滋地道。
安傾然說實話,好東西沒少見就連東方夜的那顆夜明珠她都沒有放在眼裡,只是這蠶絲,當真觸到了她的心,只覺得這世間好東西真是巧奪天工了,難為怎麼織出來的。
「妹妹,喲,這是什麼呀?」慕容藍心的聲音傳了過來,她看到主僕兩個扯了滿屋子還沒有完全扯開的冰蠶絲愣住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東西,以前當真白活了。」
安傾然和忍冬一邊重新折起一邊道:「藍心郡主好有閒啊,難道是太后又有什麼事情要傳喚本太子妃?」
安傾然頭一次這樣冷中帶諷地和她說話,慕容藍心一愣,隨即道:「妹妹難怪會生我的氣,可是昨天的事情真的一點兒風聲都沒露,我也不知道太后會這樣對妹妹,怪只怪我當時沒有替妹妹說話吧。」
「郡主當然不會提前得知,太后想必也對郡主有擔心吧。說起來,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你。是我被氣糊塗了。其實也不能怪太后,這宮裡有這樣的傳言,太后怎麼能坐視不理呢?」安傾然知道自己剛才真實情緒流露,這是要不得的。
「妹妹最是明事理的,能這樣想就挺好的。」慕容藍心低下了頭,歎了口氣,手指絞著衣角,半晌沒有抬起頭來。
「郡主有事嗎?」安傾然又問了一遍。
「妹妹,是不是以後我沒有事情,你就不想見我了?」慕容藍心眼底是楚楚可憐。
安傾然愣了一下:「郡主怎麼會這樣說,難道郡主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而自責嗎?」
安傾然身體前傾,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帶著深意,盯著慕容藍心,那樣子,說認真是認真,說打趣是打趣,讓慕容藍心辯不清真假,愣了。
「看來沒有,我只是開個玩笑。」安傾然笑了起來,「其實我這個人呢,就是含糊,許多事情,我不太計較的,你放心就是。」
安傾然臉上笑得燦爛,心裡卻暗恨,那天晚上誰下的迷藥,她還沒有查清,她有幾次問太子,他好像知道什麼的樣子,可是一問這件事情,他就含糊不提,再問得急了,他就犧牲他的色相,自己本來一直警惕他用美男計,可是他一使出來,自己保管中計,再跑不了。
等想起來再問的時候,他又故計重施,可能發現這一招鮮吃遍天的道理,他樂此不疲。
安傾然因為回憶,嘴角眼底全是幸福,讓慕容藍心心裡揪了一下,她就是因為聽到傳聞,說太子夫婦現在恩愛無比,剛才安傾然低頭的時候,她清楚地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吻痕,心裡比刀扎的還難受,看來,傳言不虛。
而太后得到的消息竟然都是假的。
她倒是希望那消息是假的,否則自己與太子更是無半點可能了。
她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忍冬看著她的背影撇了撇嘴:「太子妃,您真是好修養,擺明了這個藍心郡主沒安好心,您還能對她笑得出來。」
「難道我對她哭不成?」
「不是,那天她生日宴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您就不懷疑是她動的手腳?」
「也許是她,也許不是,但不管怎麼說,她不會害太子就是了,所以,這次事情,絕對不關她的事,顯然太后對她也防著了……」說到這裡,安傾然的眼神暗了下來,她手上的動作也停了,彷彿在思考什麼。
忍冬放輕動作,將冰蠶絲收了起來,悄聲退了出去。
太后很快就知道了太子妃獲得賞賜的事情,其實這件事情簡直就是一個風向標,那些輕視太子想看笑話之人,又一次將心提了起來。
誰也摸不清皇上的意思了。
舒貴妃也在賢妃之後找到了皇上,她手裡沒有拿東西,也就是她沒有任何借口,真的只是來見皇上。
皇上聽了傳報,眉頭皺起,手抬起又落下:「讓她進來。」
舒貴妃特意打扮了一番,大紅的錦緞穿在她身上,一點兒也不艷俗,發間並無繁瑣的佩飾,只兩根簡單的紅瑪瑙的鳳釵,這樣整個人看起來分外的利落,又大氣又美麗,一如她初嫁入皇宮的妝容。
雲啟帝看了一眼,便又停下頭繼續批折子:「有事嗎?」
聲音淡淡地。
「皇上,臣妾確實有事要說……」
「說。」皇上將硃筆投進筆筒,那濺起的硃砂落到了筆筒的外面,有幾滴還濺到了紙張上,雲啟帝眼神便隨著那硃砂走,彷彿那是件極有趣的事情。
舒貴妃見狀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繼續說道:「皇上,現在宮裡有議論,說太子這麼小的年齡就敢做出欺君的事情來,若是再繼續下去,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還有呢?」
「還有?沒有了。」
「是嗎?你們為什麼不說太子恃chong而嬌,目無尊長,為何不說太子年齡小,不足以成大事?」
舒貴妃愣在了那裡:「皇上是在怪臣妾嗎?臣妾昨天也是不明所以,太后只讓臣妾過去,臣妾卻不想,太后得到的消息不確切……也不能這樣說,太后的消息也是準確的,畢竟是太子欺君在先,無論他有什麼樣的借口,他都是有欺君之罪呢。」
雲啟帝抬起頭,換了一個姿勢,身子靠在椅背上,面上的表情讓人看不透,他好像對舒貴妃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嗯,說得很好,繼續。」
那語氣中還帶著鼓勵。
舒貴妃被雲啟帝的語氣弄得有些迷惑,所以,她嘴唇張了張,突然地意識到了多麼蠢的一件事情。
可是已經晚了。
「你在說太子欺君?只因太子審慎,隱忍,不夠好色?」雲啟帝聲音森冷,「你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蠢到如此了?是什麼讓你敢這樣的來污垢太子?康王有半點可以比得上太子之處嗎?只一味貪圖享樂之徒,滾!」
說著大力一甩,那桌子上的東西全飛向了舒貴妃,舒妃未敢躲,剛才的那根硃筆卻恰好地落到她的身前,衣服上便被濺上了點子,只是那衣服是紅色的,只留一了深色的印子,舒貴妃完全被嚇蒙了,她呆呆地只看著那印子,彷彿自己的衣裙是極珍貴的,被污到了便不知所措。
「還不滾?」雲啟帝的話音剛落,舒貴妃便尷尬地轉身跑了出去,到門口的時候幾乎被高高的門檻絆倒,她何曾如此狼狽過,還不是自己對皇上的心思估計不足,事實上,她倒不是為了說太子的壞話才來的,她本意是想告訴皇上她知道錯了,她要認錯,而且她都想好了,態度一定要誠懇,剛才在路上看見賢妃了,想必她也是這個套路吧,自己不能拉在她的後面。
出了御書房,舒貴妃蒼白的臉上突然現了一絲冷笑。
一柱香後。
她跪在太后面前:「太后,您一定要想想辦法呀,皇上現在對我們都是很失望,他給太子妃送去了冰蠶絲,那怕是把後宮所有的女人都埋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