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那一眼,便看穿了一千年。
那一眼,便讓他們的軌跡交織起來,永遠糾纏。
似乎,第一次見面,就注定了他們的結局。那天空中淅瀝瀝的雨,卻是他們一生都流不盡的淚啊。那亭子裡的一聲妖精,便扼住了他一生。那亭子裡的一吻,便注定了他們的愛戀。
那亭子裡霸道的咬痕,注定她一生都是他的。
「娘子,此生,為夫毫無遺憾了。」他朝她妖-媚的笑了笑,宛若當年迷惑她的時候,眉眼彎彎,睫毛微微上翹,嬌人可愛,乾淨而無邪。然而,倒在了地上!
「哄然!」頭頂的結界突然裂開,那道光圈開始旋轉,地面根據光圈的痕跡被虛無的切割露出黑色的深淵。因為鮮血已經傾入了地底下,所以那些惡靈都紛紛擠進縫隙,衝入地獄,白骨則爬向他的身體,然後,就等著連著他的肉身一起埋葬。
「啊——」
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地上的快要死去的女子突然嘶聲尖叫,爬了起來,推開景一燕和擋在身前的死士,發瘋般的拿著噬月刀衝了上去,然後砍掉那些匍匐在他身上的白骨只手。
地面在慢慢的下沉,天地動搖,閃電交錯,殘月找就被烏雲覆蓋,雷聲轟鳴。
風起雲卷,那馬都嚇得跌倒在地上,身體大的石頭都在風中滾動起來,根本就站不住人,就連遠處的天山都隨之搖動了起來,似乎,用手一推,它就會倒下,然後裂開。
紅衣女子飛快的斬殺那些惡靈,然後衝進了緩緩下沉的光圈,將那個緊閉著眼睛的人摟在懷裡。
雖然地面在下沉,他們就要被埋葬,然而,因為身上有驅魔鈴,那些白骨還是不敢前進,只是嗚咽著反抗。
「啊——,小妖精!」抱著他冰涼的身體,手指放在他的鼻息間,女子突然仰天哭泣,那一聲淒厲的呼喚,讓頭頂的烏雲頓時一滯,好似利劍一樣劃破長空,將夜空生生的撕開。
那聲音,從她胸腔噴湧而出,瞬間爆發,淒厲無比,像迷失的天鵝死前最後一次無助呼喚,像海豚驚慌的哭泣。
心裡壓抑了五年的情緒和埋藏在腦海裡的記憶,也在那一霎那破口而出,那鎖著她的驅魔也因為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而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那金絲線突然斷裂,無數只骷髏似的小鈴鐺脫離她身體,滾落在地。
於此同時,散開的烏雲突然露出綴滿繁星的夜空,那顆璀璨的星宿旁邊那個沉寂了四年的位置,那個黯然了四年的位置,突然出現了一個星星,緊緊的貼在最亮的那一顆。
「星宿再次閃耀之時,便是我回來的時候。」
「若他真的來了,將孩子交給他。告訴他,一生唯一愛,我不曾棄。」
記憶以倒敘的方式閃爍在她腦海裡。
他御風而來,無助的站在荒原上。
孩子躺在她懷裡,不哭不鬧……槐樹下,燕子軒的杯酒之約。
魅夜宮那頹靡的場景,和那一首讓人心痛的偏愛。
此時,為何,在這個時候,她什麼都記起了,身懷裡的人身體如此冰涼,他們將一同被埋葬。
命運如此捉弄他們,上天的『憐憫嗎』嗎?竟然在最後一刻,讓她極其了以前所有的東西。
那些愛,那些痛,那些恨,那些絕望,那些期盼,此時都湧上了心頭。
而他,就要死去了嗎?
他們就要這樣死去了嗎?
體面還在下沉,她快看不到地面了。
地面還在下沉,她快看不到地面了。
「小妖精。」她放下刀,一手摟著他,一手捧著他的臉,低頭吻了吻他的唇,道,「你怎麼能這樣丟下我呢。小妖精啊,我已經什麼都想起來了,你豈能此時不睜開眼,瞧我一眼呢?」
「別任性好不好,乖乖的,看我一眼好嗎?」將臉貼在他冰涼的臉上,她想起了那個大雪紛飛的早上,她抱住他無助的砸雪裡奔跑,他全身冰冷,到在了她懷裡。
就像此刻一樣。
「小妖精,我再為你唱那首歌好嗎?偏愛,你都會唱了,還有一首,我還沒有交過你呢。」
和我一起去流浪,背上羞澀的行囊,和雀躍的鈴鐺,和我一起去流浪,越過深沉的山崗,和憂鬱的池塘。和我一起去流浪,揮別沉寂的村莊,和低矮的紅牆。和我一起去流浪,雲下的遠方,定有我們的天堂。和我一起去流浪,飛翔的鳥拒絕憂傷。手輕柔的撫摸著他冰涼的臉,淚水滴落在他眼眶上,她柔聲詢問,「和我去流浪去嗎?」
然而懷裡沉睡過去的人,沒有絲毫反應,紅衣女子默默的低著頭,看到地面在坍塌,那些鈴鐺從他們身邊滾開,不時的有可怕的手抓爬著她背。
緊咬著唇,她側臉貼著他,貝齒間溢出殷紅的血,滴落在他的唇上,一滴,一滴,然後了他的薄唇,暈染開來,像嬌艷的玫瑰,像似血的薔薇,像烈焰的火,泛著光澤……「我願意,娘子。」沾著她淚痕的睫毛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像染了雨露的蝶翼,他緩緩的睜開眼,看著頭頂上的女子,微微笑道,「我願意。」
她驚訝看著他,難以置信的也笑了,低聲道,「終於,你在我懷裡,醒了過來。」
那些可怕的手撕抓著她的衣服,扯著她的腳踝,慢慢的將他們要拖下去。此時此刻,不覺得害怕,想愛的人能死在一起,縱然也是一個歸宿。
然,身前突然閃過一道白影,在她還沒有來得及看清的時候,她舉得自己和懷裡的人被人用裡托著腰部,用力往上一送,整個人就騰空而起,重重的衰落在地面,而下塌的地方發出一聲悶響,重重的落入深淵,於此同時,懷裡的人傳來一聲低呼。
「翡翠!」顏緋色半個身子趴在了斷壁處,抓住下面的人。
暮漣定睛一看,緊緊的將顏緋色抱住,然後騰出一隻手,試圖將翡翠也拽起來。
剛才是她將他們托了起來,而自己卻代替他們掉了下去,此時,她腳上因為沒有驅魔鈴,已經爬滿了惡靈,用力的扯著她,往下拉。
「翡翠,你做什麼?快,抓住我」暮漣大驚。
「呵呵呵。」翡翠仰起頭,笑了起來,「殿下身上有雙重詛咒,如果這個時候我自願了卻自己,那方能破除潤血珠的詛咒。」
「翡翠……」顏緋色緊緊的抓住她,然而她的手去慢慢下滑,甚至也在下沉。
「而且,必須有人要帶著這些惡靈被埋葬!雖然當日是殿下您召喚了它們,然而更多的,為了報復你,還是我用法術召來的。」她仍然保持著溫和的笑容,就如初見時那樣,毫無恨意和其他情緒,只是如沐春風的笑著,很釋然,「現在,就讓我代替你一起同他們埋葬,在地獄的彼岸做一個守靈人,守著它們,讓它們用不出來滋事。」
「翡翠,上來,抓住我啊。」暮漣身子向前,試圖抓住她,然而她去躲開了,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顏緋色,看著他抓住她自己的手。
「殿下,難道您就沒有話要對翡翠說嗎?」她問道,身體再次往下沉,周圍的泥土開始往下陷填滿那無盡的深淵。
他目光一瀲,沉了半響,難過的道,「對不起!」他欠了她,曾經用高傲的姿態欠了這個女子。
「呵呵呵。」她滿足的望著他,明媚的笑了起來,「我等你這三個字,已經五年了。」
昨夜,當看到他和木蓮的過去時,她醒悟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