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既然她都聽到了,那本宮自然要告訴她實情。」
「呵呵呵……殿下,一如五年前一樣,你看到木蓮會亂了陣法,現在,你竟然也看不懂啊。你迷戀著她,想盡辦法接近她,然後得到她,可是,如果您真的喜歡她,您可曾為她想過?」
「本宮並非為了得到她,而接近她。本宮,只是想讓她快樂,因為我欠她太多。」
「殿下啊。」景一燕突然笑了起來,「您還記得當時您第一看到她的時候嗎?我曾說了,您不該這樣。你現在給她快樂,給她想要的一切,甚至,讓她也不知不覺的愛上了你,明日還將成為殿下您的新娘。然而……」
「你可曾想過,幾日之後,新月到來之際呢?她怎麼辦?」
手裡的劍從手裡滑落,景一燕的最後一句話像刺骨的冰水一樣澆在他的心頭,讓他措不及防,瞬間驚醒。
是啊,再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他就再度失去了理智。本來是想一路保護下去,一路陪她開心下去就好了,然而,他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想將她擁在懷裡,忍不住將她佔為己有,而忘記了,這短暫的貪婪之後,是什麼等著他和她。
是啊,新月之後他就要死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她怎麼辦?怎麼辦?
「你誓言旦旦的要娶她,然而,你能給她一生嗎,你能保護她一聲,生,給她一生的快樂嗎?你在讓她愛上你,成為你新娘之後,卻要選擇死亡,你讓她怎麼辦?」
「你沒能給她快樂,反而,給她留下了一生的痛!」
「你沒能給她快樂,反而,給她留下了一生的痛!」
他低下頭頭,景一燕的每一次每一句,就像一把匕首一樣落在他身上,劃過皮膚帶給他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痛但同時,他腦子也越發的清醒。
她所說的,是他從未考慮的過。這些天來,他每天沉溺在她的一顰一笑中,忘記了時間在走,忘記了自己壽命將盡。
這些天,對於幸福的貪婪也讓他忘記了,新月之後,將留給她的是什麼?
景一燕說得對,他所謂給木蓮的幸福,不過是短暫的,然而一旦他離開,便留給了她一生的孤寂和思念,那種感受,會將昔日的愛情和甜蜜捲走,不留下一滴。
將身體蜷縮在一起,頭埋在膝蓋之間,銀色的髮絲垂落在白色軟榻上,裹著他的身子,那一瞬,站在遠處的景一燕看見他的雙肩在輕輕的顫抖。
有些事情,原來早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事情,本來不是這樣發展的,可為何會這樣呢?
他不過是想默默的走在她身邊,用半個月的時間,彌補曾今的虧欠,卻不想,越欠越多。
自己還天真的想給她一個名分,想告知天下,木蓮是他顏緋色唯一的妻子,然而,這個名分卻會成為她一生的枷鎖。
或許,如果那日,他只是救了她,然後轉身躲在她身後,或許,她已經找到了新的幸福對嗎?
原來,自己從頭到尾都是如此的自私!?
「那現在該怎麼做?」
「西岐不能沒有您。」
「你讓我徹底成為魔鬼?」他抬起頭,盯著她,「然後忘記關於她的一切,關於自己孩子的一切,成為一個只能嗜血的怪物?如果是這樣,那我寧可帶著關於她的記憶死去,而不是忘記她。」
「而且,站在自己愛人面前,對方卻認不出自己,那種痛,好比萬箭穿心!我已經深深體會過了,我不想她也承受這樣的痛苦。」
第一次站在她身前,拉著她的手說,那請您記住我的名字——顏緋色,朱顏緋色,顏緋色。那個時候,心中豈能用一個痛來形容。好多次,他都想抱著她,在她耳邊說,娘子,我是您的小妖精,是您的顏緋色,是你一生的摯愛啊。
然而,她始終記不起,記不起!
所以,他也怕,那萬一有一天,她也站在他面前,而他卻記不住她,甚至親手將她殺了,該怎麼辦?
「那您怎麼辦?告訴她實情,她是木蓮的轉世,然後,告訴他,你要死?」景一燕苦苦一笑,「而且,這些年,若非因為您,西岐早就亂作一團。若聽聞您死了,那聖湖下,必然再次染滿鮮血。到時候,西岐,恐怕不再是西岐了。」
「咳咳咳……」他摀住心口斷斷續續的咳嗽起來,每當胸口浮動一下,那沒有完全被『消化』的鮮血就會沿著嘴角溢出,低落在白色的狐裘上,而身體也會冰冷一分。
「這或許是報應吧。我注定得不到屬於自己的東西,當日出賣自己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這些。」他的頭埋得很深,白色的髮絲下遮住了他的臉,只看得見那隱隱的血絲。
「殿下……」門口,突然傳來侍女焦急的聲音。
「什麼事?」景一燕走出去,見一個侍女慌慌張張的跑來。
「殿下,夫人她。」
「她怎麼了?」沒等侍女將話說完,他整個人就掠出了房間。
「夫人她要走,所以人都拉不住。」侍女壓著頭恐慌的說道。
「帶本宮去。」
腳下的薔薇已經輾轉成泥,紅色綢帶,凌亂的飄在空中,他伸手一一撫,穿過走廊,繞過小花園,來到了府邸的大院。
門口,她一身紅色的勁裝,和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一摸一樣,露出手腕和雪白的腰肢,鈴鐺聲隨身晃動,發出脆耳的聲音。
「都給我讓開。」她的聲音在顫抖,卻充滿了火氣,手裡的刀,在天空劃出一刀凌烈的影子,當即,擋在她身前的侍衛和丫鬟都閃身避開,但是等她放下刀,又擋在了她身前。
「夫人。」
「我不是你們的夫人!你們讓開,不要擋住我。」
暮瀲握緊了手裡的刀,厲聲的吼道,眼中佈滿了血絲。
她哪裡是他們的夫人,她不過是一個死人的替身而已。
「不要擋住她!」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
她愕然回頭,看見他站在屋簷下,銀色的髮絲在風中一縷縷的飛揚,絕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極了她第一次在聖湖下看見他的樣子——宛若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
他走下階梯,緩緩走向大門,周圍的侍衛和丫鬟都默認的跪下,埋著頭。而他錯身從她身邊走過,然後站到大門口,單手扶住合著的朱門,用力一推,支呀一聲,門打開。
轉身掃了一眼下面的眾人,他的目光卻根本沒有落在她身上,隨即負手站在一邊道,「既然她要走,就讓她走吧。」
握著刀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門口的那個人,眼中閃過一絲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