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姐姐!?顏緋色咬了咬唇,腦子還是一片空白,這小傢伙,這一聲,喊得他太陽穴都突突的直跳——痛得不行。
他在想,該如何,告訴小傢伙實情呢。
一直站在一側的景一燕看到顏緋色呆立在床邊先反映了過來,走山前,將小傢伙給抱了起來,然而小傢伙一看到她上來,剛才無辜的笑臉斷然凝住,而且,身子一番滾,咕嚕的爬到了床鋪裡面,愣愣的盯著陌生的女人,很是不高興。
「小公子,這個是你爹爹。」看到了小傢伙對她的躲避,景一燕只是苦苦一笑,然後指了指身旁的顏緋色輕聲說道。
「爹爹?」小小的聲音,有掩飾不住的驚愕,那雙漂亮的碧眸再度打量起自己所謂的爹爹,「姐姐,還是爹爹?」
頭痛,這個聲音怎麼聽起來有點嘲弄!顏緋色抬手摁住額頭,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果真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顏碧瞳。」許久,他輕聲喚了喚,招手示意屋子裡的人都出去,自己坐在了床邊。這樣尷尬的情況,與其讓別人來幫忙,還不如自己親自解釋的好。
小傢伙小嘴一厥,看著這身穿紅袍,有著雪白髮絲的人坐在自己身邊,他的聲音,很低,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然而,即便是小小的他,還是能聽出來,的確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過來……」顏緋色向小東西伸出手。
「你真是我爹爹?」秀眉微微一揚,小傢伙問道,卻沒用動。
「嗯。」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朝孩子點了點頭。看出來,第一次見面難免有些生疏,然而對這個他天性不懂小孩子的喜好是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哄。
很頭疼的事情。
「嗯,那你叫什麼名字?」小傢伙的身子往外挪動了一下,揚起下巴,看著自己的爹爹,想從他臉上找出自己的相似之處。
「我叫顏緋色。」孩子問他名字的口氣和神態,到是像足了他的母親,想到這裡,他心微微一疼。
「呵……你還真是我爹爹啊。」小東西高興的笑了起來,雙手撐在床上爬向了他。
見此,顏緋色心裡一暖,剛才的疼痛也因為孩子的笑容淡然而去,伸手將小傢伙抱在了懷裡。
「你長得還真是像我啊。」悠的,小傢伙坐在他身上,瞧著自己爹爹的臉,歎息了一聲,粉嫩的小手還毫不客氣的扯著爹爹的銀髮玩弄起來。
「噗嗤……」孩子的無心之話,讓他忍不住笑出聲,小小的傢伙,竟然大言不慚說自己的爹爹長得像自己,還一副很是得意的神色。
「爹爹……」小傢伙輕輕的喚了一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雙眼睛不停的在房間裡看來看去,尋找了半天,臉突然漲紅了起來,忙從顏緋色身上跳下來,在房間裡繞著圈跑,一臉慌張。
「碧瞳,你怎麼了?」顏緋色站起來,跟在小傢伙的身後,詢問道。
小傢伙不語,在屏風後面繞了一圈,又衝到床頭掀開帳子,然後又跑到桌子下面,最後,小小的身子停在了桃木桌子前。
抓著桌子的邊緣,小傢伙敏捷的爬上凳子,打開桌子上的一個包袱,然後解開,看著裡面那些小玩意,一聲不吭的——那些是他離京一路上買的東西,陀螺彈弓,還有小泥人。
「怎麼了,碧瞳?」看著小傢伙愣愣的看著那些東西發呆,顏緋色心裡突然有些不安起來,走近一看,小東西臉上竟然掛著讓人心疼的淚珠兒,小肩膀也一抽一抽的「我娘子呢?」將包袱裡的小泥人拽在手裡,他揚起下顎看著自己的爹爹質問道。
「娘子?」儘管下能讓天地為之失色的他,甚至可以所無所不能的他,面對著自己年僅四歲的兒子,向他要自己的娘子的時候,顏緋色還是嚇到了。
「嗯,我娘子呢。」哭得梨花帶雨,淚水沒有一點要止住的意思,這麼一哭,顏緋色心裡就開始慌了,根本就不知從何回答,心裡在琢磨,莫不是燕子軒給這孩子定了娃娃親。
「……」
「是不是她不要我了?」小傢伙突然記起來,那女人曾舉著拳頭說要揍他,而且還要將他給扔掉。
果真,他的玩具都在,衣服也在,可是她卻不在了。
抬手擦了擦淚水,他跳下凳子,朝門口跑去。
「碧瞳。」身形一閃,好似凌風,擋在了孩子身前,一把將孩子抱在懷裡,「你要去哪裡?」
「去找她,現在沒人和我玩了。」小傢伙哭哭啼啼的,聲音都斷斷續續的,抽噎個不停。
「找誰?」
「她給我買了泥人,給我買了彈弓,還給我買了糖。」答非所問,小東西扳著手指數了起來,越哭越傷心。
抱著哭鬧不停的小東西,顏緋色站在桌子前,看著散落在包袱裡的東西,用紙包好的糖果,手工製作的陀螺,可折疊的風箏,還有木質的彈弓——這些不過是市井孩子們玩物,然而對這個特殊的孩子來說,卻是如此珍貴。
而更珍貴的,是那個願意給孩子寵溺,願意給孩子這些快樂的女子吧。
腦子裡,不由的浮現出那張陌生的臉,宛若星子般明亮的眼睛,清秀的眉,倔強的眼神,還有那抱著孩子依依不捨的樣子。
她說,『也請你和你的娘子不要在丟下他……」
「他很固執。」
這是那個『拐走』他兒子的女人所說的話。
手緊緊的抓住包袱,身子頓了頓,他擰著包袱抱著哭鬧的孩子走出了屋子,月光落在他絕美的臉上,照出他美眸中的一絲堅定。
院子裡,百花在日昇之前悄然的綻放,年輕的女族長之前就聽到孩子的哭鬧,卻沒敢進去,可一眨眼,竟然看見他擰著包袱抱著自己孩子急沖沖的走了出來。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衝上去,將他攔住,「殿下,您是去哪裡?」
「族長大人,本宮要去哪裡,豈能是你管的。你現如今乃西岐的族長,理應尊重神的旨意回歸西岐,不踏入中原一步,不是嗎?」
景一燕默默的退開,她知道若是往日,她或許早就受到了責罰,而此刻,在這個男子的眼裡她是西岐的族長,任由她做什麼生氣的事,他都不會責罰,最多不過是提醒,因為她自身有擔待的權利。
或者,殘忍點來說,她做的一切,他都視若無睹。
現在,他不過是提醒,像一個毫無關聯的陌生人。
「殿下,你要去找那個女人嗎?」她仰頭望著頭,只能看著他側面,一如既往的冷峻,銀色的頭髮自然的搭在紅色的袍子上,華麗如初。
在那個女人走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看出他內心的掙扎。
「……」他沒有回答,沉吟了片刻,從她身邊走開。
「你知道她身上有驅魔鈴,你若去了,對您只會有更大的傷害!」
「我的期限,只有半個月了,不是嘛?神已經無能無力,也挽救不了我。而且,翡翠跟來了不是嗎?」他冷冷一笑,眼底看不到絲毫的懼怕之意,「她恨我,我怪不了她。此次她來,就是想看底下這些暗中湧動的惡靈為我舉辦的盛宴。」
「我想,來之前,她一定在聖湖看到了我是未來。對於這個結果,我已經坦然接受。而這半個月我能做什麼?我要找到屬於自己的!」說著,他低頭看著還在他肩頭抽噎不停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