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生意更是繁華,茶餘飯後的綠城市民又開始談論這幾日綠城發生的事。
「半月之後是龍舟節,這個綠城魏大人,要舉辦一個龍舟大會各大商戶都要集資呢,據說,一半的捐款都會撥到靈州一帶,那裡最近大旱呢。」
「嗯,這個我們也聽說了。而且,尋梅莊的女主人可是出了大手筆呢。」說著,抽煙的那個人,用手比劃了一下。
對面喝酒的人,神色一驚,低聲問道,「五成?」
「可不是!」
「不會吧,你怎麼知道。尋梅莊行事向來低調,怎可能讓你知道數目。」
「呵呵呵,你就不知道了吧。」抽煙的男人,將煙筒在桌上敲了敲,從盒子裡,拿出一隻精裝的金煙絲,放了進去,「不過那錢也是尋梅莊的管家送來的,那女莊主,仍舊沒有出面。」
「哎,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今兒早,我守城門的侄子說,大半夜的,看了一行人前往尋梅莊。人不多,但是那馬車特豪華,不像是綠城或趕生意的。」那人扁扁嘴,似有所思。
「嗯,你也聽說了?上月這個時候,也有人看到馬車呢。莫不是,那尋梅莊的莊家?」
「誰知道呢。不過,那魅夜宮最近也來一個小官兒,據說見過的人,都嘖嘖稱讚,身段優美,風-騷,放蕩,嬌滴滴,都能捏出水!到沒有幾個人見過他的臉,不過,一雙眼睛就已經勾人攝魂,還不知道那張臉,多妖媚呢。」
「不是說那王員外,派人去請了嗎?」
「哪裡請得到啊,且不說身價!那小官兒雖然成天被人摸來摸去,混跡在男人之間,卻就是不會隨人走,說是出了幾個什麼題,要人答上了,不用金定他自個兒也從了,搞不明白!還因為那小官兒,魅夜宮幾個大客都結了樑子。」
兩人談得歡,悠見熱鬧道路上多出幾輛馬車,朝魅夜宮飛奔而去。
「瞧著吧,這魅夜宮,今天有得鬧一場啊!這還在晌午,都過去人咯。」抽煙的人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衣服山的褶皺,似要離開,又見一輛馬車使了過去。
尋梅莊午後的尋梅莊,顯得格外的寂靜,陽光灑落,莊子的小湖上,波光粼粼。湖邊的小亭子裡,斜靠著一個女子,墨色的長髮輕輕的挽起,一身白衣。身邊的小茶几上,發著一個青瓷碗,裡面褐色的液體。
「夫人,公子來了。」身邊的婢女看見湖的對面走來一個男子,月牙色的袍子,氣宇非凡,眉目俊朗,面容有長途跋涉之後的疲倦,可這也無法掩蓋他身上所具有一種氣質。
白衣女子身形微微一動,並沒有回頭,仍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垂眉看著湖面。
見男子走近亭子,那婢女躬身退下,留得兩人獨處。
看到她身邊的藥,男子的眉微微蹙起,道,「藥怎麼沒喝?據說,你最近都不怎麼喝藥?」
「你知道喝藥對我沒用,而且,這藥難免會傷了孩子。」說著,那個女人才慢慢的抬起頭,看著身邊的男子。
她的臉,出奇的蒼白,毫無血色,接近透明,在陽光下,甚至能看到皮膚下的血管,而那雙唇,顏色和皮膚無異。唯一讓人醒目的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好似湖水一樣清澈乾淨,沒有一絲雜質,可眼底,卻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陽光照在湖面上,反射出溫柔的光線映照在女子的臉頰,夏日的風掠過湖面,撩起了她左臉的髮絲,露出頭髮下那幾處很淡的傷痕。
「木蓮。」男子聲音顫了一下,將藥端起來,放在她面前,柔聲道,「將藥喝了!」
木蓮微笑著搖了搖頭,起身,扶著肚子慢慢的站了起來,動作似乎有些吃力。白色的衣衫,輕輕的掛在她身上,對於此刻虛弱的她來說,仍然有些累贅,以至於,就是那麼站起來的一瞬,她身子不由的晃了一下。
而她卻下意識的緊緊的扶著挺起的肚子。
「我不需要喝藥的。」她上前走了一步,站在亭子邊上,蒼白的臉上,笑容溫和,眼底的憂傷卻難以掩飾,「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
手裡的藥濺在了手上,事實上,這是他們每次見面都說的話題。她已經斷藥幾個月了,那場戰爭後,當她被查出孩子一直都在的時候,她拒絕喝任何抑制體內毒素的藥。
而她肚子裡的孩子,太醫早就說,很可能是死胎,可她不放棄。
「木蓮,和我回京吧。」放下手裡的藥,他走上前,輕輕的挨著她,目光溫柔的落在她的腹上。雖然孩子已經八個月了,但是因為身子薄弱,孩子和六月沒有多大區別,以至於,多穿幾件衣服,都可以遮住,竟然看不出來,「在京城,我隨時都可以照顧你。」
「何必浪費這麼多時間在我這個將死之人身上呢?」她抬起頭,看著他,淡淡的說道,口氣沒有一絲難過。生死,她早就看透。
翡翠在她身上下的毒,若用藥調理,定能多活幾年,可是,藥對孩子的影響有多大,她姑且能猜到。
這孩子……木蓮的手輕輕的撫摸著肚子,它一直很安靜,有時候讓她懷疑它似乎真的存在過,甚至她真的相信他狠心的讓她喝下了墮胎藥。而事實上,他沒有,他騙了她,那是安胎藥。
孩子,經歷了這麼多,是期盼來在這個世上的,所有人都期盼它來。
「子軒,你如今已經是皇上了。天下有太多的事情要等你處理,你不應該浪費時間到這裡來。」她沉吟了片刻輕輕的說道,心裡卻隱隱疼。這是舒景在疼,在很多夜裡。她都看到了舒景,甚至,木蓮有一種恐慌,在她死之前,她的魂魄就會離開,然後舒景回來。
當日在戰場,顏緋色拿掉鐲子的那一瞬,她幾乎能感覺的體內有什麼湧出來,而這期間,好些次她都出現過昏迷,伺候她的丫頭說,她有片刻的情緒變化,性格怪異。
所以,她懷疑,之前的鐲子,對舒景的靈魂有壓製作用,而現在,一旦脫離了,她的身體裡的兩個魂魄難免會發生衝突,這便是她昏迷的原因。
「木蓮,不要胡思亂想,好嗎?」
「我沒有。不過,聽說,最近朝廷的大臣在上書要求選一批秀女入宮。」
「我沒有批!」他慌忙打斷她。
「為什麼?為什麼不批?」
「你希望我批?」他以為,她是不高興,所以才想要解釋,原來,他會錯了意。
「子軒,你知道,作為一個皇上,你應當批,一國之君,豈能讓後宮空在那裡,之前你只有一個側妃,可皎兒沒有為你留下子嗣。而其……」木蓮回身,再次看向湖面上,「這個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而是,和我無關。你知道的!子軒。」
燕子軒眉間閃過一絲痛苦之色,已經明白了她的話中之意,隨即笑了笑,「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再選妃,那我便依你的意思便是了。」
那語氣,聽起來明明就有幾分賭氣之意。
看到他這個樣子,她忍俊不禁,覺得眼前這個男子,偶爾也有孩子氣的時候。
「子軒,世間有很多好女子,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我不明白。」
「呵呵呵。」她笑了笑,指著旁邊的凳子道,「你長途這麼過來,可累了,先休息一下,我讓他們下去備菜,你吃了再走。」
「你在攆我走?」燕子軒驚訝的看著她,她的語氣,平淡帶著笑意,而言下之意卻是讓他吃了飯回宮。
「嗯,算是吧,我這兒挺忙的,來了你,全莊上下得伺候你了,可有得忙。而且,你可是天下最忙的人,你若晚回去了一日,那中宮殿必定又跪下一大批老人,要求你選秀女了,就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她撐著肚子,慢慢的走回搖椅上,在他的扶持下,又躺了下去。
「是嗎?這天下,可就只有你最大膽了,你是三番幾次的攆我。」側身坐在她身邊,他低眉,不由的回憶去新婚的時候,眉眼有了一絲笑意。
「話說強龍鬥不過地頭蛇,在綠城,這尋梅莊可也有些出名,你一個『外地』人,到這裡,還得受我的惠顧呢。」她揚眉,看著他,那俊美的臉,就如第一次見面一樣,而仔細看去,似乎和那個人有一絲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