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身後的朱色大門轟然關上,木蓮這次恍然醒悟,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失火。
心中的不安,驟然而至。或許是因為腳下的疼痛,也或許是因為腹部的絞痛,她怎麼就覺得頭有些昏呢,原來就被嚇得一片空白的腦袋此刻似乎更糟,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勺子在用力的翻攪。
香茗,找香茗!穩住身子,她抬步朝書房走去。一定要找到香茗!
木蓮走過院子,來到緊閉的書房前,抬手推開門,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筆直的坐在案桌前。
琉璃色的光芒從那人的身後折射開來,如暈如染的打在他輪廓有致的臉上,青絲如墨,無風自揚……身邊的一盞清茶,幽香飄然而來,香煙寥寥。這一切,顯得那麼不真實。
「舒景,本王等你很久了!」合上書,他抬頭瞧著她,漂亮的薄唇微微一勾,笑容邪魅。
等她很久了?看著他俊美如斯的面容,木蓮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剛才還一團糟的腦袋此刻就像被人潑了一盆涼水——赫然清醒。
思維飛速的回轉,思索,她恍然明瞭。今天在宮裡的那一獻舞,果然讓他對她有所懷疑,而今夜的失火,香茗的衝入火裡,不過是他的安排!
而她,在全然不知的情況下,上了他的道!
「本王以為你不會來了。」他起身朝她走去,臉上的笑容肆意,像是發現了重大秘密一樣。
不行,不能讓他知道!木蓮嘴角一扯,朝燕子軒笑了笑,轉身,飛快離開。
「站住!」他一把將她拉住,臉上笑容如初,語調也平添了幾分邪氣,「舒景,難道你還不承認?」
他就知道,一個聾子不可能會如此精準的踩著每一個音符。
她搖了搖頭,臉上很少無辜,似乎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死不承認,死無對證。
眸光微斂,他笑容變得有些冷了,勾住她手腕的力道也故意加重了幾分,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而她,卻沒有絲毫的怯弱。
他向來討厭女人撒謊,更討厭一個女人能將世人欺騙如此之久,而且,他也非常好奇她這麼做的原因,也好奇,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了。
當她赤腳衝進來找香茗,當她木然站在他面前的時候,當她踩著墨汁在綢布上翩翩起舞的時候,當她隱忍對舒繞故意嘲弄時,他發現,他真的不瞭解這個女人。
甚至有那麼片刻,他覺得她不是舒景,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人。就像當初她陌生的看著他一樣。
「為何要裝?」
「……」她擰眉搖了搖頭,細密的汗珠再度襲滿她蒼白的臉頰,腹部的絞痛反而超過了吃藥之前。難道,那藥不能吃半粒?還有,她瞪了一眼他的狼手,如果再這樣抓著她,她的手就要被廢了。
「本王沒有多大的耐性等你回答這個問題!你若是不說,那你今天就不要想再見到香茗!」手腕再度用力,幾乎能聽到她骨碎的聲音。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承認,所以,只有用香茗來要挾她了。
tnnd,別在捏了,老娘手要斷了!她剛要張口,一口溫熱的鮮血蓬勃而出,灑在了他白色的衣襟上。一翻眼,她栽在了地上。
花滿樓熱鬧的大廳裡不時有人在喚著,「蓮姑娘,蓮姑娘……」
「今日蓮姑娘身子不適,還請大家包涵。」
「不行!」有鬧事者乾脆摔了桌子,在那裡發起酒瘋起來,一時間,整個花滿樓充斥著打砸,喧鬧聲,怒罵聲。
二樓扶欄處,一抹嫣紅翩然離開。月光如銀,傾洩而下,落在他精緻的面容上,反射出淡淡的柔光,那如畫的黛眉間,有一抹化不開的愁殤。
「她許是真的生氣了。」他跨步走上房頂,仰頭看著天空那一輪明月,任三千髮絲和那火紅的衣裳在風中飛舞揚動,化作一副讓人窒息的靡麗圖畫。
「下面的人還在鬧事。」花媽媽垂下頭,擔憂的說道。
「那任他們鬧吧。」他黛眉一揚,眸子裡星光劃過,璀璨迷離,漂亮的唇勾起一抹詭異的幅度,「八月了,那就讓桃花開遍京城吧。」話語間,天空突然揚起緋紅的花瓣,在風中鬼魅的旋轉飛舞。
是夜,京城個大府邸,皆是血染桃花,橫屍滿地。上到朝中一品官吏,下到經商富人,這沒有逃脫這一場血腥的洗禮。
月圓中秋之夜,本是喜慶的日子,卻成了一場華貴的葬禮,本是紅燈高掛的京城,一夜之後,白色祭奠燈籠在大街小巷孤寂的搖曳,蒼白的祭紙四處飛揚,同那哀號聲一起在整個京城的上空瀰漫。
他單手撐頭,側臥在床榻上,閉目小憩。三千青絲自然洩落,宛若黑色睡蓮般散開在床榻,晨光躍躍,灑在他如凝的肌膚上,泛著淡淡的紅暈。聽著街道上的哭豪,他慵懶的睜開眼,如玉的手指捻起一片桃花瓣放在唇上,眸子裡有一絲讓人寒戰的冷意。
「若她今晚還不來,那就任桃花繼續開下去。明晚還不來,那就血洗軒王府!」
站在門口的花媽媽身子頓時顫了一下,卻不敢說一句話,默默的躬身退了出去。她至小將他帶大,知道,他心裡煩悶的時候,特別喜歡艷色的血液!
「母親,您說我若不能掌控我的娘子,那我就會死在她的手上。這可是真的?」
軒王府佈置優雅的房間內,香薰了了,瀰漫著整個屋子。燕子軒坐在茶桌前,眉宇緊擰,低頭注視著杯子裡上下漂浮的茶葉。
「王爺……」太醫收好藥箱,躬身走到燕子軒面前,面色極其難看。
「怎麼樣了?」他冷冷的問道,眸子仍是一瞬不瞬的瞧著茶杯。
「王妃是中毒了。」
「中毒?」手裡的茶杯不經意的晃了一下,他這才抬頭看向床上那個不省人事的人,「你且說到底怎麼回事?」
「王妃中的是一種極其稀有的劇毒,就中毒的深淺來看,王妃中毒已經有兩年之餘了。若不及時解毒……」那太醫身子頓了頓,不敢在說下去。
「說!」
那太醫應聲跪下,身子不停的在顫抖,「若不及時解毒,王妃熬不過這個半年。」
「什麼?半年?」他猛的站起身來,走到床前,看著那張毫無血色的面容,心裡突然擔憂的了起來,甚至還有些生氣。
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裝聾作啞,還身中劇毒,而且,還命不久已?她心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
「下官無能,只能開些要暫且替王妃緩解一下疼痛,至於解藥,下官一時還配置不出來。」
「下去吧,此時除了這屋子裡的人,本王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眸子深如潭水,牢牢的將她鎖住。
頭髮凌亂的貼在她毫無血色的臉頰上,即便是陷入昏迷,可是那兩道柳眉卻緊緊的鎖住,仿似承受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緊閉的眸子上,那修長的睫毛仿如沉睡的蝴蝶,一動不動,毫無聲息。而那幾條淺色的傷疤上,還留著些硃砂的痕跡。
看到這裡,燕子軒突然覺得心裡一酸,開始憐憫起她來。兩年前,京城還傳誦一首打油詩:舒府有二女,姐如蓮花出淤泥,妹如海棠春帶雨。
這個曾經也是絕色如蓮的女子,如今卻落得這樣的下場。這真是她個人作孽嗎?
「香茗,你告訴本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