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於是，我踩他，他擠我，我再踩他，他再擠我，我們兩互不相讓的在水盆裡那塊小小空間裡鬥爭著！一盆水又嘩啦啦的往外濺
我鬱悶的直咬牙，可掃一眼對面人的表情，好像玩的不亦樂乎。
「洗完了！」我猛的抽出腳，終於結束了這無意義又無聊的位置爭奪戰。
「這麼快」他貌似不滿道，隨即也抽出腳。
我拉過毛巾正要為自己擦腳，一雙瑩白纖細的小腿突然大刺刺的伸了過來，伴著極不要臉的甜膩的聲音，「娘子，幫為夫擦腳。」
我用毛巾抽到他腿上，呵斥道，「臭腳拿開！」
等等我突然想起，自己不是還有求於他麼？
我的臉色頓時奇跡般有陰轉晴，抬頭衝他嘻嘻一笑。
這一笑似乎熱情過頭了，因為他好像有點毛骨悚然。
「就為你服務一次吧！」我將毛巾放到大腿上，又將他的雙腿放了上去，然後拾起毛巾為他擦拭起來。
別說，這傢伙的腿，真是白皙晶瑩的過分，別說腿毛了，連毛孔都很難看到！我又羨慕又嫉妒啊。
他愜意的靠在椅背上，邊笑邊看著我，笑容膩的死人，碧眸裡光芒流轉，低柔動聽的聲音一絲一縷猶如甜蜜的輕歎，「娘子真好」
我抓住時機，馬上試探著問道，「你願不願意為我做一件事情呢？」
一道紅影飄過，我反應過來時，妖孽已經坐在了我身邊，軟歪歪的吊在我脖子上，呵氣道，「娘子需要為夫做什麼？」
「這個嗎」一時間，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說呢。
怎樣才能明確的表達出我的意思呢？
我這正思索著，他抬起了我的腳，也為我擦拭起來。「娘子，莫不是你眨眼就忘了要為夫做什麼？」他笑道，手下的動作緩慢而輕柔。
「這個嗎」可我嗎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出來。我要他去見一個女人，但只是應酬般的見見而已，愛怎麼敷衍都隨便他，但就是要讓她見到他。
「娘子，你這小腳真真是誘人呢！」他突然話不對題道，聲音有些沙啞。
我有些心虛的別開眼，幾秒內腦子裡想出了個萬能的辦法，馬上可憐兮兮道，「我今天忙的都要累死了，骨頭真快散架了，現在只想好好休息，痛快的睡一覺你要理解我啊」
他的目光逐漸轉為溫和，可卻斥滿了失落和頹然，整個人彷彿沒氣了般。
「喂？」我試探的開口。
「睡吧。」他淡淡道，別開臉，不讓我看他的眼睛。
「哦。」我在他身側躺下，氣氛好像有些悶，我想找話題緩和下，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突然想到公主那事，我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了，搞半天這事竟提都沒提！
須臾，寂靜中傳來他輕柔而低沉的聲音，「娘子，莫要太累了，為夫會心疼。」
我心裡一暖，翻過身，趴到他的胸膛上，乖巧的軟聲回道，「嗯。」我的腿也順勢搭上他的腿，卻在無意間碰倒一塊火熱，嚇得我頓時彈開。
我馬上規矩的躺好，尷尬的不得了！
他翻過身，杵起腦袋看著我，纖細的指尖輕柔的撥弄著我的髮絲，妖嬈的唇角微揚，勾起能令人溺斃其中的笑，嗓子沙啞著柔聲道，「不是說累了麼？睡吧，好好休息。」
「嗯嗯！」我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去入睡。
可是，事實情況是，我完全沒有睡意！我其實不累，一點也不累！而且，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認真想想呢！
如果我假裝睡著了，不知道妖孽還會在這裡呆多久啊啊，如果月美人兒迅速完工，跑來向我匯報情況，卻看到我和妖孽躺在同一張床上
天！第n次世界大戰又要展開了！
我得趕快想辦法把這只妖孽弄走><
最好還能把公主那事給解決了
腦子轉啊轉，我突地睜開眼，正撞上那綠寶石般的雙眸，瑩亮閃爍、媚惑妖嬈，卻又溫柔繾綣，無限含情
我愣了愣。
「怎麼了？」他轉而詫異道。
我醞釀了下，柔聲道，「寶貝，我們約會吧。」
「約會？」他眉梢微挑。
「約會呢，就是幽會的意思。我們那的情侶都會進行約會。兩個人單獨相處，把所有人和所有事都忘掉，小橋流水間，花前月下時，彼此談談情說說愛隨意玩鬧啊什麼的」
妖孽眼裡頓時燃起了火花，接口道，「好啊！如此甚好！」
「那麼」我開始在腦海中選地點，「明晚子時我們在御花園的後山，那片人跡罕至也沒什麼兵力防守的樹林裡見！」
「好。」他馬上點頭，笑語盈盈。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你一定要認真對待哦！要把自己打扮的很美很美，很迷人很迷人！」我叮囑道。
明晚就讓那個公主去那裡，但告訴她，是我以自己的名義約妖孽的，所以她得裝成偶遇的模樣。其他的，看她自個兒發揮了。但就以前妖孽對她的反應來說，我應該放心，不會弄出桃色事件。嗯，肯定不會！
妖孽漠然以對，毫不留情。公主心灰意冷，沮喪離開，從此斷了那份心思。
我所設想的完美結局，一舉兩得啊！
至於第二天，我就對妖孽說自己昨晚睡過頭了，忘了起。道個歉，賠個禮，應該就沒什麼了吧？這年頭失約的事情可海了去。下次再補他個真正的約會！
「莫非娘子嫌為夫丑了？」我還在盤算著心裡的小九九時，妖孽捏上我的鼻子，不滿的嗔道。
「不醜不醜，美著呢！」我立刻綻開一臉笑，自豪滿滿的道，「我家相公乃天下第一美人，比美男更美，比美女更媚，艷冠男女，無人能及！」
妖孽笑意吟吟，似乎對我的誇獎頗為受用，腦袋輕輕倚在我肩頭，蹭著我的脖頸柔聲道，「只要娘子喜歡，便好。」
我抱住他，也柔聲道，「寶貝，夜已深沉，你該回去休息了吧？」
「回去？回哪去？為夫當然是要與娘子一起睡！」妖孽理所當然的應道。
我暈，他怎麼就不想想，月美人兒回來後看到了會怎麼樣呢？他不覺得大半夜的打架很煩人很擾民麼
「不好吧？這是皇宮呢！你睡我床上多那啥回去吧」
妖孽倏地抬起頭，瞪向我，「你不想我便不勉強你，只是與你同眠，為何還要攆我走？」碧眸裡滿是酸澀委屈，他的表情就像被嫌棄的孩子般難過而又憤懣。
「這哎，實話跟你說，我們家鄉那有個規矩，第二天約會的情侶，頭天晚上不能呆在一起的！不然會受到神的懲罰，將那段姻緣破壞！」我瞎扯道。肯定不能說我是顧及月美人兒的心情啊，不然他鐵定要發飆。
「胡說！」妖孽馬上喝斥。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我們那的男女都很遵守這個規矩的！除非並不在乎那段感情，拆就拆了吧。」我越扯越順溜。
「你們的習俗真討厭！」妖孽蹙著眉頭不悅道，可卻緩緩坐起了身。
他依依不捨的抓著我的手，滿臉不甘卻又無奈，終是歎了口氣，握緊我的手，咬牙道，「為了明晚的約會，為夫須忍得！」
那孩子氣的模樣把我逗得撲哧一笑。他的目光霎時又變得如膠似漆了。
我趕忙將他往床下推，「好了好了，快走吧！再磨蹭，神的懲罰就要來了！」妖孽鼻子裡出橫氣，在我的推阻下不爽的哼哼著下了床。
他站在床邊，看向窗外的月，瞬間眼神如冰，氣勢凌人，渾身充滿凜冽森寒的氣息，緩慢而清晰的冷聲道，「我從不信鬼神！即使有，若壞我姻緣，遇神誅神，見鬼殺鬼！」
那身妖嬈紅衣獵獵飛揚，三千青絲無風自舞，拂過那張妖嬈絕艷的臉孔，幽綠的瞳孔裡是睥睨一切的傲然！
一陣風吹來，我卻寒的顫了幾顫！！
這傢伙，哎
動不動就讓我想起他丫是個殺手！
一個嗜血維生，索命追魂的絕頂殺手！
我很不爽他這種凜然的不可冒犯的感覺，好吧，我就是看不慣！
我扛住寒氣，伸腳踹上他的大腿，「裝什麼屁呢，你以為人家神仙含糊你呀！你不信我還信呢，快走吧！」
他回過頭，極為幽怨的撇我一眼，再度咬牙，「你就攆我吧。為著明晚的約會，為夫忍得！」
「嗯，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笑著配合的點頭。
他磨磨蹭蹭的總算是走到了門邊，可手伏在門框上卻半天不拉開不知道的人絕對以為他是專門擱那兒擺pse來著
我衝他輕聲喊道，「誒，先別走！你過來下！」
他當即轉過頭，下一秒，以奇跡般的速度來在我身前，滿臉熱切道，「娘子是不是捨不得為夫呀？其實我們不用理會」
「停！」我趕忙摀住他興奮的小嘴，滿臉嚴肅與誠懇，道，「小楚，我想說你出門的時候，順帶把剛剛的洗腳水給倒了。」我指了指床沿下的水盆。
他的臉皮持續抽搐n秒，倏然，「唰」的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衝到門口，門無聲的一開一合，紅色身影幽靈般消失了。
「切！小氣！」我鄙視的輕哼出聲，這還是我們兩的洗腳水呢！話剛落音，腦袋突然被一陣氣流擊中，就像是被人敲了一栗子般，我低呼著往床上倒去。
靠！不是衝到門外了嗎？說的那麼小都能聽到？！而且居然還有這麼一招隔空打牛啊？
未免再度被暗算，我馬上用被子包裹住自己，悶在黑暗中用唇語默念一百次，小氣小氣小氣小氣
至於那洗腳水明天再倒吧
我晚上沒有起夜的習慣，應該不會踢翻
這一覺一直睡到天亮，很沉很踏實。打開房門，第一個看到的依然是月美人兒。
我將他拉入房中，低聲問，「你來多久了？」
「不久。」他簡單應道，可目光久久停駐在我的臉上，彷彿有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溫柔。
「怎麼了？」我納悶的說。
「沒什麼。」他低低一笑，隨即掏出個小瓷瓶遞給我，「你要的東西。」
「耶！就知道你可以的！」我興奮的接過來。
「此乃五行七日散，絕殺門的獨門毒藥。中毒者三日後五臟六腑逐步潰爛，五日後渾身血肉由內至外銷蝕腐化，七日後只剩一具白骨。」
媽呀！我手一抖，小瓶子掉到了桌上。
我定定神，再度把它拿起來，勉強的笑笑，「月哥哥辦事真有效率，拿到毒藥連來歷都幫我打聽的一清二楚了！」
果然絕殺門，哎
「你接下來打算如何？」他問道。
「嘿嘿，我還要想一想！月哥哥，你先出去吧，我要獨立思考！」我嬉笑。
把月美人兒送出門外後，我坐到椅子上，盯著那瓶毒藥，心緒陷入了極度的動盪中
獨門毒藥呵，五皇子與絕殺門之間，只是普通的僱傭與被僱傭的關係，還是密切的非同一般呢？
妖孽到底是恢復了智商情商，但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還是什麼都記得，只是糊弄我玩兒？
說起來，他並沒有妨礙我救太子，甚至還幫助了我。
但，他是真的幫助我，還是別有所圖？
往事不經意間都湧上了腦海。曾經，我為了逃離聖教的追捕，與他躲到客棧，可他卻帶著聖教的人找來那時只以為他是太笨了，被人挾持。
可是，現在我該如何解釋他那時候的行為？
還有，在紅樓裡，他是無意被我買下，還是有意在等我？
如果我在絕殺門只是個小雜碎，他沒必要接近我吧？
他隨我一道去往齊天閣腳下。我帶小鈺鈺的家人們逃跑時，前來追殺的也是絕殺門若不是聖教和官兵都趕來救場，只怕當時大家就都得死在那樹林裡了。
我悄悄去找小鈺鈺時，妖孽已經被我趕走。或許，他就在某個未知的地方監視著我，然後發現了齊大叔的藏身之地？
若非監視著我，在月天心快要置我於死地時，他為什麼出現的那麼及時？
他既然有趕盡殺絕之心，又有充分的作案時機，那麼，齊大叔他們的死
雖然那天晚上我與妖孽一直在一起，可這種事情，他不能派下屬幹麼？
追溯到這個原身體，她本是聖教教主之女，為何會成為絕殺門的殺手？
「瘋了！！頭大頭大啊」我無力的仰靠在椅背上，腦子裡一頭亂麻。五皇子的事徹底被扔到了一邊，我反覆糾結著妖孽到底要幹什麼？他有什麼目的？
「老子不想了！」我猛地拍案而起，「先解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天意料之外的遇到了八皇子。
小傢伙遠遠看到我，頓時叫起來，「小五」
我當時的反應是一愣，哪裡來的小正太？
當他朝我跑來，將我抱住，一頓哭時，我猛地想起了，這是我曾經做保姆時，伺候的小主子。
他好像又長高了呢，以前只到我胸前，現在快到我的肩膀了。可是，他也蒼白了好多，雙眼灰暗無神，曾經不可一世的童真和驕傲全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無助、脆弱、恐懼
我心裡一酸，也抱住他，拍著他的後背道，「好男兒流血不流淚，不要哭了！」
「嗯。」他抽噎著停住了哭，一把抹去臉上的淚，但隨即又將我緊緊抱住。
「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的太子哥哥也會好起來的！」我柔聲勸道。想想心裡也真不好意思，回來幾天了，都沒去看他。
在這宮裡，小傢伙唯一的靠山就是太子哥哥了。如今，遭遇這麼大的變故，他的日子一定很是難過
八皇子抽著鼻子連連點頭，稚氣的聲音哽咽道，「小五你為什麼不早些回來」
八皇子抽著鼻子連連點頭，稚氣的聲音哽咽道，「小五你為什麼不早些回來」
「放心，不會再有事了！」我抱住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特別的話來安慰比較好。宮廷真不是個好地方啊！
我陪著小八坐了會兒，待他心情平復後，拍拍他的肩膀道，「小五還有事，得先忙去了。我們回頭再見，好麼？」
他臉上閃過陣陣掙扎，但還是點下了頭，很乖的應道，「嗯。」這孩子，脾氣溫順了不少啊。
隨後，我支開月美人兒，獨自去往三公主那裡。這一路上，走走停停，心裡別提有多彆扭了。可最終，我還是走入了她的宮殿。
宮女們似乎早就被吩咐好，直接引我入內。
優美的琴音在空氣中繚繞，我走入殿內時，音色一頓，三公主抬起頭。一個眼神示意，宮女們都退了下去。
她滿臉期待的看著我，輕聲道，「如何？」
我摸摸鼻子，在心裡輕歎了口氣，走到她身邊，低聲道，「我約了他今晚子時在御花園後山的樹林裡間。」
她臉色一喜，可旋即又滿是憂慮，「這他進入皇宮是否安全？」
「公主放心，沒問題的。」我寬慰道，可心裡泛著一股說不清的怪味。
「那便好。」
「公主，他不知道你會出現，你到時須裝作不經意的偶遇。」
「明白了。」她眉頭微蹙，但依然彎著唇角，面容上是無遮無掩的小女兒情態。
「還有，公主啊，我得提醒你，他對女人不敢興趣的，可能會很冷漠，你到時候不要怪他無禮啊。」這句看似小心而關切的提醒，讓我抑鬱的心情微有平復。心裡某個陰暗的小角落不停念叨著，對，冷漠，冷漠，凍死你！你以後就再也不會想他畫他了！
「不會的。」她抿唇一笑，雙眼熠熠生輝，卻又說不出的靦腆嬌羞，「現在只要能再見他一面，我就心滿意足了。多年的習性須得慢慢改變。」
我輕咳了兩聲，不太自在道，「那公主自己隨意吧。晚上別遲到了，還有，別被人發現了。」
說完，我迫不及待離開。
走出三公主的宮殿，我大大的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我就覺得壓抑！
可接下來這一天，我一直很不在狀態，一直有股莫名的壓抑。
想去看望太子，走到了牢房才發現沒帶腰牌不能進去
找人問話，認認真真聽了半天猛然發現大腦一片空白
進餐時，吃著吃著突然覺得如同嚼蠟，放下筷子不動不想動
為什麼那麼心神不寧？
靠！我幹嘛要心神不寧？！
還好月美人兒不在我身邊，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說起來他更忙，除了為我做事，還有自己教內宮內的大堆事物要處理，所以他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在我身邊的。
但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基本上我有需要的時候他都會出現，而且能利落的完成我所交代的事情。
武功高就是好啊，這皇宮說進就進，說出就出。
夜幕時分，我獨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情愈發焦躁了！
就像是有什麼抓著撓著一樣，極其極其的不舒服！
夜，越來越深沉。
我很想讓自己入睡，可莫名的腦子卻更興奮！
逐漸的，一幅幅畫面湧上腦海
花前月下，妖嬈的狐狸精與美麗的三公主
他們用很深情的眼神凝視著彼此
「啊」我猛地彈坐而起，再也睡不住了。毫不遲疑的由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束起頭髮，套上一身備用的夜行衣。
雖然是讓公主與妖孽見面，可以防萬一，我要去現場監控！
一切準備就緒，我由窗戶翻出，憑著對皇宮的瞭解，一路小心翼翼的溜去了御花園的後山。
幽暗僻靜的林間。
月光篩過冬日裡依然挺拔茁壯的枯樹枝。
軟泥土上鑲著一層或濃或淡的銀輝。
四下靜極了，沒有風，沒有蟲鳴蛙叫，只偶爾有幾日前堆積的小雪球落地的聲音，以及那依稀可聞的雪被融化的微弱的潺潺流水聲。
為怕被發現，我走的很輕很慢，邊走邊尋覓他們的身影。
漸漸的，另一頭似乎也傳來輕慢的腳步聲。我停住步看去，一個身影在樹林間小心的挪動
再細看，身披桃紅色斗篷，臉蛋溫婉又靈動，那雙眼裡斥滿雀躍，在黑夜中顯得如此閃亮。
看來我沒來晚，她還沒有跟妖孽接上頭呢！
我一邊在不遠處循著她前進，一邊極其小心翼翼的隱蔽自己。驀然，她倒抽一口氣，呆立原地！
我莫名的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我的心也在剎那恍惚了，徹底迷亂成一片！
在那棵最大的枯樹下，站著的男子，一身瑰麗的紅色衣袍，沒有多餘點綴，卻是極其強烈的視覺震撼。他青絲半挽，發尾繫著根銀色飄帶，右眼角的淚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妖嬈至極的曼陀羅。他的張揚，他的絕艷，他的靡麗，全都被綻放到極致！
原來，美，也可美的如此驚心動魄！
他慵懶的倚在樹幹上，綠寶石般惑人的雙眸微微瞇起，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嫵媚的令人心跳。他就是一隻妖孽，一隻真正勾魂攝魄的妖孽啊！
倏然，他像個頑皮的林間精靈般，縱身輕躍，輕盈的坐在了一根枯枝上。
衣袍的下擺與腰間的帶子優雅的隨風輕輕旋舞，髮帶飄揚，垂下的黑色長髮溫順的瀉落肩頭，在枝椏間如此柔和醒目。
他懶懶的靠在樹幹上，星光落滿那碧綠的瞳孔，夜空般璀璨，水晶般澈亮，那裡盈著笑意，盈滿了期待。
妖嬈絕艷的臉龐上噙起一抹笑，散發出魅惑人心的魔力。可他就像個大孩子，帶著一絲絲雀躍，一絲絲甜蜜，還有一絲絲羞赧，靜靜的靠在那裡等待
我情不自禁摀住唇，屏住了呼吸！
這好像一場夢一場只有他的夢
這夢境，太過華麗太過虛幻
四處的空氣都溢滿了他所獨有的那種幽香
如此繚繞，如此醉人
他到底是不是傳說中修煉千年變為人形的狐狸精？
或者是那地獄派來的專門誘人墮落的勾魂使者？
樹枝嶙峋，幽香浮動。
暗沉的空間，灰黑色的天地。
他是一朵妖嬈艷麗的曼陀羅，以濃郁的色彩、張揚的姿態，刺破一切背景，傲然綻放。絕美唇角勾出的弧度，天與地，都心甘情願在那笑中陷落。所謂絕艷無倫，所謂傾天傾地，不過如是也
好久好久，我才由呆愣中回過神，放下手，狠狠擦了把氾濫的口水。轉頭看去，那位停住步的三公主眼裡已經完全沒有東南西北了，除了癡迷，還是癡迷
哎，初次接受這種刺激，我能理解的
趁她還在發呆，我小心的躲在一棵大樹後的陰影處，盡量抑制住呼吸，透過一個樹洞，關注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顯然，三公主花癡的太久了，而且太不懂收斂了，我幾乎都要聽到那口水的滴答聲時，妖孽目光轉下，看向她。
他的眼神一頓，但隨即像什麼都沒看到般，又悠然的轉向了別處。只是，那唇角掛著的讓人心蕩神移的笑容消失了。
氣壓在瞬間有些沉。
又過了片刻，那位公主終於有意識的覺醒了，發現自己的失態，臉色霎時漲得通紅。但不愧是公主，她微低下頭，須臾，再抬起時，臉色雖然紅，眼裡除了嬌羞更多了份勇氣，她輕聲開口道，「你，還記得我麼？」
空氣寂靜半晌。
妖孽懶懶的靠在樹枝上，雙眸微闔，頭都沒偏，彷彿那話根本不是在對他說一樣。只是，悄悄觀察那張臉，看似平靜無瀾，我卻隱約感覺到一股很壓抑的氣息
他會不會因為我的失約生氣？
三公主眼裡湧上些失落，但她抿抿唇，再度輕聲道，「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們在客棧裡有過一面之緣我，我名為周瑾堯」
「所以？」清冷的嗓音突然由那端傳來，妖孽微微啟齒，臉上彷彿帶著抹諷笑，但依然沒有轉身。
「本以為我們再不會見面未曾料，今晚竟在此又見到你」
妖孽突然由樹上躍下，身姿輕盈纖細，卻不柔弱。他一聲輕笑，靠在樹幹上，「交換條件是什麼？」他的聲音輕悠淡然，但那笑容、那眼神，卻說不出的冷冽犀利！
三公主一愣，猛然抬起頭。
我也驚住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見我的條件，說。」他對上她的視線，雙眼是不容抗拒的巨大壓迫力！
不好！我心裡當即一聲慘叫。
這位公主一定扛不住，她會把我招供出來的！
我悲摧的摀住臉，垂下頭，心裡叫苦不迭。
為什麼為什麼他這麼快就能識破了我的伎倆
我還自以為計劃的不錯
「條件是告訴他關於五哥的一點事。」
該死的，你果然毫不猶豫的出賣了我！！我猛地抬起頭，以目光射殺那位沒有立場的三公主！
她朝妖孽低垂著頭，一副做錯了事情的模樣。
「原來我只值那些」妖孽失笑道，冰冷而低沉的聲音讓我怯弱的向他偷偷看去，他白皙的臉龐愈發白了，如同血色褪盡他笑著後退幾步，驀然背過身，手臂撐在樹幹上。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笑的肩膀一顫一顫的，可是
那低沉斷續的笑聲卻讓我心裡莫名的發酸發緊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