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雙手扶住了我，抬起頭，對上月天心淺藍剔透的眸子，他定定的看著我，低聲道，「若非你父親，我不會活到現在，更別說報家仇。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受養育之恩十餘載，卻因情咒之苦而積下怨恨。這些都與你無關，怪只怪我未能早些找到你，有負你爹的囑托。所以，該抱歉的是我。」
他歎了口氣，繼續道，「於你的人生，我只是局外人，於我的人生，你也是局外人。你對我無需有任何歉疚。你心裡對我有幾分情感，是何種情感，我很明瞭。」
「既然你不選擇，」他驀然握緊了我的手，定定的看著我道，「我就有爭取的權利，對吧？」
我愣愣的看著他。
這算是個什麼回答呢？
「都等了那麼久了，我不介意繼續等下去。或許或許有那麼一天，我真的能成為你心底的唯一呢？」他淺淺一笑。可這笑裡，卻彷彿含著那麼多的無可奈何，「更或許哪天我的情咒就解了，不在乎你了」
屋內再度陷入寂靜。
良久，齊鈺的聲音傳來。
「曉兒，我不會逼迫你。亦沒資格逼迫你。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在你回來之前，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他頓了頓，道，「即使你選擇的不是我，但只要你覺得幸福，足矣。若是愛你，能令你幸福，我便愛你；若放手是你想要的，我放手。既然你沒有選擇，那麼，我等到你選擇為止。」
「小鈺鈺，你真好。」我抽噎著道。
「你把他帶來，打算怎麼處理？」月天心的視線落到蜷縮在一旁的妖孽身上，眼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妖孽抱膝坐在那裡，就像個孤獨無依的孩子，埋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現在失去了記憶，就像個幾歲的孩子。你們白天也看到了，幾乎所有人都想殺他。而且我還擔心他手下知道後，會趁機反叛。所以暫時將他帶了出來，保證他的生命安全。」我馬上解釋道。
「絕殺門惡貫滿盈，殺人無數，他的雙手沾滿血腥，落得這種四面楚歌的下場是自找，死有餘辜。」齊鈺的聲音頓時變得冷漠而尖刻。
「若不是念及你我現在真恨不得殺了他！！」他的眼裡柔情不再，只剩下嗜血的冰冷。
妖孽抬起頭，眼神慌亂而無助的看著我。我馬上走到他身前，撫撫他的髮絲，示意他安心。我將他抱入懷中，轉頭對齊鈺道，「我不管天下人是如何看他，也不懂什麼大明大義大是大非，我只知道現在的他是我買下來的那只妖孽，是屬於我的。所以，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傷害他。對不起，我就是這麼的自私。」
看著瑟縮在懷中的妖孽，我又想起了那次把他丟下時，他哭著求我的模樣，我心裡一疼，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月天心一聲輕歎，走出了房外。
齊鈺定定的看著我，感覺卻是如此悲涼，如此無奈，我驀然間發現，曾經那個執拗單純的美少年已經變得滄桑不已。
他的聲音透出冰冷的決絕，「曉兒，我無權干涉你的決定。但是，若我的家人真為絕殺門所殺，我一定不會放過他。」說完，他也跨步而出。
我回頭看著懷中的妖孽，戳向他的腦袋，「如果這壞事真是你做的，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他凝滿水光的雙眼看著我，「你也認為我死有餘辜嗎？」
我抱住他，低聲道，「不！我才不希望你死。你死了誰給我做奴隸！」
「那你會離開我嗎？」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等你恢復了記憶，你就不會這麼問。」我歎了口氣。「真的很想不通，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要站在擂台上讓人打呢？還有你怎麼會受那麼多的傷，變得如此憔悴」
他依偎在我懷裡，默不作聲。
「走，我帶你去睡覺。你現在有傷在身，要注意身體。」我扶著他走到了內廂房，放到自己的床上躺著，為他蓋好被子。
他縮在被子裡，將臉埋進褥間蹭著，歎息般甜甜道，「味道好香」
「香？」我一愣，也低下頭去嗅了嗅，納悶道，「啥味也沒啊哦，有！」我轉頭看向笑的有點花癡的他，「還真有你身上的一股藥味和狐騷味」
「你討厭！」他憤憤的瞪我一眼，轉而又將瘦削的小臉埋進褥子裡，唇角彎彎。
「行，我討厭。你快點睡吧。」
剛站起身，他就拽住了我的手，滿臉慌張，「你要去哪裡？」
「我當然是要去休息了。床都給你佔了，我去別地兒睡。」
他緊緊拉著我的手，「我們一起睡不行麼？」
「這這床看起來有點小呢睡不下吧」我故作猶豫道。
我還要去找小鈺鈺呢，哪能在這裡過夜啊。也不知道小鈺鈺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還有他在崖底怎麼奇跡般的復生，好想馬上去問問！
「不小不小」妖孽趕忙把身子往裡縮，縮到自己幾乎貼到那牆壁時，兩眼希翼的看著我，「這樣夠你睡了吧？」
「這樣啊這面積雖然出來了，可是我睡覺很霸道的我怕自己一個抬腿會把你踢傷」我盡量委婉的拒絕，以免傷害那幼小的心靈。
他垂下頭，咬著唇角，竟然輕聲抽噎了起來
「你騙我前幾日明明還陪我睡的你厭煩我你不要我了」他由輕輕的哽咽最後乾脆伏在床上抽泣了，那肩膀還一顫一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