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木槿花並沒有對張勁松說她在省城有多少熟人,要張勁松有困難的時候就給她打電話,只是回顧了一些往事,對張勁松以往一些典型的處事手法做了簡單的分析。以堂堂正廳級的市委書記之尊,對一個副處講這些東西,足以說明木書記對張市長確實是相當關愛的。
張勁松聽得很用心,他知道這是木老闆對他的點撥,雖然他自問算是木老闆的嫡系,可這種點撥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的,最多就某件事情隱晦的點兩句,像今天這樣,簡直就是對他性格上一種系統的剖析,放在以前,那是不敢想像的。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縱然是對自己的性格再清楚,可有些方面,還是注意不到的。而且,站在木書記那種高度,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這對他以後遇到事情了要怎麼處理,是很有啟發的。
晚飯之後,張勁松沒有回安青了,如平時一樣去了紫霞山上。三月三號省委黨校開班,現在已經是二月二十七日了,明天二十八號,是二月的最後一天,離開班真的很近了。其實吧,近不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三月三號,正是正月十八,所以,開班的那一天,他肯定是不會去省委黨校參加開班典禮的,而在開班之前的這幾天,他也肯定是要在山上陪著老道士的。
至於說省委黨校春季班開班的當天不報道,這性質,當然是比較嚴重的,可張勁松也不需要放在心上。讀這個班,肯定不是木槿花的意見,而是武賢齊的意思,那他要在山上陪著老道士,武賢齊也不可能不給他幾天假。——這省委黨校的班,還沒去報道就請假,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絕無僅有了。
武雲的身體已經徹底恢復了,心態有沒有調整過來還不清楚,不過在老道士面前,她是盡可能地表現出開心的樣子,和老道士說話總是笑聲不斷。她這個樣子,也讓張勁松看得頗為欣慰,不管怎麼說,讓師父最後的幾天走得快樂,他心裡也好受些。
武雲看到張勁松到來,很直接地說:「你的意見,我反應了。具體怎麼落實,現在還說不好,你在黨校呆一段時間也好,拖一拖,緩一緩,說不定又有轉機了呢?」
張勁松點點頭,笑道:「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你這心態調整得挺好嘛。」武雲笑了笑,然後臉現愁容道:「欣黛後天會過來,也不知道小姑會不會有意見。」
張勁松嘴角抽了抽,乾笑一聲道:「她能有什麼意見。」
武雲道:「明知故問。唉,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堅持……」
張勁松打斷她的話道:「說這些幹什麼,明天晚上城裡有龍燈會,山上也有節目,你是到城裡去,還是呆在山上?恐怕你還沒看過我們這兒的龍燈會吧?」
武雲遲疑了一下,搖搖頭道:「就在山上看吧。城裡的有什麼好看?不跟別的地方元宵節差不多。」
「差不多,也還是有差別的,城裡人多,熱鬧,還是到城裡擠一擠吧。」張勁松笑著道,「觀裡的節目,也就是一些很普通的武術、氣功表演,你難不成還對這個感興趣?」
武雲一臉的無所謂:「再說吧。」
張勁松感覺到武雲的狀態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好,卻也不想去開導她。這段時間以來,該說的話都說了,除非她自己想明白,別人是幫不了她了。
正月十五早上,隨江城裡已經到處充滿了過節的氣氛,路旁樓邊一片火紅,已經有人開始在幾條主路兩旁的綠化帶裡的常青喬木上纏電線了,那電線上掛滿了形態各異的小燈泡,不用等到晚上,也能夠想像得到那火樹銀花的耀眼景象。張勁松早早地下了山,武雲也被他帶了下來,原本武雲是不想動的,可他不依,硬拉著下來了。雖然他覺得武雲的狀態要她自己解開心結才行,可能夠有這種熱鬧的時候,拉著她多參與參與,應該對她也是有好處的。上午先到處逛一逛,然後中午回山上吃飯,等到晚飯之後,再下山,感受一下一天之內城裡巨大的反差,要比晚上直接下山要感覺強烈許多。
武雲也不介意他的折騰,反正她最近對什麼都不上心,張勁松想折騰,那就由著他折騰吧。反正去山上也好,下山也罷,都是車子跑,又不要他們兩個人跑長跑。
二人停好車,沒有進商場,也沒有一個目的地,就隨意地在街上逛著,看著街邊各商戶都打出了元宵的節日牌,武雲突然說道:「你說,我們倆這麼逛街,是不是有點像談戀愛?」
「嘿,談戀愛至少也要手牽著手吧?」張勁松說著還伸出手來看了看,以二人的武道修為,不說寒夏不侵吧,這點寒意還真不覺得冷。
武雲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他,突然一伸手,沒有去抓他的手,卻挽住了他的胳膊。
張勁松愣了一下,這丫頭,沒發燒吧?
武雲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走呀,看什麼看?難道我還配不上你?」
張勁松就笑了起來:「配得上,肯定配得上。我們倆這麼站著,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
武雲道:「小姑晚上就過來了,你倒是色心不改呀。」
張勁松昂首挺胸,不在意地說:「就是你小姑現在站在這兒,我也不怕。怎麼說,我也比你大一輩呀。」
「懶得跟你貧。」武雲說著就扯動張勁松往前走去。
張勁松就由著她的性子逛,看著她由單純地逛發展到邊逛邊注意路邊商戶的商品,進而買點小吃,臉上也露出了些發自真心的微笑,不由得暗歎,今天把她拉下來,是拉對了。
如果她不是喜歡女人,而是喜歡男人,現在也不至於鬧到這個地步!張勁松心裡剛剛冒出這麼一個念頭,武雲卻鬆開了手,搖頭道:「跟男人一起逛街,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