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莫攬月醒來,只有林峰守在床側,她戳了戳閉著眼睛快要睡著的林峰,「喂,可不可以給我解釋一下現在什麼情況,我怎麼又回到床上了?還有你啊你啊,讓你把人支走,你反倒把人帶進來了,公然違抗我的命令不想活了是不是,知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身份啊,就算我不說話這事讓別人知道了也會向你問罪的好。」
「你有喜了……」
面對她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林峰只簡單的回了她這麼一句。
「哈?」
「你懷孕了……」
莫攬月拍拍自己的臉,「你再說一遍?」
「你有孩子了……」
「不會。」
「千真萬確,御醫之前為你看過,是喜脈。」
林峰見莫攬月那一臉被雷劈到的錯愕表情,以為她是接受不了自己有孩子這事實,他忙向她說道,「我已經讓御醫保密了,這事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你要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噫?誰說我不想要孩子了。」
莫攬月鄙視的瞪了林峰一眼,她不過是突然得知這麼重大的消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已,他哪只眼睛看出她不想要孩子了,真是……
「那他有沒有說我有多久的身孕了?」
「呃……大概一個多月左右。」
算算日子,一個月多左右的話,也就是在邊城那時候的事。
摸摸自己的肚子,就好像裡面已經有了一個成形的小寶寶,「雖然現在不是懷你的最好時機,但既來之,則安之,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她自言自語完,又向林峰吩咐道,「宋大人是不是晚些時候還會再來一趟?」
「對,他會來送安胎藥。」
「嗯,我懷孕的消息還是讓他先繼續保密。」
現在這宮裡她唯一能相信的人就只有林峰,而她的敵人卻是多不勝數,等各國將她頒布的詔書公之於眾的時候,就是宮裡這些人群起而攻之的時候了,她才不想她肚子裡的孩子日夜被人惦記謀害。
有了孩子,莫攬月自然會擔心那拔除蛇毒的治療會不會對腹中胎兒造成影響,她認真的問過宋林,得到他肯定的答案這才讓他繼續準備藥浴之事。
古烈陽離開彩鷹皇宮之後,一個人騎馬回營,回到營地黑著一張臉誰也不理就鑽進了營帳,不准任何人進去打擾,連左秋都被他拒之於門外。
一旁的古雷看在眼裡,樂在心裡。瞧這情形鐵定是沒能追回莫攬月,看來那丫頭倒是真的喜歡他這兒子,為了他連自己的感情都可以拋棄,只是可惜了,娶個能力太強的女人未必是件好事,古雷雖說是介懷莫攬月的身世背景不清不白,但他更加忌諱的,是莫攬月那幾乎能和古烈陽相比的聰明頭腦。
若是日後古烈陽被她掌握於手中,他辛苦守下來的江山豈不是落到了一個小女人的手裡,光是想到這一點他就覺得難以接受,所以這莫攬月,無論在彩鷹國怎麼搗亂她管不著,但在紫雷國絕對沒有她能蹦噠的舞台。
古烈陽一進營帳,就把自己的東西摔了個遍,弄得一片狼藉後又高調的喊人來清理,自己則騎馬前往別處清靜清靜。
左秋尾隨其後,最後終是忍不住追上他。
「殿下,一回來就亂發脾氣,難不成莫攬月真的那麼狠心要和你斷絕往來?」
古烈陽平視著前方,沒有去看左秋,他落莫的聲音夾雜著數不清道不明的傷感,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分得清這其中的虛假成份。
「她說,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她想要留在彩鷹國,把她的仇人們捏在手心,好好玩弄。她說只有這樣她的心才能得到救贖,她的恨才能平息。她說她的心裡只剩下恨,根本容不下我的存在,她說她配不上我,讓我另找個女人。」
古烈陽自嘲的笑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左秋一直緊盯著古烈陽,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在眼裡,當他看到古烈陽的眼眶竟開始濕潤起來,左秋匆匆移開了目光。
這個大男人要真在他面前哭起來,他可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
「她還說,像她那樣滿手血腥的人,沒辦法做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她怕被世人議論,怕連累我也被人批判。無論我怎麼勸她,她都始終那麼決然,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唉……真沒想到她會突然有了這樣的決定。」
當初她拜託他保護古烈陽的時候,還有在那戰場上與敵人以命相搏的時候,瞎子都能看出她把古烈陽的命看得比自己更重要,他還以為她這輩子都離不開古烈陽這個男人了。誰知這一轉身,她以配不上古烈陽為由狠心把他拋下。
要是彩鷹依然是以前那個地廣物博的彩鷹國,或許他還會猜疑她是否因為眷戀權力而不得不放棄古烈陽。畢竟兩國的皇帝如果成親,那世人將不知道會怎麼看待這事,她真想和古烈陽在一起,遲早要從那位子上退下來。
但是現在的彩鷹國不過就是一個稍微大一點兒的城池而已,那方圓百里的領地,有哪裡值得她戀戀不捨了。也正因為如此,他就更加想不明白為什麼莫攬月會有這樣絕情的決定。
「要不我去幫你跟她說說,也許她會改變心意。」
眼看身邊的古烈陽表現出來的神情越來越悲痛,連他這個局外人看著都有些余心不忍了。
古烈陽揚起手,手背看似不著痕跡的擦過眼角,拭去一滴還沒來得及滑落的淚珠,他偏過頭去,心裡悄悄對左秋說著抱歉,做戲做全套,為免事情節外生枝他只能連著他一塊騙了。
「不用了,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她像頭蠻牛一樣怎麼拉都拉不回。她的性格你想必也瞭解,她不願意做的事情,又有誰能夠強迫她的。」
古烈陽越說越悲,聲音哽咽到就快發不出聲來。
兩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騎馬並排看著荒山野嶺,晃然出神。
在古烈陽回營地的第三天,他們領著軍隊倒回去現在已經屬於他們合法所有的城池,每經過一座城,他們都會拿出莫攬月所寫的詔書,向城裡沒有逃走的老百姓宣讀一遍,並且將之掛於街道鬧市口一天,供人查看。
就這樣,四國用著同樣的方法,在各座城池之間游離,宣佈著他們對該城的所有權。
這消息很快傳到了彩鷹皇宮,當夜鷹從一位重臣口中得知這一消息時,立即就去找莫攬月對峙。
莫攬月正在前院給格格刷毛,突然見了夜鷹帶著一群人闖入她的地方,雖然早已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他們那來勢洶洶的架勢,仍是讓她有種心跳加速的緊迫感。
「莫攬月,你到底和四國之間協商了些什麼,為什麼現在外面都流傳著彩鷹國已被四國瓜分的消息,而且指明了促成此事的,就是新任皇帝——你。」
「你帶著這麼多人來到我的寢宮,就是為了向我問這件事?」
「這事已經嚴重到我不得不管,你給我說清楚,你在玩什麼花招?」
雖然已經從皇位上退了下來,無論對著誰夜鷹仍是改不了她那女皇的架子,說話時對人指手劃腳的一點兒沒有顧忌他人心情的覺悟。
莫攬月被她指得煩了,伸手一把捏住她的手指,大拇指按在她的食指上,以反方向推近。
夜鷹驚恐的想要縮回手,但她顯然低估了莫攬月的力氣,她用另一隻手去推她,也沒能如願,眼看著自己的手指已經被彎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再往下掰隨時可以被掰斷了。
「你們幾個還不快幫忙!」
夜鷹忍著痛對身後幾個大男人吼了起來。
隨她而來的是當朝的幾個大臣,與她關係較為親近,這次也正是他們把這消息傳達給深宮中的夜鷹。
但面對莫攬月的強勢氣場,還有她九五之尊的女皇身份,他們就是與身為太上皇的夜鷹再怎麼親近,也不敢對莫攬月動手的。
莫攬月笑意盈盈的湊近夜鷹面前,「夜鷹,你可看清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他們不過是聽你命令的臣子,一旦你失去了權力,他們將不會再屬於你,也不會再對你言聽計從。」
她倒沒想真的把她的手指硬生生掰斷,那樣變態的做法,只有對上變態的敵人她才做得出來。
看夜鷹被她氣得皇家氣質全無,莫攬月忽然覺得她對她指著鼻子質問的行為不那麼討厭了,鬆開夜鷹的手指,她雙手抱胸,向夜鷹挑了挑眉,挑釁意味十足。
「你們幾個廢物,指望你們我遲早死在別人手裡。」
手指總算恢復自由的夜鷹忙後退了幾步,不敢離莫攬月太近。她輕揉著那被虐待了的手指,心想要不是她這來的匆忙,忘了把那些暗衛一塊帶來,哪裡輪得到莫攬月這個女人在此囂張。
再用手指莫攬月她是不敢了,但該問的話她沒打算放棄。
「你不要以為我沒你這樣好身手就治不了你,識相的就快點給我說清楚,不然到時候受到嚴刑拷打的時候,想招供我都未必接受。」
又是嚴刑拷打……莫攬月打從心底的開始泛著冰冷氣息,這種冰冷一直從心裡蔓延到她的眼裡,聽到嚴刑拷打這四個字的時候,她總是難免會想起一些難以忘記的往事,不是她被人徹底鞭打軟禁的痛楚,而是……南宮銀那具讓人看了都會做惡夢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