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羅順的年號被徹底廢除,北天竺開始以永徽二年紀元,正式開始了大唐統治印度時代。
每逢朝代變更,利益重新洗牌,總會帶來大的興盛與繁華,北天竺就是如此,唐軍的鐵蹄踏破了原本戒日王朝遺留下的各個關卡,貿易不可抑制的繁盛了起來,走大運河去閩國,然後通過航船到印度,可比走茫茫大漠要好走得多。
尤其是,商人僅需要在孟加拉灣的新蘇州交一次入關稅,就可以在北天竺境內暢通無阻的經商,就算閩國的稅抽的有些重,少了無數道要錢的關卡,依舊能盈利不少,商路暢通甚至讓天竺境內原本昂貴的絲綢等唐貨價格還低了下來,倒是讓本地殘留的剎帝利貴人也受到了益處。
有買就有賣,絲綢之路逐漸向海上傾斜,絲綢之路的另一端,波斯,拜占庭,埃及敘利亞等地的商人也敏銳的發現了南方這條新興商路,雖然彪悍好戰的旁遮普有些難走,但也比危機四伏的中亞沙漠好上許多。
越來越多的卷鬍子波斯商人,塗著眼底的埃及人,乃至於最遠處披著羅馬單肩長袍的拜占庭商人都不辭辛苦的穿越宿敵的領土,走入著東西方交匯的新興中心,曲女城。
關中的衰落一方面是因為氣候劇變,另一方面也未嘗沒有絲綢之路南移的影響,一條商路影響一個王朝,聽起來好像天方夜談,實際上卻再真實不過了,宋以來海上絲綢之路的興起,關中就再也沒有孕育出一個統領天下的王朝了。
也不知道長孫無忌如今拼了命的與西突厥作戰,奪回絲綢之路後,發現成了一條死路,會該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如今的曲女城也來了個大變樣,原本一百多所佛寺婆羅門神廟少了一半還多,這些和尚婆羅門都被李捷打發出去去長安,飛鳥京「傳道了」,為了信仰奉獻一生,佛像神像都帶走了,空出來的寺院就被閩國變成了商棧,乃至於學宮。
為了迎接越來越多的商旅,李捷還真是下了大力氣,曲女城內五步一個公廁,沿街設立指示牌,尤其是還專門成立了一支倭國人,東南亞馬來人組成,仿照金吾衛的城管大隊,就連唐人也是一樣,不管你是印度王公還是天竺大商,膽敢隨地大小便的不光要打掃乾淨,還要各個公廁挑大糞一天。
挑大糞的可被視為不可接觸者,社會外層的人,僅僅幾天下來,天竺人就被直溜過來了,令李捷鬱悶的是,以後再犯戒的居然以唐人居多,往來的大商人經常有個小夥計什麼的圖方便,結果被誰都不認得東南亞土人逮到,呲牙咧嘴挑著大糞滿大街走。
「呵呵,這就是曲女城,與上次來也沒什麼變化嗎,看來東方的唐人也不過如此嗎。」
城西,夾雜在一大堆進城商賈中,一夥拜占庭商人顯得絲毫不起眼,不過走著走著,經過城門時候,商隊中第二輛華麗的地中海風格四輪馬車卻是白皙的小手推開一條縫,旋即就傳來了年輕女子悅耳的抱怨聲,這聲音當即嚇得城門口處正與唐軍稅官交涉的商隊頭頭交涉的拜占庭商人冷汗都流淌了下來。
「我的安娜大小姐,出門在外,能不能少給叔叔惹些麻煩啊?」包在地中海紅白長袍中,胖的活像蟹黃小龍包,還是灌湯包,油膩膩的汗珠子滾滾在胖臉上流淌下,大商人一面回頭叮囑,一面心驚膽戰加肉疼的掏出一枚金幣遞到守城唐軍伍長手裡,不想那伍長如同燙手一般趕進把金幣扔在地上,同時大聲斥責著著。
為了防止城門官與稅務官貪腐,李捷還真想了個招,把有功勳即將升職或者受封低等爵位的低級軍官調出來擔當這些職務,美其名曰一年考察期,如果考察期之內被查出來有受賄行為,升值與封爵自然就告吹了。
那可是光榮土地與權利了,誰願意貪個小芝麻丟個大西瓜?大商人行賄的舉動不但讓城門官火冒三丈,還大聲嚷著一隊官兵把拜占庭人商隊滴漏到一邊,好好徹查了一遍有沒有偷稅漏稅,更是以行賄罪罰了好幾個金幣,警告一次記錄檔案,肉疼的大商人臉皮子都皺成包子褶了。
「我的安娜大小姐,求求您,就給叔叔少惹點禍吧。」進了城,大商人哭喪著臉悲催的趴在馬車前,可惜,還是那麼淡淡的不屑回答了他。
「阿木列叔叔,您家財萬金幣的還差這幾個?」
栗色的漂亮卷髮披肩,披著西方那種波西米亞皺褶長裙嘻嘻哈哈跳下車,窈窕的身段看的大商人都禁不住眼睛亮了一下,不過看到那對明媚的栗色眼睛戲謔的打量著自己,阿木列有禁不住悲催的一拍大腿。
「幾萬金幣也不是我的,是咱們家族,屬於你父親君士坦……」一句話沒辯駁完,阿木列又把自己一張包子臉嚇得蒼白,趕緊摀住了嘴左右觀望了下,可惜漂亮羅馬小妞還是沒給他害怕的時間,很傲嬌的一撅小嘴。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唐人也不過如此嗎?還不是敲砸勒索,不就說了他們一句壞話嗎?」一邊嘟囔著,領著小丫頭,安娜大小姐跳下馬車居然自顧自的往城裡走去,等阿木列反應過來時候她已經溜出去多遠了。
「喂,安娜,你要去哪兒?」
「哈哈,阿木列叔叔,您就儘管去卸貨吧,反正這曲女城本小姐可是逛過,丟不了的!」歡笑著撒著患兒,扯著小心臟狂跳的侍女小丫鬟眨眼消失在了街角,看的阿木列心臟病差不點沒發作。
「回來啊!」
曲女城雖然說是沒啥變化,實際上真的變了不少,街道形勢,行走在街上的各色人都比以前多了幾倍。
幾個挑大糞的晦氣擦肩而過,差不點沒摸到安娜身上,氣得這小妞當場沒發飆,人卻跑遠了,剛氣呼呼回過身,迎面從小酒館裡喝的臉紅如猴腚,醉醺醺的半獸人軍團倭人又是色迷迷銀笑著圍了上來。
「吆西,花姑娘滴米西米西滴有!哎呦,八格牙路!」
一人褲襠裡挨了一腳,四個矮子酒都醒了,捂著褲襠掛啦掛啦跳著亂罵著,這功夫安娜已經扯著小侍女跑出去多遠了。
「上帝啊,這就是唐人?該下地獄的唐人!」跑出了好遠,自己都跑出一身香汗,鑽進了另一條街,安娜惱火的嚷嚷著,從進城到現在,她可是一直感到不順,氣呼呼的扶牆罵道。
「該死的唐人,不就罵了他一句嗎?」
這話說的可有點冤枉了,她倒霉各種原因都有,唯獨沒有早上編排的一句,唐人城衛官可聽不懂拉丁語。
「小姐,要不我們回去吧?」小侍女更是悲劇的拉著安娜胳膊上長筒淑女手套勸說道,提著裙角,安娜氣呼呼的點了點頭:」走就走,反正唐人也沒什麼好玩的。「
「太好了……」
「不過本小姐要填飽肚子再走,記得附近有一家寺院手抓飯超好吃的,跟我走!」沒等小丫鬟歡呼完,安娜又是興致匆匆拉著小侍女轉頭就跑,弄的小侍女禁不住又是一聲哀嚎,吃完東西後又該哎呀,這東西好好玩,這建築好好看了,她可太瞭解她家小姐了。
烈日洋洋下,寺廟大門還是哪個方位,卻似乎小了不少,而且一大堆男人在前面排著隊,天竺人也有,唐人也有,黑人白人都有,排在隊伍中,安娜主僕兩個格外扎眼。
「喂,小姐,他們幹嘛都不還好意看著我們啊。」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小侍女悲催的小聲說道,左右打量一下,安娜卻還是大大咧咧一拍胸脯:「沒死,本小姐會保護你的,不就一群臭男人嗎?」
排隊速度還是挺快的,男人進去了不一會就出來,而且一股難聞的味道還從裡面飄來,熏得安娜倆丫頭直皺眉頭,好不容易排到自己了,看守門口的老頭卻把倆人攔了住:「女人不許進,要去對面。」
「憑什麼女人不許進,賞賜本小姐就來吃過,這次還要吃!」詭異目光中忍了半天,安娜終於爆發了,惱火的大嚷著,梵語說的到清晰,嚷的天竺老頭卻是眼睛瞪得溜圓,後面排隊的男人更是傻了,旋即捂著肚子開懷大笑。
「哈哈,她們是來吃的。」
「拜占庭人真奇怪,居然吃那種東西。」
「瞎說,人家小妞明明是吃這個的。」某個強壯黑人還調笑著拍了拍褲襠,凸出來的一大坨,更是惹得一幫男人銀笑連連,這會兒可不分種族,笑的安娜兩人越來越迷茫,可算,滿腦門黑線的天竺老頭扯著安娜往旁邊一指。
「姑娘看清楚,這兒是男公共廁所!」
遠處,一個大牌子上簡單的用圓圈線條畫了個男人露出丁丁撒尿的標識,一眼看去,安娜潔白的僑臉當即紅成了西紅柿……
「啊啊啊!」
幾聲慘叫,一大群男人捂著褲襠怒火朝天的追了出來,正街上,一隊城管府兵立馬堵了過去高叫道:「閩王腳下,不許聚眾鬥毆!」
「不是的,城管大人,那個拜占庭女人耍流氓,在公廁踢我們男人寶貝!」臉都要疼的扭曲了,一個唐人小伙子悲催的大嚷著,聽得城管幾人臉色全都是變得古怪起來,扭過頭去,果然安娜主僕撒丫子跑的正歡。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感慨了一句,在苦主的鬱悶中,五個城管也是扭過頭跟著狂奔起來,高聲嚷著:「以閩王的名義,站住!」
畢竟剛才跑了老遠,城管府兵又是選的精銳的,不一會安娜兩個就要被追上了,眼看著後面城管幸災樂禍的目光,氣呼呼的咬了咬牙,安娜小妞伸手就探進了她低胸裙鼓鼓囊囊的小胸脯中央咬牙切齒道:「你們逼本小姐出絕招了。」
呼啦一下,一大群人猛地衝過來把五個城管全都擁堵中央,看著低頭撿著銀幣的民眾,五個城管禁不住氣的哇哇直叫,眼睜睜看著安娜小妞兩人又是溜之大吉了。
「呼呼,該死的唐人,一百個銀幣啊!本小姐半年的零花錢!該下地獄的唐人!」又是一個街道角落中,扶著牆,安娜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悲憤欲絕的詛咒著,另一頭,小侍女更是累的直翻白眼了。
「小,小姐,回去吧!」
「沒有錢了,也只能回去了。」滿是鬱悶,安娜耷拉著小腦瓜也是垂頭喪氣說道:「回去看看阿木列叔叔能不能支援我這個苦命侄女兩個了。」
一主一僕無精打采的走出小巷,這時候,正街另一頭卻忽然傳來了山崩海嘯一般的歡呼聲,眼看著一大群人聚攏了過去,安娜立馬又跟打了雞血一般,兩眼放光的蹦了起來:「有熱鬧看!」
「小姐啊!」悲劇的看著安娜又是越跑越遠,小丫頭鬱悶的快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