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兩小,李捷又開始忙碌了起來,一邊指揮著五百多名朔王府的侍衛混在出城的突厥農民工中,分批溜出長安,一邊還和秦卿這丫頭把在長安的各式賬單盤查了一遍,指揮著在西市的掌櫃的有時把不少財務運送出城,一直忙碌到了晚上。
李捷可是大慈恩觀的大股東,還是被提拔成觀主李飛昇的金主,他要在大慈恩觀過夜,慌得這傢伙趕忙把最好的上房都收拾了才出來,夜色漸漸濃郁起來,長安城的夜禁鼓聲也是此起彼伏,由太極宮前一直延續到四周城牆邊,聲音傳達,十六城門同時禁閉,壯觀無比。
這也讓李捷鬆了口氣,不得不佩服這些長安世家的嗅覺,聽聞長孫無忌還有晉王李治,高陽公主李玲突然出現在在大慈恩觀,下午居然不少穿著便服的官員有事沒事就閒逛在了左右,還有不少來進香的,害的李捷差一點就露了陷,閉門鼓響,這些傢伙好歹也是滾蛋了。
一頓晚飯也是吃的香甜無比,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受了刺激的道士提出抗議,李捷長孫織的晚飯被安排到了道士用餐之前,吃飯間,兩座寺院同時鐘鼓齊鳴,也不知道鬥氣還是怎麼的,兩百多個和尚兩百多個道士晚課誦經嗓門一個比一個大,一會左面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謅狗,一會右面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兩相輝映間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焦老三,焦老三!」剛頗有趣味的吃完一頓晚餐,一出飯廳,李捷就扯著嗓子又一次大聲嚷嚷了起來,這一次,好半天這傢伙才頂著滿臉麻子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喘著粗氣點頭哈腰著:「王爺,您找我!」
「卿卿那面需要點貨,你去領著家丁幫她搬貨裝車,讓後給本王找輛馬車,娘的,出了十多萬貫,這大慈恩寺本王還沒去看過呢!」
「搬上車?」看著李捷大大咧咧的拍著胸脯,焦老三立刻疑惑的問了出來,沒想到李捷突然就是臉色一黑,不悅地說道:「老三,不該問的別問,怎麼忘了?」
「是,屬下冒失了。」焦老三連忙恭敬地一低頭,這才讓李捷面色好看了點,揮了揮手。
「老三,不是不信任你,有些東西,你少知道點有好處。」
「是,屬下知道,那屬下就告退了。」做了下揖,焦老三轉身就要往外走,李捷卻再一次叫住了他。
「老三,你手上弄得什麼?這麼黑?」
聽著李捷疑惑的問話,焦老三連忙憨笑著搓了搓手:「怕大慈恩觀冷,剛剛屬下去弄了點煤。」
「這事兒以後留給下人去做好了,你是我的親信,用不著幹這些粗活。」
又是愣了下神,焦老三這才恭敬的一彎腰,轉身出了院門。
大唐夜禁,百年傳承下來的軍事傳統中,入夜市坊間一律不許走動,不然的話被夜巡市坊軍士住,打一頓都是輕的,要是遇上心情不好的,當場殺了都有可能。
不過,這也是分人分地方的的,要是走在坊外長安主幹道,個李捷金吾衛都不買賬,坊內則不同,最起碼朔王的招牌一亮,坊間巡人不但不敢管,在刀疤劉的吆喝聲中還得恭恭敬敬跪送李捷車駕。
也就竄了一個胡同,就到了對面的大慈恩寺,雖然規格是一樣的,不過可憐的大慈恩寺明顯比大慈恩觀要冷落了分,誰讓李捷的神跡就發生在對面呢?那一晚上雖然個大和尚坐在牆頭口綻蓮華說的天花亂醉,可惜,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道觀裡老君像都是金身塑造,一幫大和尚不得不百無聊賴玩著李捷分配的石膏。
石膏佛像,估計也是創舉吧,不過人都是逼出來的,沒人給捐獻金身佛像,石膏多了,這幫和尚還玩出了不少藝術細菌來,一進門,到處可以見到各種各樣的石膏像佛教故事,佛主捨身飼鷹的,釋迦牟尼教導弟子的,等等,一眼望去到處都是光頭。
李捷是從後院進的,一大堆亮晶晶光頭中,倒是有一顆真光頭在哪兒鬼鬼祟祟的等候在那裡,一見到李捷與刀疤劉到來,光頭立刻謹慎的迎了上來,明亮的月光中,居然是辯這個和李捷苦大仇深的大和尚。
誰說和尚沒有追求?所以辯最後同樣能為李捷所用。
「見過朔王殿下。」一見面,辯就很恭敬的鞠躬行禮,李捷卻是面無表情點了點頭,直接哼道:「前面帶路吧。」
一言不發,辯恭敬地領在前面,沿著叢叢佛堂去了後院,一個寬敞的大院中,十米高的大土堆尚且聳立在月色中,又是個羅漢的邊上,辯仔細找了找,伸手一拉,掩藏在和尚雕像地下一個幽深的入口展現在眼前。
大雁塔尚且未建好,誰都沒有想到塔下居然有著一個如此隱秘的地宮。
「幹得好,辯大師,名面上繼續和孤做對,祿東贊臨走前,保持現狀,我會推薦你入藏成為吐蕃國師的,在哪裡,你的名聲將堪比仁波切,而吐蕃國主也會為你一言一行所左右。」
李捷幽幽地說著,辯一雙眼睛當即亮的跟燈泡一般,成為一大宗師,還在政治上有極大的特權,這可是大唐每個出家人終身奮鬥的目標!
「多謝朔王殿下!」恭敬地一鞠躬,辯乖巧的轉身就走,沒多問一句,對著刀疤劉使了個顏色,李捷自己慢悠悠走了下去,左右觀望了兩眼,刀疤劉敏的蓋上地宮入口,旋即若無其事在左右遛起彎來。
地宮中,並不是意想之中那種陰冷潮濕,反而各處都有明亮的油燈烈烈燃燒,照的亮如白晝,但這裡絕對稱得上惡魔地獄,幽深的地宮中,到處都掛著陰冷攝人的各種刑具,見到李捷到來,個面無表情的大漢僅僅彎了下腰,就算行過禮了。
也不言語,李捷徑直的往裡走著,地宮最深處一個房間,他終於找到了正主,房間外,薛之觀還是一身黑衣背著劍在裝13,房間內,一個面容枯槁的中年人則是被根粗鐵鏈拷在石床上,到處都是一股霉味。
「沒用的殿下,今天殿下給的兩袋辣椒面也給紇干府君吃過了,老虎凳也坐過了,怎麼他都是不說。」一見面,薛之觀就無奈的聳了聳肩,往裡眺望了一眼,李捷也是鬱悶的晃了晃腦袋,從懷裡掏了掏,掏出一個硬皮本子來。
「所以我帶來了這個。」
一進門,那種難聞的異味更加濃郁,紇干承基還真是萬念俱灰,天下來,已經瘦的拖型了,見到李捷到來,這傢伙立刻激動的蹦了起來,嗯嗯啊啊了一大通,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李捷嗔怪的瞪了薛之觀一眼,弄得這傢伙立刻無辜的聳了聳肩說道:「辣椒面吃多了,不怪我。」
無奈的想了想,李捷乾脆把手裡的硬皮本子丟了過去,然後瞪著眼睛干看著石床上這傢伙,疑惑的翻開本子,這傢伙硬是興奮的一蹦高從石床上摔了下來,嘶啞的嗓子拚命擠出來一句話。
「突厥都護府白道府折衝都尉,給我的?」
「沒錯,只要你說。」李捷確定的點了點頭,但簡單的話又讓這位東宮左衛率前衝營勇士的臉白了一下,猶豫了片刻,這才又艱難的擠出來了一句話。
「我如何相信你,朔王?」
「你不得不相信我,因為你已經沒有退路了。」臉上滿是篤定,李捷咄咄相逼的問道,心裡卻是在打鼓,但願這傢伙識相一點,別咬著硬狗屎連麻花都不換。
還好,這次李捷運氣不錯,或者說紇干承基這傢伙真挺怕死的,僅僅猶豫了片刻,這傢伙一咬牙就說了一個字:「水!」
一桶涼水差點沒全都灌進這傢伙肚子裡,灌得就跟個月的孕婦一樣,之前吐出去的水還帶出不少紅色,可以想向這傢伙在外面一大堆隱太子變態手下度過了多麼美好的天,喝得直打嗝後,紇干承基的話語終於利索了許多。
「相信朔王已經猜到了,太子殿下的確想要謀反,雖然日期未定,但計劃中,侯兵部已經從全國各地他的舊部中安插親信到藩上的折衝府中,通過隱瞞方式大約能控制九萬兵馬,但能用的大約只有三萬……」
趴在石床上,紇干承基滿是複雜的說道,不過李捷沒聽兩句,意外的秒了折磨他好多天的薛之觀一眼,旋即就搖了搖頭否決到:「太子已經造反了,就在三天前。」
「什麼?」紇干承基再一次驚訝的蹦了起來,旋即卻又被鐵鏈子拉回了石床上,摔了個大跟頭後,也不顧揉腦門了,紇干承基緊張的就衝上前問道:「那,結果如何?」
「太子囚禁左領軍衛府,本王的,侯君集授首,本王殺的。」
冷冷清清兩句,直接讓紇干承基無力的一屁股做回了石床上,喃喃的嘟囔著:「朔王,你還真是太子剋星。」
「不對,那你還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片刻,紇干承基再一次急速坐了起來,緊張的問著,終於說到正題上,李捷也是語氣急促了點,急切的向前探著身子問道:「侯君集臨死前,與本王交易,他給本王一份足以當上太子的寶藏,要本王保護兩個人,寶藏由你手轉移,在哪裡?」
「我,我不知道!」
楞了一下神,紇干承基立刻驚恐的抱著腦袋,嘶啞大嚷了起來,看著他透著恐懼疲憊的臉,怎麼也不像說謊,李捷和薛之觀也是傻在了那裡。
侯君集死前言之鑿鑿的交易,重要的鑰匙紇干承基居然不知道!老梟雄臨死前還能耍他倆玩?
「你確定?」這次薛之觀都忍不住探頭向前,驚奇的問道,紇干承基又是傻傻的點了點頭。
「這個人沒用了。」鬱悶了片刻,薛之觀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李捷也是跟著歎息一聲搖了搖頭,「處理了吧,叫人弄點水泥進來,要弄的神不知鬼不覺。」
身上裹著水泥,外面抹著石膏,眼睜睜看著自己和旁邊石膏雕像和尚越來越像,那種恐懼可是發自內心的,更何況怕死怕得要命的紇干承基,要這塊破布,這位東宮左衛率前衝營勇士恐懼的嗚嗚大叫個沒完,可惜,轉身向外走的李捷薛之觀兩人頭都沒回。
生死存亡之際,人的大腦會得到充分開發,這點還真沒錯,眼睜睜看著水泥都抹到腰上了,紇干承基愣是自己奮力把破布吐了出來,嘶聲力竭的吶喊著:「朔王留步,小的,小的想起來,侯兵部的確讓小的處理過兩個人,朔王別走啊!」
愕然回過頭,李捷禁不住與薛之觀對視了一眼,旋即快步回了囚牢,冷聲問道。
「當真?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