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殿的殺戮同樣很有效率。
百叛亂禁軍,注意力或者都被山下紛亂的戰場所吸引,或者跟著李安儼嘿嘿的淫笑,大部分人還是聚攏在坐凝路的正中央,隨著第一支弩箭射倒了李安儼,乎下一個,無數弩箭嗡嗡的如同黃蜂般從四面八方射了出來。
**裸的屠殺。
哪怕身上披著皮甲,如此近距離攢射依舊一弩一個透心涼,尤其是四面八方沒有空隙的包圍圈,很容易給人一種絕望感,短短時間內,一百多個叛亂禁軍被勁弩貫倒在血泊中,剩下的怕冠軍就完全崩潰了。
大部分人順著山路瘋狂哀嚎著向下逃竄,僅僅十多個亡命之徒抽搐解牛刀,瘋狂吼著向發箭處狂吼奔去,樹蔭中,同樣十多個披著玄色皮甲的軍兵正在裝填弩箭,眼看著除了弩赤手空拳的敵人,十多個叛軍立刻露出了嗜血的殘忍目光。
光,一刀,是解牛刀與弩臂相擊發出的清脆響聲,令叛亂禁軍頭領愕然的是,原本意料中應聲而斷的弩臂居然發出了金鐵之聲,下一刻,一股劇痛就從他腰部傳來,而且伴隨著劇痛,似乎所有力氣都從痛處噴湧而出一般。
金屬的弩臂,前端還加裝了一併三稜軍刺,眼看著自己中最勇猛的頭領都是腰間狂噴鮮血,倒地不起,十多個衝上來叛亂禁軍都是驚駭的停住了腳步,隨著那些不知名軍兵端著刺刀重弩獰笑上前而緩步後退。
樹葉沙沙,剛剛退會了左凝路上,十來個叛軍又驚駭的發現,前後左右,剛剛埋伏著的死神已經全部端著重弩猙獰而出,每一個弩頭上,都閃爍著三個面的寒光。
「給我殺了他們!」那是剛剛被起調戲宮女的怒聲尖叫。
弩箭嗖嗖,當太子李承乾再一次渾身顫慄,氣的直哆嗦走出宜春殿的時候,滿地血腥已經和昨天早晨一模一樣了,眼看著沉穩漫步逼來的黑甲軍人,李承乾驚怒交加,無比愕然的高叫道:「居然是你!」
回答他的,卻是咧開的一口整齊白牙……
華清宮,四聖殿,星辰湯,位於驪山半山腰的這裡是整個華清宮最高的位置,站在四聖殿二樓,居高臨下望去,一條冉冉而上的火龍清晰映入眼眶,聽著隱隱約約傳來的拚命吶喊聲,李世民卻彷彿老了十多歲那樣,頗有些無力的扶著欄杆。
「他居然真的反了!」
「為了一個卑賤的孌童,他居然真的反了,對他父親舉起了刀兵!」彷彿突然爆發出來那樣,拍著欄杆,李世民歸過頭瘋狂的嘶吼著,原本莊嚴威武的臉上完全是失控與怒氣勃發,不過面對李世民的暴怒,一直靜靜侍立在後面的張超卻還是那麼面無表情,木頭人一般生硬的說著。
「陛下,該是啟動計劃的時候了。」
呆了一下,李世民臉色卻當即變得沉默,又是轉回了身,看著山下久久不語,這時候,忽然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李世民頗有些不耐的回過頭,下一刻,不耐卻變成了溫柔,聲音頗為磁性的笑而問道:「樂兒,你怎麼來了?」
「陛下,我怕。」
什麼貴妃氣度都沒有了,原本端莊沉靜的楊妃如同一個受驚少女般,直接撲進了李世民的懷裡,輕輕撫摸著楊妃柔順而光滑的黑絲長髮,李世民心中卻是不斷歎息著。
十多年前,大興宮中,也是這樣一個情形,宮中,兵馬紛亂,戰火連連,揚鞭策馬的李世民浴血奮戰,單槍匹馬愣是在亂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到了幼童時玩耍而又流連的地方,昏暗而寂靜的麟芷殿中,當年的楊妃也是如同今天一樣,哭泣著撲到了他懷中。
到現在李世民還記得他安慰楊樂兒的話,世民在此,再無驚憂!
聽著身後紛亂的喊殺,怒吼,慘叫,看著懷中自己女人被勾起記憶中最黑暗那一幕那張驚擾憂思的絕美臉龐,一股濃郁的怒火在李世民心頭熊熊燃起,摟著楊妃,李世民暴怒的對張超傳令道:「發信,按計劃,各軍全面……」
「啟稟陛下,太子,朔王求見!」
太監尖細的聲音忽然響起,李世民的臉色當即變得驚奇無比,就連驚嚇中渾身發抖的楊妃都是愕然抬起了頭,驚叫道:「捷兒,他怎麼回來了?快告訴他,快逃!」
「樂兒,聽我說!」用力握住了楊妃的肩膀,李世民滿是愛憐的沙啞說道:「還記得嗎?世民在此,再無驚憂!」
「相信孤,相信我!你,會沒事的!捷兒也會沒事的,大家都會沒事的,我保證!」
忘了李世民全然沒有了往日帝王威嚴,完全是一個丈夫,父親的慈愛目光,一直神經質驚恐的楊妃終於點了點頭,安靜乖巧的喜垂下了腦袋。又是重重按了她的肩膀一下,李世民這才重新恢復一個帝王之姿,威嚴的看了一眼張超,旋即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四聖殿。
殿前,一面百無聊賴的等著,李捷一面還無賴的和嫵媚娘調戲打趣著。
「喂,媚娘,這先後兩次見到你,你都是被綁的跟粽子一樣,你不會有哪方面愛好吧?」帶著點小帥的臉滿是賤賤的表情,李捷油腔滑舌的調侃道,一下子把正在裝肅穆正經的武媚娘說的臉色通紅,沒好氣的跺起了小腳。
「去屎!要不是為了你這個負心鬼,本姑娘能那麼慘。」
武媚娘垂著頭,卻是嘟著小嘴氣哼哼叫道,當即讓李捷更加感到有趣,壞壞的笑著說道:「這可太冤枉本王了,上次本王可要留你在王府,是你自己要回去的!」
「對了,我想明白了!」李捷忽然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一驚一乍倒是把武媚娘嚇了一跳,疑惑的扭過小腦瓜問道:「你想明白什麼了?」
「我是沒準備繩子唄,這才讓你回了宮,這會本王明白了,為了滿足媚娘你的特殊愛好,本王豁出去了!」李捷拍著胸脯得意的大笑著,說的武媚娘差點沒暈過去,看著她羞憤欲死的可愛模樣,李捷也是看的口水直流,就在他想入非非的一刻,忽然一聲爆喝從前面響起。
「逆子!」
條件反射一般,心頭一晃,李捷咕咚一下就跪拜在了地上,跟著而來的還有咕咚三聲硬生生的響動,膝蓋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立刻疼的李捷一陣齜牙咧嘴,片刻後他又是有些疑惑的微微回過頭,怎麼跪地聲音多出來一聲?
「青雀,你怎麼來了?」
李世民疑惑的問話當即揭開了李捷的疑惑,還真佩服李泰,胖鼓鼓的身子居然用膝蓋磨到了李世民身前,旋即抱著李世民大腿開始了嚎啕大哭。「父皇,不好了,為了一個孌童,太子,不,逆賊李承乾居然反了,他要殺兒臣啊!現在整個山下都是李承乾那逆賊的叛軍。」
「這個不體會父皇苦心的狗才混蛋,,父皇您先下山逃吧,兒臣一定在這兒為您守住後路!就算拼到最後一兵一卒,兒臣都要和那個狗才血拼到底!」
同樣條件反射跪在了地上,李承乾當即氣的眼睛血紅,腦門上的青筋都突突而起,可惜李捷也不知道給他吃了什麼藥,整個舌根都麻木的不能說話,兩個膀子更是直接被卸了下來,站都站不起來,僅僅能暴怒的嗚嗚亂叫著表達著心頭的憤怒。
看到自己大兒子這樣一幅仇恨的樣子,李世民當即又是長歎一聲,無奈的拍了拍李泰肩膀說道:「青雀,你先起來。」
「父皇我知道您捨不得兒臣,父皇我們快跑吧,逆賊李承乾馬上就要打上來了!」李泰立刻打蛇隨棍上,肥胖的身體大年糕一樣糊在了李世民腿上,滑稽的一幕,讓被晾在一旁李捷實在忍不住噗的一下樂了出來。
「耶?李捷,你也在,呀,逆賊李承乾!」真彷彿彈力球一般蹦了起來,挎著李世民胳膊,魏王這只青色大企鵝立刻哇哇亂叫了起來:「父皇,叛逆就在眼前啊,衛兵?來人,還不趕緊殺了他!」
「李泰,朕說下去!」
李世民忽然陰沉的語氣當即讓李泰一個哆嗦,熟知李世民脾氣,李泰如何不知道這已經是他慍怒的表現,不甘心的瞪了李承乾一眼,連帶著狠狠看了李捷一下,這才磨磨蹭蹭出了門,侍立在一旁的張超跟著就把大門關了上,獨自守護在了門口。
武媚娘也是知趣的找了個沒人角落躲得遠遠地,一時間,殿中心也就剩下了李捷,李承乾,還有李世民父子三人。
山下的喊殺聲,嘈雜聲越來越大,也愈發的近,可作為決策中心的四聖殿卻寂靜的如同死寂一般,李世民的眼睛死死盯著李承乾,雖然跪在地上,李承乾卻是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弄得跪在一旁。李捷愈發感覺到了不自在。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反朕?」令人壓抑的沉寂一直持續了一會,,李世民這才鐵青著臉問了起來,李承乾僅僅大著舌頭嗚嗚了兩下,李捷趕忙這個解釋了起來:「啟稟父皇,大哥僅僅是受到侯君集蒙蔽,以為有人要對父皇不利,是受到欺瞞的……」
「老九你閉嘴!」
李世民一聲怒斥,當即讓李捷啞了火,又是幽幽看了他們兄弟兩人眼,李世民這才沉著臉說道:「老九,拿解藥。」
「父皇……」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苦麻仁,專門麻住舌頭,讓當閉嘴的人閉嘴,這東西老子也用過!」
李世民吹鬍子瞪眼的大聲嚷嚷著,弄得李捷又是面色一苦,不得已在緊身武士裝懷裡抹了抹,一個小玉瓶這才到了他手裡,李承乾倒是很配合,張口就讓李捷滴進去了兩滴。
藥物發揮效率還需要一點時間,看著李捷收起了瓶子,李世民又是趕蒼蠅一般揮了揮手道:「老九,你也出去,讓朕兩個單獨呆一會。」
「可是,父皇,外面叛軍攻打正急,正需要……」
李捷不甘心的嘶吼著,李世民卻又是鐵青著臉咆哮起來:「朕說讓朕兩個單獨呆一會!沒聽懂嗎?」
晃了晃,李捷原本樂觀笑意的臉色終於也跟著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