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的夜幕漸漸降臨,一千三百多年前,這個沒有污染的時代,淡淡暮色中的驪山顯得更加雄渾壯麗,霧氣騰騰,飄飄欲仙。
滿朝六品以上伴駕而來的文武百官也的確在飄飄欲仙,大唐講求享樂,及時行樂,華清宮中,哪怕最低級的大批官員的大池子附近,都有成群的舞女隨著靡靡之音翩翩起舞,溫湯的溫度中,厚重的冬衣早被丟在一旁,大片雪嫩的肌膚展露在了官員面前,看的這些男性動物各個熱血沸騰。
一個按耐不住的甚至爬出溫湯,隨手從舞群中拖出一個,就猴急的去了後面公館驛所,其他官員不但不以為忤,反而還跟著樂在其中,大唐受北朝風氣遺脈深厚,在這裡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然而,歌舞昇平中,誰都沒有注意到,駐紮在驪山腳下的藩上府兵,此時忙碌的調動中,卻已經是亂作了一團。
不單護衛在驪山下的軍隊,長安城北,舊城軍營中,同樣有支大軍緊急地調動著。
個時辰前,宜春殿內的。
狼藉早已經被清理,坐在正手,李承乾一身黑色玄服端正無比,一張鷹視狼顧的面容更顯陰沉,在半明半暗中尤其令人壓抑,左右環視中,李承乾悠悠發佈著命令:「元昌王叔,汝帶著汝家王府兵以及侯大將軍手令,聯絡駐紮與長安城北侯大將軍舊部聯絡,騷亂長安,牽制各部勤王軍!」
「杜何,趙節,汝二人率領親信死士,配合侯大將軍舊部,混亂山下駐守藩上府兵!」
「李安儼,汝為禁軍將領,今夜至關重要,汝一定要想方設法引開各路巡視崗哨,吾當與侯大將軍引軍自華清宮左凝路而上,直抵四聖殿星辰湯,就地誅殺魏王,逼宮。」
「各位!」悠悠然從桌面上抄起了酒樽,李承乾高舉於頂,與眾人大喝道:「富貴成敗在此一舉,功成後,承乾願與諸位共享天下富貴,干!」
「太子殿下放心,吾等必效死力,以祝殿下九鼎之願!」齊聲迎合到,漢王李元昌等人局勢高舉酒樽,齊聲迎合著。一個個在富貴權利的刺激下,興奮的雙眼發紅,狠狠幹了一杯酒後,李元昌諸人又是狠狠把酒杯摔在了地上,乒乒乓乓的聲音中大步流星出了宜春殿密室。
幽幽望著遠去的黨羽下屬,李承乾目光如墨,情不自禁的摩挲著青銅酒樽上精細花紋暗暗說道:「稱心,等著,孤要為你復仇了,老四,李泰,你個狗才不是能告狀嗎?過了今夜,爾就到閻王哪兒告狀吧!」
李承乾沒有發現,聽著他不斷的喃喃嘟囔著,一直靜靜侍立在身後的侯君集,鬚髮彪悍的黝黑臉龐上,竟然浮現出了帶著濃濃不屑的冷笑。
哪怕個時辰過去了,想著太子許諾的登位之後榮華富貴,長安城下,凝望著月色星辰中巨獸般的長安城牆,漢王李元昌依舊興奮的躍躍欲試,倒轉坐騎,滿是興奮就對身邊的親信家將大聲吼道:「來啊,榮華富貴,封妻蔭子盡在今夜,攻城!」
茫茫夜色中,大批的火把當即呼喝著從黑暗中現身而出,吶喊著拚命向前跑去,突如其來出現在城下的大軍,一下子就讓宿衛長安城門上金吾衛亂了套。
驪山腳下,依托於山體的華清宮左凝路旁,低級官員驛館區,也不知道是泡夠了溫泉覺得太過悶熱,還是在女人身上運動太多燥熱難耐,一個六品小官穿著大袍敞開滿是胸毛的懷兒就步出了驛館,一邊慢悠悠向山下探望著臨潼風光,不過猛然間,一抹火光就在小官眼裡閃爍而出。
山下,足足十多里的大營中,火光接二連三而出,紛亂的呼喊聲旋即就傳到了山上,眼看著轉眼間就熊熊燃起的山下大火,小官兒當即就呆了,傻了片刻這才高聲吶喊起來:「山下炸營了!諸軍戒備!」
淒厲的慘叫聲中,很快在寧靜的華清宮中激起了銅鑼陣陣,原本已經安穩營寨的駐禁軍各部猶如無頭蒼蠅般,頂盔摜甲,紛亂而出。
山下,華清宮城郭大門,數百禁軍在禁軍校尉指揮下忙碌的關閉著大門,到處都是背著弓箭緊張上城的禁軍將士,一張張雕弓搭著利箭緊緊頂著城下亂哄哄的軍營,饒是如此,禁軍校尉依舊記得頭上冒汗,扯著嗓子大聲嚷道。
「各軍注意,不論如何不得開城,萬一讓亂軍驚擾了聖駕,可是夷三族的大罪!」
慌亂中,忽然陣陣腳步聲從身後響起,城門前,校尉驚奇的回過頭,立刻大喜迎了過去,軍禮半跪於地,興奮叫道:「見過兵部尚侯大將軍,標下已下令封城,請侯大將軍安穩……」
驚喜的話還沒等說完,校尉頭黑色玉翎盔下那顆斗大腦袋已經帶著喜色沖天而起,不屑的收起了刀,侯君集指著看呆了的城牆諸禁軍就沉聲命令道:「魏王已反,挾持陛下,諸軍戮力,給本將打開宮門,迎接勤王大軍入宮!」
「殺!」追隨侯君集多年的親信飛虎軍親軍百多人立刻吶喊著拔刀向城門樓上衝刺而去,眼看著身後煞氣沖天的飛虎軍,守門禁軍副校尉當即淒厲的吶喊著:「調轉箭頭,侯君集已謀反,守住宮門!」
城牆上,剛剛還戒備於外界的禁軍立刻驚慌扭過身,不過還沒等手中利箭射出去呢,身後忽然傳來了領人耳膜發癢的尖嘯聲,愕然回過頭,一個個禁軍兵卒眼中卻是漫天星光火點。
噗哧噗哧的入肉聲連成了一片,密集的火箭頭箭雨下,城上禁軍大批慘叫著跌下了城去,有的甚至還被點燃了全身,不似人聲的在城牆上打滾著,城下侯君集叛軍更是已經登上了城樓梯,尤其是為首那個瘦小精幹的侯軍將領,一把橫刀揮舞的神出鬼沒,轉眼間三四個下城迎戰的禁軍已經捂著脖子腰肋癱軟在地。
「哈哈,一群樣子貨,安敢阻擋你侯睿爺爺!」獰笑著甩了一下刀上血珠,侯睿長吼著帶領飛虎軍飛身撲上,城牆另一頭,彷彿忽然從黑暗中冒出來的那樣,數不盡的火把突然出現在城下,隨之而來的就是密密麻麻的雲梯。
城下阻攔雲梯,背後一刀,轉身與飛虎軍拚命,卻又是背後蜂擁而至,亂刀砍死,僅僅片刻,守門禁軍就已經崩潰了,不是被殺就是跪地求饒,可惜對於降者,不論侯君集親軍還是城下叛軍,都絲毫沒有手軟,直接一刀砍去,短短時間,數百禁軍就已經全軍覆沒。
華清宮門大開,十多個叛軍將領都是滿眼興奮跪伏在地,齊聲對著斬了禁軍校尉後始終屹立不動的侯君集磕頭拜下,齊聲大頌:「參拜侯大將軍!」
「哈哈哈,很好!」陰沉的臉終於有了笑意,侯君集昂首大笑,旋即便側身舉刀,血淋淋的刀身直指華清宮四聖殿高聲嘯道:「誅魏王,清君側,榮華富貴近在眼前,給老子殺!」
「諾!」又是齊聲打贏,在十多個都尉將軍的喝令下,數不盡的火把兵卒從城門殺出,蜂擁衝向了半山中的華清宮,喊殺聲當即震天而起。
華清宮半山腰,一直坐立不安的李安儼望著蜂擁衝上山的火把光輝當即大喜,扭身就往宜春殿快步跑去,一面跑一面還毫不掩飾的高聲喊道:「太子!太子!上來了,都上來了!誰在那兒?」
一聲驚異,在李安儼的揮手大嚷下,十來個反叛禁軍如狼似虎的鑽進了灌木叢中,一個嬌小窈窕的身影很快掙扎尖叫著被拖了出來,眼看著這個女人一身宮娥打扮,酥胸半露,皮膚白皙,尤其是一張俏麗的臉上還帶著不忿的倔強,當即勾的李安儼心頭直癢癢。
「你是何人?」捏著下巴的三捋鬍子,李安儼色迷迷的就探過身子問道。
面對這傢伙****的目光,武媚娘彷彿被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樣,一面雙手抱著胸前,一面強作鎮定的呵斥道:「大膽,本官乃陛下太極殿御前秉筆女官,爾等膽敢無禮,不怕陛下治爾等之罪嗎?」
「哈哈,我好怕啊!」誇張的抱著胳膊,李安儼故意哆嗦著尖叫著,當即引得其餘禁軍跟著哈哈大笑,看著武媚娘一張煞白的小臉,得意的笑了好一會,李安儼這才揮手嚷道:「給本官把這個娘們藏好,等本官功成名就再回來享受。」
「喏!」個禁軍官兵也是露出了猥瑣笑容,拿著粗繩子揮手就把武媚娘按倒在地上。那扭得過如狼似虎的禁軍,狼狽趴在地上,一邊用力掙著背後小手,武媚娘以免尚且不甘心的怒罵著:「無恥叛匪,早晚橫死在地,不得好死!」
「哈哈,是嗎?本官就在這兒了,本官倒要看看我怎麼橫死在地不得好死?莫非被你下面那張小嘴吸死嗎?來啊!來啊!快讓本官死啊!」
李安儼得意的前探身子,猥瑣的對著武媚娘擠著眼睛,手臂已經在背後綁牢,就在武媚娘杏眼圓睜,一顆心卻止不住下沉的時候,又是剛剛的灌木叢,一聲輕佻笑聲卻又突然傳來:「哈,這麼賤的要求,本王還真是沒見過!」
「誰,誰在那兒?」寒毛都豎起來了,李安儼驚恐的四處打量著,沒等他反應過來,暗處一抹銀光已經呼嘯而來,卡的一下,捂著脖子,堂堂禁軍左衛副率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眼看著李安儼的屍體,數百叛亂禁軍當即炸了鍋,無頭蒼蠅一般的他們,迎來的卻是四面八方無窮的箭矢,噗噗的入肉慘叫中,血腥再一次瀰漫宜春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