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清脆簡單的聲音卻帶著微微的冷意突兀的響起。聲音不大,卻帶著讓人不敢違抗的魄力。
看到羿凌冽的劍刺向羿凌軒的胸口的那一刻,她的心猛然懸起,羿凌冽的狠絕,她已經見識過,本以為羿凌軒必竟是他的親弟弟,他不可能下得狠手,但是看來是她想錯了。
她又怎麼能看到羿凌軒白白的為她送死,一個只有二十歲的少年,有著玩世不恭的心態,有著任意妄為的狂傲,卻為了她寧願捨棄一切,甚至生命。她又怎麼可能忍心看著他送死。
何況她也清楚,羿凌軒死了,她只會死的更慘。
羿凌冽手中的劍立刻止住,卻並不曾收回,眸底深處似乎有著一絲意料中的釋然,定定地望著突然轉到面前的心凌,等待著她的解釋。
心凌卻並沒有看他,只是裝絲隨意地伸出手,撥開了他的劍,雙眸定定地望向羿凌軒,「軒王爺到底是想救我,還是想要害我?」不急不緊的聲音,帶著幾分嚴肅,幾分凝重,找不到任何開玩笑的痕跡。
羿凌軒錯愕地望向她,雙眸中是明顯的不解與迷惑。
羿凌冽亦是微微一怔,望向她的眸中閃過一絲恍惚。
「他的劍穿透你的身軀,對我的生死沒有任何的改變,若說有所不同的話,那就是我只會死的更慘,你覺得這樣是在幫我嗎?」隱下心中的不忍,心凌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無情。
羿凌軒的眸中劃過一絲傷痛,「我只是想要為你做點什麼。」他卻未曾想過結局會是如何,更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想法。
難道他真的做錯了,難道她真的像王兄說的那般無情,不,不可能,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她絕對不會是那樣的女人。
「你為我做的,只會增加我的痛苦,你覺得我應該感激你嗎?」無情的話機械地脫口而出,未經過心的許可,也不敢去思索。
「你怕?」羿凌軒的眸中終於有了一絲怒意,未想自己的捨棄換來的竟是如此的殘酷,只是眸子深處的痛卻是掩都掩不住,他本就是單純,直率的人,似乎還未學會去隱藏自己。
心凌微微怔了一怔,他眸中的痛深深的刺痛了她,但是她卻不得不狠下心說道:「是的,我是怕,我怕死,怕痛,更怕這種等死的惶恐,若是你剛剛沒有出現,我現在應該早就痛快地死了,也就不必忍受著這種折磨了。」
「你….?」一向能言善辯的他竟然一時語塞,因為心底那抹沉重的傷痛,卻更因為自己的無力,她說的沒錯,他即便為她捨棄了性命,也改變不了什麼。
「你這個女人,當真是無情,軒為你傷成這種,你竟然說得出那種話。」憤怒的聲音,惡狠狠的口氣,羿凌冽的心中卻禁不住疑惑,她到底又想做什麼?聰明如她,應該想到那樣做對她自己沒有半點好處,要他的劍故意的刺向軒,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她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那麼她這麼做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呢?為了他剛剛猛然刺出的那一劍,怕他一怒之下真的傷了軒,雖然羿凌冽的心中極力地否認這個狠毒的女人絕對沒有那麼好心,但他卻再也想不到別的可能了。
心凌略帶冷意的雙眸終於轉向羿凌冽,「沒人讓他那麼做,而且他根本救不了我,不是嗎?」淡淡的聲音,是疑問,卻更是肯定。
隨意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譏諷,刻意渲染著她的無情,她的唯一目的便是讓羿凌軒知難而退。
羿凌軒望著她的眸中滿是受傷的沉痛,儘管受傷,他卻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正確的。
「好,本王就給你一個機會。」羿凌冽冷冷的眸中竟然扯過一絲淡笑。
羿凌軒的雙眸中立刻染上希翼的欣喜,心凌卻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你與他,一生,一死。」羿凌冽雙眸一一略過心凌與羿凌軒,冷冷的聲音中卻是刻意的試探,未等羿凌軒開口,他直直地望向心凌,說道:「你來選。」
心凌一怔,迷惑地望著他,暗暗猜測著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二王兄,你說的話可當真?」羿凌軒的臉上是凜然的堅定。
「本王說的話,何時失言過。」
「那好,那就讓我…….」羿凌軒果斷的聲音中沒有絲毫的猶豫。
「本王沒有讓你選。」羿凌冽快速地打斷了他的話,不用想,他都知道他要說什麼。
雖然羿凌軒的話不曾說完,但是心凌卻也很清楚他要說是什麼,他對她的情,她看得懂,卻還不起,且不說她的心意如何,單是他與她的身份,那種違背倫理道德的情,對他只會是一種飛蛾撲火的毀滅,她何不趁此機會徹底讓他死了心。
「既然有的選擇,那我自然是選擇活著。」風淡雲輕的語氣,話說的夠無情,但卻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羿凌冽一愣,「果真是個狠毒的女人,夠無情,夠殘忍。」他就知道這個女人絕對沒有那麼好心。
「彼此,彼此。」心凌不以為然地笑道。
羿凌軒微微斂下雙眸,仍就掩不下那深深的痛,卻仍就定定地說道:「好,我死。」
心凌驚的轉過雙眸瞪向他,天下竟然會有這麼傻的男人嗎?為何她那般絕情地對他,他卻仍就如此的義無反顧。
但是此刻已經沒有退路了,退了,換來的不會是他的生,而是他的萬劫不復,她此刻只能賭,賭在她的『無情』選擇後,羿凌冽不會再傷害羿凌軒,「既然如此,我現在的確應該對軒王爺說聲謝謝了,必竟有你的死,才換得了我的生。」
羿凌冽的雙眸中漫過嗜血般的暴戾,手不斷的收緊,收緊,手中的劍亦微微的輕顫,「你以為本王會放過你這個狠毒的女人嗎?」
「二王兄?」羿凌軒禁不住驚呼。
「難道王爺想為了我而做個失信的小人嗎?」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心凌地唇邊扯出明顯的譏諷。
「像你這種女人,有什麼資格跟本王談信譽。」冷冷地望著她,他的眸中是明顯的鄙視。
他的鄙視映在心凌的眸中,卻換來不以為然的輕笑,「失信了便是失信了,王爺何必要找理由來掩飾,何況王爺今天失信的可不止我一人呀。」含笑的聲音卻毫不留情地擊住他的要害。
羿凌冽雙眸一寒,緊握在手中的劍慢慢的在地上劃過一道深深的劃痕,「滾,最好別讓本王看到你,否則…….」狠絕的話不曾說出口,手中的劍卻猛然揮向她身後的高牆。
隨即倒塌的轟隆聲讓心凌一驚,卻也清楚地意識到他的憤怒,他的絕裂。
心凌悄悄地瞄向羿凌軒,看到他慘白的失了血色的面孔,心猛然一痛,她知道,只有看著她安全了,他才可能會去治自己的傷,遂輕輕地轉身,向著剛剛倒塌的牆側走去,心中卻也有著淡淡的欣喜,她終於可以離開了,而且還不用通過嘯王府的大門,剛剛羿凌冽的憤怒發洩卻為她行了方便。
「站住。」還未邁出第二步,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心凌略帶欣喜的心情突然跌入低谷。
心凌不得不停下步,卻並未轉身,「難道王爺又想反悔?」同樣冷冽的聲音卻帶著明顯的嘲諷。
「你想去哪?」冷冷的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嘶磨聲在這略帶涼意的黑暗中讓心凌不由的打過冷顫。
「自然是出府。」仍就不曾轉身,心凌平淡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感情。
「出府,你把嘯王府當什麼?豈是由著你想離開就離開的,杜言,帶她回明月閣,派人好好看著她。」仍就冰冷的聲音卻隱著極力控制的憤怒,他卻沒有細細想過,留下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心凌不由的懊惱,看來出府又成了奢望了,卻不知他讓人監視她,是為了防止她逃跑,還是…
雖然不情願,心凌卻知道此刻對他不能再有絲毫的違抗了,只能悻悻地轉了身,向著明月閣的方向走去,杜言緊隨在她的身後。
刻意放慢的腳步,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你們還站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御醫。」羿凌冽狂怒的聲音中卻帶著明顯的擔憂。
心凌微微鬆了一口氣,腳下的步子也不由的加快,我能做的只是在心中暗暗的祈禱羿凌軒平安。
快到明月閣時,身後的杜言突然恭敬地說道,「屬下無能,讓小姐受驚了。」
心凌一驚,腳下的步子也不由的頓住,他不是羿凌冽的心腹嗎?為何竟然會稱她小姐,還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他是……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身後的『杜言』出口解釋道:「屬下是疾風,是盟主讓屬下暗中保護小姐的,沒想到竟然連小姐都沒有認出屬下,看來屬下的易容術越來越厲害了。」
果然是夜魅影的人,保護她?只怕沒有那麼簡單吧,心凌不由的暗暗冷笑,只是他易容成羿凌冽身邊最親信的人,就不怕被羿凌冽發現嗎?
心中雖然有些疑惑,她卻沒有問出口,只是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然後便獨自回了明月閣。
待到院中的人全部散去,離心凌她們剛剛離去的地方的不遠處的樹枝突然無風揚起,「的確是一個獨特的女人。」細微的幾乎不可聞的聲息,帶著淡淡的笑意在這靜寂的黑夜中突兀的響起。
空蕩蕩的映著淡淡的月色依稀可辯的樹從中不見一人,在這靜寂的深夜,這突兀的無淵源的聲音毛骨竦然的讓人驚顫。
心凌回到明月閣,一顆驚慌的心總算微微放下,卻又禁不住擔心羿凌軒的傷勢。
看到一身狼狽不堪的心凌,玉兒一驚,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快速地為她準備了洗澡水。
心凌微微一怔,今天的玉兒怎麼這麼乖巧了,應該是與夜魅影今夜的到來有關吧,卻也並未多言。
除去身上的長衫,將自己全部浸在水中,微微瞇起雙眸,緊張了一夜的神經也是應該好好放鬆一下了。
猛然,她感覺一絲微微的氣息從她的上方淡開,驚慌地睜開雙眸,卻發現房內空無一人,難道是她的錯覺?
可能是她太緊張了吧,心凌好笑地搖搖頭,慢慢地開始擦試著自己完美光潔的肌膚,只是當她的手一寸一寸地略過自己的肌膚時,總是莫名地感覺到一雙眸子正在不遠處窺視著她。
當心凌在心中暗笑自己真的是神經過敏時,卻突然再次聽到剛剛的那個聲息,而且似乎還略略加重了一些。
雙眸驚恐地掃過整個房間,卻仍就不見一人,但是心凌卻可以肯定這一次絕對不是她的錯覺。
會是誰,她明明感覺到那個氣息離她很近,很近,可是為何卻看不到人。難道……
望了一眼床邊玉兒剛剛為她準備的衣衫,心凌猛然起身,想去取過衣衫。
卻猛然感覺到一陣陰風閃過。
「啊!鬼呀…….」心凌終於忍不著驚惶地喊著。
「這就是不怕鬼的人?」一個細微的聲音帶著一絲剛剛清醒的恍惚,從房間的某個角落傳來,只是聲音太小,正處於驚惶中的心凌並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