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拿到大朝試的榜名,讓東御神將府開始準備家宴,卻讓很多家裡的宴席消失,就算還保留也降了規制,因為很多人都輸了錢。
根據事後的統計,與大朝試相關的賭局,四大坊一共開出了三百多場,其中投注數額最大的一百多場,基本上都是與大朝試的排名有關,因為陳長生的出現,也因為天海勝雪退賽等意外狀況的生,冷門迭出,很少有人能夠在今年的賭局裡獲勝。
按道理來說,賭客輸了,莊家也該贏便是,然而今年四大坊也沒有從大朝試裡掙得什麼銀錢,因為就在大朝試開始之前的那幾個夜晚,連續有幾筆數目極大的資金,砸在了國教學院和陳長生的身上。
第一筆自然是國教學院那幾個傢伙自己的行為,陳長生基於大朝試便是人生最後一搏的態度,直接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了自己的身上,軒轅破沒什麼錢,也把積攢下來的十七兩銀子隨之投了進來,真正讓這筆錢數目變大的是唐三十六和落落兩個人,他們雖然只拿了身邊的銀錢投了進去,但身家豪富,就那些銀錢的數目便已經不小,更何況那時賠率還極高。
第二筆押陳長生的銀子,來自教樞處,出面的是辛教士,代表的卻是那位蒼老而令人心生畏意的主教大人,這筆銀子數量很大,聽聞除了主教大人之外,教樞處很多教士為了表示自己的忠誠,也往裡面扔了不少。
第三筆銀子的數量更大,甚至可以說有些驚人,這筆銀子來自汶水。
四大坊因為這三筆押中冷門的銀子,賠的非常淒慘,尤其是第三筆銀子,直接讓四大坊裡資本稍弱的天香坊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能主持這等賭局,四大坊自然極有背景,雖說賭局生意做的就是信譽,但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刻,說不得也要賴賴帳,至少拖延一段時間。
但這一次他們不敢做任何手腳,連請人說情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他們再有背景,也不敢得罪有落落殿下的國教學院,不敢得罪敢和教宗大人對著於的教樞處,他們更不敢得罪第三筆銀子的主人。
那筆銀子來自汶水,自然是唐家出的。
汶水只有一個唐家,大6也只有一個唐家,世間只有那個唐家才有錢到可以隨便拿出這麼大一筆錢去買陳長生勝只為哄自家少爺開心……
任何事情到極致處都會變得非常可怕,像汶水唐家這種太過有錢的家族,那就不是普通的可怕,而是非常可怕。
只不過唐家老太爺大概也沒有想到,純粹是為了給自己的乖孫在京都漲漲聲勢,同時對那些京都人翻翻白眼,竟有了筆不小的收穫,甚至可以說,今年大朝試的最大贏家,除了陳長生和國教學院,就是唐家。
再過些天便是春明節,教樞處的節禮相必會非常豐厚,那些教士府上的宴席一定會加不少菜,國教學院裡的有錢人會變得更有錢,唯一沒錢的軒轅破大概也不需要擔心沒錢,而大6著名的賭坊天香坊,在隨後的一段時間內清盤,賣給了一家經營珠寶生意的南商。
這些都是大朝試帶來的影響。
當然,這些影響只在表面,真正的影響還潛伏在水底,等待著揮威力的時刻到來,或者大朝試正式放榜的時候,會顯現出一二。
陳長生不知道這些事情,不知道自己的錢已經翻了數倍,足夠自己在京都再舒服地活上十年,當然,先他要能再活上十年。
唐三十六也不知道這些事情,或者說不關心,他下注的銀錢數量在外人看來已經算是極大,實際上只是他數月的零花,這種程度的賭局實在很難讓他一直記在心上,至於汶水那邊做了些什麼,他更是完全不清楚。
馬車回到國教學院。
無數民眾也隨之來到百花巷深處,場面一片熱鬧,不時聽到有人在喊恭喜陳榜之類的話,又有很多驚奇的議論
那些議論聲不是針對陳長生,而是針對此時的國教學院院門。
陳長生等人走下馬車,看著院門,有些怔然,心想這是怎麼了?
去年那場落著秋雨的清晨裡,天海家一匹血統優良的戰馬,倒在水泊裡奄奄一息,不停噴著血沫,國教學院的院門被撞的殘破不堪,如同廢墟。
從那天開始,國教學院的院門便一直保持著這個模樣,沒有修理,就連最基本的清理工作都沒有作,越荒敗,如果不是金玉律每天抱著茶壺,躺在竹椅上,誰都看不出來,這裡原來竟有一座院門。
這是主教大人看重的國教學院與以教宗大人為的國教新派勢力的較量,也是忠於陳氏皇族的舊人們與天海家之間的較量,這種較量的層次很高,最終落於地面,卻是一場帶著孩子氣的爭鬥。
大概是因為國教學院裡的三個少年都還很小,而且他們沒有把這件事情想的太複雜,他們只知道院門是被天海家撞破的,那麼就該你們修。
天海家自然不會修,那代表著認輸與低頭。國教學院也沒有修,就讓這座破爛的院門杵在全京都人的眼前,直至讓破院門變成了京都著名的新風景——爭的便是這口氣,自然誰都不會先嚥下去。
然而此時,原本破爛的院門處圍著十餘名穿著朝廷常服的匠師,還有很多名貴的梁木與看著便知不凡的玉石材料被堆放在門側的空地上,看情形竟似有人準備修院門,難怪民眾們議論紛紛,很是吃驚。
負責主持修理院門工作的那位老管事,沒有與陳長生等人朝面,而是按照吩咐,對圍觀的民眾大聲說著自己這些人要做些什麼。
天海家要替國教學院修院門?
還是一座白玉院門
難道天海家真的認輸了?這怎麼可能?
在無數民眾的目光相送下,陳長生等人走進了國教學院,金玉律如以往那般,在門房裡燒火煮茶,然後端了把竹躺椅,在院門前靠好,對那些正在緊張地進行測量工作的匠師們說了聲不要打擾自己,便開始享受夜色。
池塘邊的榕樹下,草坪才被初春染綠了一點點,陳長生三人向藏書館方向走去,軒轅破問晚上吃什麼,雖說鹽肉好吃,會不會太鹹?唐三十六說這是什麼日子,還管得那麼多,這些天我嘴都快淡出隻鳥來了。說話音,林裡撲稜樸稜飛數一群野鳥,向百草園方向飛去。
藏書館的燈被點亮了,有些昏黃,非常溫暖,國教學院一如往常,有些單調,非常平靜,哪怕剛剛大朝試結束,他們遇到了那麼多事,做成了那麼多事,無論是這座學院還是三個少年,都沒有什麼變化。
陳長生望向唐三十六,說出回到國教學院後的第一句話:「折袖到哪裡去了?汶水劍你有沒有揀回來?」
「你不問我還險些忘了,你和苟寒食這場是怎麼打的?怎麼把我的劍給弄飛到了那麼遠的地方?不要老盯著我的腰看好嗎?這麼清楚,就是沒有……辛教士說落到一處禁制裡了,過兩天給我送回來。」
唐三十六說到這裡,皺了皺眉頭,說道:「折袖傷好了些就爬了起來,不顧我和落落殿下的勸說,直接離開了學宮,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不過……按他的性格,肯定會來找你,只是不知道何時。」
他接著望向陳長生問道:「你和苟寒食究竟是怎麼打的?你真的通幽了?就算通幽了,你也沒道理能贏啊話說,你真的通幽了?」
一句話裡問了兩遍通幽。
唐三十六盯著陳長生,眼睛亮的像是星星一樣,通幽這件事情對他來說,要比陳長生拿了大朝試榜名,更令他震撼和羨慕。
不止是他,但凡在青雲榜前列的那些少年天才,最想做的事情,便是盡早而且平安地邁過那道門檻。
陳長生想說自己也沒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忽聽著藏書館外的院門方向傳來響聲,不由神情微異。
軒轅破推門而出,去看情況,過了會兒時間回到藏書館,摸著腦袋,有些不解說道:「他們開始修門了。」
「這麼著急?」唐三十六挑眉說道:「天海家那傢伙究竟想做什麼?」
被這麼一打岔,陳長生也忘了要說些什麼,想著在學宮裡,天海勝雪對上落落時主動認輸,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窗外忽然落下一場雨。
淅淅瀝瀝的初春寒雨,落在窗戶上,沒有聲音,只有濕意。
陳長生想起今日洗塵樓落的那數場秋雨,更加沉默。
那些秋雨,是教宗大人的手段。
只是,教宗大人為什麼會救自己?不要說自己只是個小人物,就算不是,教宗大人當年親手覆滅國教學院,為何現在卻要為國教學院出手?
他的心情變得有些複雜,因為現事情越來越複雜。
大朝試結束的晚,回到國教學院晚,軒轅破做的晚飯難免有些簡單,就著三片糖漬的鹽肉,吃了三碗茶水泡飯,陳長生便覺得飽了,然後便覺得困意與倦意難以抑止地佔據全副身軀,再難安坐。
「早些歇了吧。」他起身說道。
唐三十六對今夜的伙食極不滿意,一面吃著一面不停地叨咕著什麼,見他準備離開,更加不滿意,說道:「就這樣?」
陳長生有些不解,問道:「不然要怎樣?」
「拜託你今天剛拿到大朝試的榜名把所有看不起你的人的臉都抽了個痛快,能不能表現的不要這麼平靜
唐三十六喊道:「不是提前就說好了,今夜咱們吃些不如何養生的食物,然後再大醉一場?如果要舞伎,我喊一聲便給你湊十幾個班子」
陳長生有些為難。他明白在這樣的時候,確實應該做些事情慶賀一番,如此才算正常人,只是剛剛吃了三片糖漬鹽肉,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讓步,大醉這種事情,實在是還沒有辦法接受。
他看了看窗外,只見寒雪漸散,星辰漸顯,天時已晚,回頭望向唐三十六說道:「後天,不,應該是明天,陪你……喝兩杯?」
那是大朝試正式放榜的日子。
(今天就窩在酒店裡,沒去啥景點,居然這時候就寫出來了,這感覺真是有些陌生啊……今天感覺不像前幾天那麼累了,呆會兒吃完飯後,看要不要去市區逛逛,大家明天見,提前祝大家節日快樂,旅遊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