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野靖籐被傭人推到門口,緊隨而至,現在腿腳不方便,做什麼都需要別人幫助,來花房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想來便來了。
他見左野磔佇在門口沒進去,不禁奇怪的問道:「怎麼不進去?」
左野磔笑笑,沒說什麼。
左野靖籐朝花房裡看去,上官琦在玫瑰區剪著盛開的新鮮玫瑰,左野雨剛帶著薇拉一路看過去,估計是到達了有問題的蘭花區,薇拉彎下腰身去扶看植物的莖葉,不時的蹙蹙眉。
「你要進去嗎?」他收回視線,望向孫子。
「我歇一下就進去。」左野磔讓開路,眼眸卻在細細打量這間他花了大量心血去建造的花房。
爺爺退休後養了這麼多年花草,他沒有想過為他建一座花房,卻為了一個女人,親自修建,莫不是一種諷刺。
花園裡傳來一陣跑車的轟鳴聲,一輛黑色的炫酷跑車駛停在兩輛車子的後面,車下走下來一個戴著茶色太陽眼鏡的帥氣男人,他顯然沒有看見站在花房門口的左野磔,邊走邊看了看前邊停著的車子。
左野磔抬頭看去,有些意外伊籐雷會出現在這裡:「雷。」他朝他喊了一聲。
伊籐雷側轉過俊美的臉,看到左野磔柱杖站在花房的門口,走了過來:「磔,你怎麼回來了?」他知道他回了家,因為他剛從醫院過來,他問的是他為什麼突然要回來。
「想回來看看,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望不在。」左野磔以為伊籐雷是來找木野望的。
「我知道,他回了左野集團參加一個什麼重要的會議。我來是找你的,稚告訴我你回了家。」
「找我?」左野磔有些奇怪。
「拿過東西給你,剛剛收到,安德魯國際快遞過來的。」伊籐雷把手裡的一個盒子遞給他。
「是什麼?」左野磔瞥了眼,接了過來。
「你的手機,當然,不是原來的那個,你原來的那個已經被炸得灰飛煙滅,神仙也難以變回來。這個是新的。」
左野磔腦中信息不完善,還是沒能明白他在說什麼:「意思是,安德魯送了我一個新的手機?」
為什麼他要千里迢迢的送一個新手機給他?
「別小看這手機,全球限量幾十台,別人無法監聽,除銀狐高層,就我們幾個有。安德魯讓數據中心從雲備份中導回了原數據,你存在之前的手機裡的所有信息都恢復了。手機是新的,數據還是你失聯前儲存的那些。」
左野磔抬眸看往他。
伊籐雷點點頭,銀狐網羅了全世界最優秀的人才,遍佈各行各頁,技術方面可不是蓋的。
「所以說,手機機體是新的,裡面的數據信息還是以前的信息,你放心,技術人員只是把備份導入你的手機內,他們不會去查看相關的內容,操作的全過程都有監控系統監控著。」
「到屋內說吧。」左野磔迅速消化完伊籐雷的說話,覺得在這裡聊也是不辦法。
「好吧,反正我也有些口渴了,想死了左野爺爺珍藏十數年的陳年普洱。」伊籐雷笑瞇瞇的說:「左野爺爺在花房?我去跟他打個招呼,你先回屋。」
說罷,人已經大步流星的走進這間超漂亮的陽光花房。他一直說磔是富得流油的人,連建個花房都這麼大手筆,而這,僅是為了哄個女人開心,想當初,他追顧惜的時候,連一束花都不知道要買,人家一送就是整個世界級別的花房。
他記得,裡面好像還種有厄瓜多爾的長桿玫瑰吧?開不開得花他就不知道了,反正磔這個傢伙,對重視的人從來都是費盡心思,卻不屑讓人家知道。
話說回來,你不說,人家怎麼會知道?你為她做了一百件事,她要是真的沒看到,那不是很冤?
這愛如大海般深沉,深沉到極致,嘖嘖,嘖嘖。
伊籐雷心裡一路感歎:「嗨,小琦。」他最先看到正把採到的玫瑰拿往工作台那邊去的上官琦。
他的聲音誇張高昂,讓所有人都禁不住回過頭來。
「雷叔叔!」佩兒遠遠看過來,高興的朝他揮手。
「佩兒,想雷叔叔了嗎?」伊籐雷展著大大的笑容,對小寶貝隔空喊著。
「想的。」佩兒甜甜的答道,從小姑姑的身上滑了下來,往他那邊跑。
「左野爺爺,小雨,薇拉小姐。」伊籐雷跟花房內的另個幾個人一一打過招呼,走向離他最近的上官琦。
「雷,怎麼這麼有空來了?」上官琦放下藍子裡的花,回身面前朝她走來的伊籐雷,有些奇怪的問道。
「我去了醫院找磔,稚說他回家了,我就過來看看了。」伊籐雷站定在她的面前,側眸看了看遠處的薇拉,壓低著聲音問:「薇拉怎麼也來了?」
「我邀請她來的。」上官琦輕輕的扯了扯唇,想了想,又補充道:「爺爺的花有些枯死了,她比較專業。你怎麼這麼有空?」
「我閒得很,顧錚上學了,靜靜也去了幼稚園,顧惜有個發佈會在做前期準備沒空理我,稚在醫院,堯去了印度找老婆,望回了左野集團,裕回來後就忙瘋了,我找不到人陪我,就來找磔啦。」伊籐雷歎了一聲。
上官琦失笑:「你以為我信你?」伊籐雷是什麼人她太清楚了。
「磔在屋裡,你去找他吧。」
「見著了,他剛剛在花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你不知道?」
上官琦聞言,晶眸往花房入口處看去,沒見著人。
伊籐雷把她的神情收入眸底:「剛出去了。可能腿腳不方便沒進來。」
「嗯。」上官琦只淡淡的答了一聲,心裡很平靜,沒有什麼感想。
他進不進來都一樣,舊愛新歡在一起,他能怎麼樣?擾的,是兩個女子的心情而已。
「雷叔叔。」佩兒飛快的沿著花徑間走了過來,撲到伊籐雷的身邊,她爹地的朋友叔叔們,她都好喜歡好喜歡。
「小寶貝,最近有沒有去找錚錚哥哥玩?」伊籐雷笑瞇瞇的抱起她,大大的親了一口。
「媽咪說錚錚哥哥週一至週五都要上學,要週末才能陪我玩。所以我在等週末,可是我爹地生病了,我可能沒有時間找他玩。」佩兒流利的英一溜而出,用詞精準讓伊籐雷頗為之震驚。
「那我把錚錚哥哥帶來好不好?」
「可是他要上學呀?媽咪說3歲以後,就要上學了。」
「但是錚錚哥哥有春秋假,也有其他節假日,我們在節假日的時候來找你玩,好嗎?」
「好。」佩兒高興的點點頭。
「那麼,現在佩兒能帶我去找你爹地嗎?」
「她會妨礙你們談正事的,讓她在這兒就好。等下我帶她過去。」上官琦知道伊籐雷沒什麼事不會過來,男人談事情,要分心去照顧佩兒始終不是很好。
「沒事。」伊籐雷笑笑道:「我們走吧。」後邊那句,他是對佩兒說的。
「媽咪再見。」佩兒招招手。
伊籐雷又扭頭跟在遠處詢問著薇拉一些植物枯死的原因的左野靖籐喊道:「左野爺爺,我先去找一下磔。」
左野靖籐正在跟薇拉說著什麼,聽他這麼一叫,點點頭:「好,你去吧。」然後又低頭專心聽薇拉講解著植物的習性,以及養植的技巧。
伊籐雷轉回來:「那我們走了。」
上官琦點點頭,抬步往工作台移了兩步,這個位置剛好繞過了門窗柱,能清楚的看到門外。
屋前的台階上沒有人,她收回視線,低眸去挑選一些食材,採得有些多,她把開得漂亮的留下來,想做成花束,帶去醫院或是送給薇拉帶走。
左野雨走了過來:「雷怎麼來了?」
「閒著吧,找磔聊聊天。」上官琦低垂著眸子,開始工作。
「你做花束?」
「嗯,讓薇拉帶回酒店。」上官琦還採了一些天堂鳥和火百合,她在想做成小花球還是花束。
「小琦……」
「我們不談薇拉的問題,可以嗎?」上官琦堵住了左野雨的話頭。
左野雨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在捍衛自己的家庭,但薇拉不是我的對手。」上官琦抬眸對上左野雨深憂的黑眸:「我想像對初音綺羅一下對待她,但我狠不下心,她很單純,她甚至不想做些什麼讓我誤會,她這樣磊落,我這麼做,反而顯得心機沉重了是不是?」
左野雨張張唇,又張張唇,想說什麼,結果是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小雨,他回來一天,卻折騰得我筋疲力盡,我只是不想看著他們的眼神碰撞,我每看到一次,就像有千萬支針齊插進我的心臟,很疼……我現在……只是想做玫瑰餅,只是想做花束,只是想感謝她把磔平安帶了回來。別再問我為什麼了,好嗎?」
左野雨看著她的長睫半垂在空中,一顫一顫的,忍了忍,終是沒說話,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表示理解。
人心都是貪心不足的,常常糾結無望。你不可能時時遁隨自己的心前行,因為有時候,它也會迷茫。
「我幫你吧。還需要什麼嗎?」
「幫我採些馬蹄蓮吧。」他喜歡馬蹄蓮,起居室裡,應該擺放一些。
左野雨點點頭,又深看了她一眼,拿起藍子去幫她採摘聖潔的馬蹄蓮,爺爺在那邊與薇拉相談甚歡。
薇拉有健康的膚色,人長得白,即便有時到野外工作,也沒有曬得很黑,笑起來很明媚,像花一樣綻放,有很好的年華。
年輕,漂亮,陽光一樣,知識淵博,難怪小琦會有壓力。可是,她有疑問,這樣的女子,真的適合哥哥那深沉的個性麼?
……
左野磔重新回了起居室,伊籐雷抱著小佩兒進來時,他正在查看著手機儲存的信息。
不瞭解的人還會以為,這個手機已經使用多時,因為裡面儲存的內容,都是最近的信息。
連通話記錄都是有保留。
「爹地。」佩兒摟著伊籐雷的脖子,見了爹地很是高興。
伊籐雷瞥了一眼他手上的手機,他沒作聲色,放下小佩兒:「安德魯說,等你痊癒了,我們回總部一趟。」
「總部在那?」
「m國某處。」很多人想找出銀狐的實體所在地,但它所處的位置實在隱蔽,據傳是在地下深達幾十米的人工洞穴裡,也據傳在是深海航行的一艘巨大的船體中。
左野磔抬眸看他。
「你會記得的。」
「嗯。」左野磔微蹙起眉,低眸的時候,無意中看到自己的手指不自覺的劃拉出一條隱藏的短信。
我之所以有時哭泣是因為百世輪迴中你我之間常常隔著茫茫人世。
又是這句話。
三年前,一個隱藏的手機號發送過來的,發送的時候是深夜。
他抿緊唇角,轉手拿起邊桌上的pad,打開界面。
一個女子面著湖泊,坐在長椅上仰首看著夜空,手裡還拿著一個手機,旁白說:我之所以有時哭泣,是因為百世輪迴中,你我之間常常隔著茫茫人世。
他的眼眸緊了一下,又緊了一下,彷彿有什麼一掠而過,又一掠而過,不同的畫面,很快,很亂,像靈光一閃一樣,只是這樣飛快的在腦海中掠過。
他突然之間,覺得心口有疼,隱隱的鈍疼,墨化開來。
是她。她在某一個靜寂如死的夜晚,發給他的。
當時,她在哪裡?他又在哪裡?
他迅速再翻手機,再沒別的短信。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查看完短信息即刪的習慣,因為以前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女人會發些暖昧短信給他,他不想惹上麻煩,也不想讓上官琦誤會,看完,或是看也不看,隨手就刪了。
他保留下來的信息並不多,而關於她的,更是少之又少。
伊籐雷看出他情緒的變化,默默的看了他一會,開口:「是不是想起些什麼了嗎?」
「她為什麼一走幾年?」他終於問。
「我們不知道。」伊籐雷如實說:「我不想說有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想起來,因為有些事情,我們,我們每一個人都想遺忘掉。你如若記不起,也是好的,不過,它是這所有事情中的一部份,你不可能選擇性的失去這部分的記憶。」
「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