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又看了看被村民們合力抬往新綁紮的擔架上,點點頭:「好。」
薇拉也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下山。
祖父菲力帶來的六個人全部上陣,抬著受傷嚴重的男子費力的往山下運送,因為下過雨,山中本無路,眾人行進非常吃力。
幾次險要把擔架上的男人給摔下山去,幸而薇拉一直在旁邊照應著。
費了好幾個小時,才回到村裡,村裡的醫生沒有辦法處理這樣重的傷情,給男子打了破傷風針後,便建議送到鎮上的醫院或是市裡的醫院。
薇拉看著男子的傷情的確很重,也非常贊同,袓父於是借來村裡唯一一輛破舊的摩托車,架了一輛平時運糧食的手推車在後面,拉到了鎮上的醫院。
「他有槍傷,得報警。」鎮上的醫生,是從薇拉袓父的村裡出來的,是村裡的醫生的兒子。
他檢查完男子的傷勢之後,蹙著眉對一直在門外守候的薇拉說。
薇拉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行,他是我的朋友。」
醫生拉過她,壓著聲音對她說:「薇拉,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這兩天,西北部附近的山脈突然出現多支軍隊在大規模的搜查,他們不知道在搜查什麼,而這個人來路不明……」
「軍隊?」薇拉愕然,他們這邊基本屬於三不管地帶,極少出現軍隊,為什麼會有大規模的搜查?
「所以……」醫生還是建議報警。
薇拉想了想,說:「湯,他肩上只有擦傷,沒有彈頭,只要你不說,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何況我們現在救了他,再不管也來不及了,他如若是軍方要找的人,會給我們村子裡帶來麻煩的。」
湯眉頭一皺,深深的看向她。
「他叫什麼名字?」
薇拉搖搖頭:「我不知道。」
湯歎氣,把手中的一條項鏈遞給她:「這個戒指裡刻有字,可能是他的名字,是中。」
「他是中國人?」薇拉接過細細的看著戒指,這款應該是女款的戒指吧,內壁的刻字好像是兩個人的名字,刻得很小,但字體很好像。
磔&琦。
「不知道,不過從這些字看來,應該是中國人沒錯。」醫生說道。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電腦嗎?」
「在我辦公室裡,你隨便用,我去給他處理一下傷口。」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辦公室,好在鎮上的醫院很少,晚上值班的醫生也不多,護士們一個照顧著好幾個病房,忙得根本沒空注意什麼。
「謝謝。」薇拉拿著戒指轉身去了醫生的辦公室。
她先是上網查了這兩天出現在西北那一帶山脈的軍隊到底去找什麼,可是網上沒有任何關於這方面的報道,換著搜索詞都找不到,可見軍方對於這件事情是多麼高度的保密。
他也在那帶附近出現,軍隊也在哪裡搜查,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她蹙蹙眉,又蹙蹙眉,心裡有個直覺,他與軍隊可能有某些的聯繫。
想了想,又馬上在搜索引擎中輸入磔這個字。
磔:音zhe,中國書法裡的一種書寫技法,意思是筆亳盡力鋪散而急發。也是中國古時的一種刑罰的名稱。
zhe,原來他的名字這樣念。
薇拉覺得很有意思,居然會有人用這樣殺氣凌厲的字做名字。
隨後,醫生和薇拉商量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這個叫磔的男人送回村裡,東方人的面孔出現在這裡,總是很引人矚目。
他答應,每兩天回去看一下他的情況,另外,還把必備的藥物交給了薇拉,讓她一同帶回去交給他父親,按需給這個男人注射。
只要把傷口的感染控制住,人就不會有事,骨折的地方已經處理過,按時換藥也不是什麼很大的問題。
薇拉很信任湯的能力,他也是知名醫科大學畢業的醫生,之所以回來,也只因為眷戀故鄉,想為這個貧困落後生他養他的小鎮作出貢獻。
一路上,薇拉都是坐在板車裡,無微不致的照顧著仍在昏迷中的左野磔。
達從後視鏡裡偶爾看到,心裡都不是滋味,然而他知道,薇拉是不屬於他的,她那麼美好,應該屬於更好的男人,於是,他一直默默的把愛意埋在心底。
左野磔是第三天才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是被痛醒的,身體的疼痛讓他幾乎無法忍受。
他緩緩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惘然,腦子像炸天般的疼痛。
他掙扎著想起來,胸部的疼痛讓他一下就摔回了床上,巨大的疼痛襲來,瞬間淹沒了他。
薇拉正端著一些米湯進來,見他一下就摔回床上,連忙放下米湯跑了過來:「你醒了?別亂動,你身上有傷!」
左野磔痛得大顆大顆的冒著汗,根本沒聽清楚薇拉在說什麼。
「你不會聽英?」薇拉見他沒回應,皺了皺眉,她不會說中,如果他不會英的話,溝通會很麻煩。
「我在哪裡?」左野磔只覺得自己全身快要痛死了,像散了架一樣,手腳都很沉。
可是他仍有本能的戒備,一雙痛苦卻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瞪著眼前的女子。
「你在帕爾米山脈附近的一個叫瑟堡的村落裡,受了很重的傷。我們把你救了回來。」
「受傷?」左野磔收回視線,眼眸檢視著自己,他腦中一遍空白,完全沒有相關的經歷,甚至,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在山上發現你,我爺爺跟村裡的人把你抬下來的,你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了。」醫生昨天晚上來過,給他檢查了傷口,並且換了藥,說要恢復痊癒,至少還得兩三個月至半年。
左野磔沒有說話,他對目前的一切一無所知。
「你怎麼會在山裡?這地區很少陌生人進來。」因為山高林密,地形複雜,很容易迷路,山裡的氣候也變幻莫測,一般人都不敢一個人到那邊去。
「我想不起來了。」左野磔本能的保護著自己,他沒有輕易對陌生人敞開心扉。
他所有的舉動,都只是出於本能。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從何處而來,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只知道自己被眼前的這個女子救了,然後就在這裡了。
「沒關係,醫生說,你的頭部也受了受創,可能對記憶方面有所影響,你先安心養傷。」薇拉微笑著安慰他,她的笑容很燦爛純真。
左野磔看著,心中的防備沒那麼重了:「你是……混血兒?」
「不是,不過很多人說我有些像亞洲人。之前你醒不過來,沒法餵你吃東西,只好喝些米湯。喝一些?」薇拉轉身把剛做好的米湯端過來。
左野磔也沒有感覺很飢餓的樣子,只靜目看著她。
「不餓嗎?」
左野磔搖搖頭,盯著她掛在胸前的項鏈。
薇拉順著他的目光轉到自己的胸口前,恍了一下,說:「哎呀,我差點忘記了,這是你的項鏈。前天晚上我送你去醫院時,醫生給你處理傷口時取下來的,交給了我,我順手就掛到自己的脖子上了。」
她邊取下來邊說:「我可以叫你磔嗎?」
左野磔聽著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反應不過來是因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名字,而薇拉以為他是覺得她的歐式發音不是很準。
「對不起,我以為這是你的名字。」薇拉指了指戒指內壁上的那個深刻的磔字,對他說。
左野磔眼眸下移,瞥見內壁的兩個字時,心裡好像有些什麼東西掠過,很糾心,揪成了一團。
磔&琦。
磔是他的名字,琦是誰?
「你的戒指,應該跟這個是一對的。」薇拉又指了指他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說:「只是,它們為什麼都在你的手上?」
「我一直戴著它嗎?」左野磔拿著用一條細項鏈串著的女款鑽戒問道。
「是,醫生從你的脖子上取下來的。因為擔心會碰到你的傷口。」薇拉完全沒有保留。
「你要不要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平安?我們這裡沒有電話,要走兩英里路才有個公用電話。你如果想聯繫家人,我可以替你去,你把號碼告訴我。」
家人……
左野磔深深的蹙了一下眉。
他完全想不起來。
「都不記得嗎?」薇拉對於這種狀況,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湯說,磔從山崖上滾下來的時候,撞到了石頭,會出現這種情況在意料之內。
其實左野磔真的算是很幸運,如果薇拉當天沒有翻過那個溝去尋找她所要研究的植物,他就不會被她發現,並救治。
她的專業的植物知識一定程度的救了他的命。
如果沒遇上薇拉,他很可能會掛在這座方原數十里都沒有人煙的深山裡。
「沒關係的,會好起來的,你的傷太嚴重了。」
「這兩天,都是你在照顧我嗎?」
「是。」薇拉笑笑的端起米湯道:「吃一點,這樣傷才會快點好起來。我們這裡的條件不是很好,希望你能夠吃得慣。」
「謝謝。」左野磔是失去了一些記憶,可是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那一身渾然天成的氣質還是存在,並不會因為他的受傷而消失。
給讀者的話:
我本來是想以開放式結局完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