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琦全身一震,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手中的袋子,攸的掉到地上。
她白著臉,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腿,指尖微微的顫抖著,然後,全身都開始顫抖。
「姐姐,你還好嗎?」連小女生也知道不尋常,她見她搖搖欲墜,連忙上前攙住她,有些手足無措的問道。
一個路過的大嬸看了,驚叫了起來,上前一起與女學生扶住又腿發顫的上官琦:「她流產了,快叫救護車,快呀。」
這時,過往的路人已圍了一堆,有人已經撥通了急救電話。
……
左野磔接到境生的電話時,伊籐雷一行人剛剛到達,正好進屋。
境生在那邊說了什麼,左野磔臉色遂變,驀的從沙發上直起向來,臉色發白的衝了出去。
連碰撞到最先進屋正向他走來的伊籐雷也不知道。
「綺羅,他怎麼了?」伊籐雷揉著發疼的肩膀問一直陪左野磔喝茶聊天的左野磔。
初音綺羅聳聳肩:「不知道,剛接了一個電話就那樣了,一整晚都心不在焉。」
後邊陸續進門的拖家帶口的好友也覺得特別奇怪,剛回國的上原堯邊回頭邊走進來問:「磔怎麼了?走得這麼急。」
「會讓他這麼驚慌失措,只有一個人。」木野望放下女兒,站直身說。
「小琦?」眾人驚叫出來,不會又出了什麼事吧?
伊籐雷倒是挺放心:「有境生跟著,應該沒有什麼事,我剛剛跟境生通過電話,他說小琦去了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東西。」
是該讓他急,裝不在乎,活該讓他急!
伊籐雷有些幸災樂禍的想。
……
上官琦流產了。
左野磔趕到醫院的時候,上官琦還在急症手術室裡,但胚胎沒保住。
醫生遺憾的告訴左野磔,上官琦懷孕三周,可能有先兆性流產的跡像,因為她的手提袋裡,全是衛生棉。
然後,受到劇烈的衝擊跌倒在地上,上官琦大量出血,胚胎沒法保住。
懷孕三周,時間的推算,是他的。
三周之前,他們在肯尼亞。
震撼無比的左野磔不敢置信的轉頭望向醫生,心頭微微一顫:「她,懷孕了?」
「是的,懷孕三周。」醫生重複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難過,未必是因為受到劇烈撞擊才流產,也可能是先兆性流產,先兆性流產是自然優勝汰劣的結果。你們還年輕,只要身體健康,一定會有一個健康的寶寶。」
「導致先兆性流產的原因是什麼?」左野磔沙啞著嗓音問,他仍舊不能接受,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
如果不是先兆性流產,那麼,就是他害了她。
是他讓她一個人開車出去,是他故意帶初音綺羅過來,故意刺激她。
「很多原因造成,也可能是胚胎發育不全,也可能是母體體質太虛弱,總之,是各種原因造成。不過,上官小姐的身體的確很虛弱,她有貧血的跡像,還有些營養不良。」
醫生的說話,如針一樣,刺著左野磔的心,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醫生又對他交代了幾句,轉身離開了。
上官琦被轉回了加護病房,人已經沒有什麼危險,就了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無比。
這陣子,她經受的事情太多,不眠,高燒,肺部進水,流產,接踵而來,她所經受的一切,都與左野磔有莫大的關係。
左野磔心情異常的複雜內疚。
是他,是他沒有注意。
他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知道自己吃藥。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懷孕這個問題,就像,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會當父親這個問題。
當這一切,這麼真實的發生在眼前的時候,他至今,仍無法相信,他們就這麼輕易的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看著她瘦得不似人形,他陷入了一種無比憤恨自責的掙扎,懊惱,內疚,心疼,惋惜。
他輕輕的坐落在床頭,輕輕的執起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置在唇邊,許久許久都不曾放下。
上官琦緊閉著眸,緩緩的,滑下了一滴淚水,然後,又滑下了一滴。
大滴大滴,從眼角邊滑過,一路冰涼。
孩子沒了。
她的第一個孩子,因為她的大意,沒了。
這是他給她的第一個孩子,這麼多年來,兩人從來沒有要孩子的打算,也一直成功避孕。
她都不知道它來了,然後,它就走了。
她想起自己這些日子,日夜不眠不休,也不怎麼吃飯,還讓自己生病,頻繁住院,打針,吃藥。
這些,都是讓她失去它的原因。
「小琦,對不起。」左野磔低凝著她的眼深幽,她在流淚,淚水,每一滴都打落在他的心裡,默默化開。
上官琦抿緊了唇,不讓自己痛哭出聲,也不去看他。
十四天,他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她難過不得能自已。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左野磔抬起長指輕輕的拭去她的淚,深深的皺了眉:「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回家。」
上官琦淚流滿臉:「我們還回得去嗎?」
走過高山,走過流水,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國度,他們都把彼此丟失在哪兒了?
是首爾?在奧蘭多?還是在內羅畢?
她突然很後悔從非洲回來,也許死在那邊,都比在這裡活著受罪強。
左野磔又觸撫了一下她的臉:「只要你想。」
是的,是他錯了,他這樣欲擒故縱,只是讓她也體味一下,被人不在乎的感受。
他是左野磔,他手握一切,他要多少名媛淑女,甚至不用開口,只一個眼神暗示,大把大把的湧到他的身邊來。
她卻把自己送到他的宿敵身邊,他無法接受這種挫敗。
上官琦無止境的沉默,她很怕,這一切又只是他的率性而為,她怕他每一次接近之後,又對她的傷害。
「我怕。」她的聲音低低的。
「怕什麼?」
「怕你。」
「為什麼怕我?」
「怕你的不聞不問,怕你的冷漠疏離,怕你不再愛我,還要去招惹我。」十年的感情,她對自己已經越來越沒有信心了。
在肯尼亞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他永遠不會知道,在肯尼亞的一切,已成為她的夢魔。
他與她魚水一夜,歡情無限,抵死纏綿,她甚至能感受得到,他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深深愛意。
可是一夜之後,所有白頭,他徹底的變了一張臉,把她捆了手腳抵在洗手盆間,狠狠要她。
他不會知道,那一刻她是怎樣的心如死灰。
他不會知道,自己是多麼難過絕望。
即便最後得知真相,她明白自己不該怪他,可是,他對她的那種冷硬決絕,已讓她感覺害怕。
她心裡怕他,這個能量強大的男人,永遠不會知道肯尼亞之行,給了她怎樣的天堂和怎麼樣的荒堂。
從天堂至地獄,不過一剎,她經歷過了。
每次他傷害完她回來,又若無其事,每次她走近,他又遠離。
她怎麼敢再讓自己邁出勇敢的一步?
她不怕。
「磔,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哭著問,眼淚胡亂,被他緊握著的手也沒有一點的曖和。
也許是吊水吊的,也許是,心已經涼了。
左野磔靜了片刻,薄唇中吐出的話異常輕柔:「因為你不聽話。」
她半坐起來,沒有說話,沒法說話。
只知道流淚,光顧著流淚,看著他流淚。
左野磔皺皺眉,又皺皺眉,心裡五味雜陳,只得抬手幫她拭淚。
「戒指和耳環,都還給我是什麼意思?」他問,耳環不是他送的。
「耳環裡有你的東西……」上官琦哽咽著說:「我那時被軟禁,只有它,才能和你有些聯繫,我只想見你,儘管我知道那個時候,你根本不可能想見我,可是我很擔心你,我很怕你出事。」
「我去肯尼亞之前,把耳環還給了致遠,不知為什麼會在韓寧的手裡,我去問她要,她把耳環扔到湖裡去,我撈了一個多小時,沒找著,我不知道那時我已經懷孕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保護我們的孩子,不會讓它受到任何的傷害……」
上官琦真的很難過,如果她不流產,他是不是就一直這麼虐她?不見她,不理她,和別的女子出雙入對?
左野磔伸手擁她入懷,深深的,用力的攬緊了她:「我不會再讓你難過了,不會。」似是承諾,也似是道歉。
他不知道她去找耳環是這個原因,他聽到她在夢中呢喃念著的,都是程致遠的名字。
他以為她對程致遠早已有了深刻的感情。
「我把耳環和戒指一起還給你,以為你會明白我的心,可是你不明白。你怎麼能夠不明?那時候我恨你,可是我一直把你第一次送我的訂情禮物帶在身邊,我回江北別墅,是為了把它取回來。我不知道你會出現在那裡,我那時想跟你解釋,可是你不聽,你就那樣黑著臉,頭也不回的走了。你怎麼能不相信我?你在肯尼亞丟下我,又在首爾丟下我,然後回了東京,也丟下我不管,我真的很怕,我很怕你什麼時候一生氣了,又丟下我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