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的人到來,讓那個這裡的場面一下子緊張起來。有公安的人參與,給每一個人心裡的感覺都變了。金旺不知先前那個給說服得差不多的男人,在警員到來後會立即軟下來丟下手裡的刀,還是會硬挺著真拚命。不同性格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會有完全不同的反應。只是,沒金旺也不多關注,見安馨到來,便迎上前。
安馨見金旺,對他看一眼,見他沒有衝在前面很放心。知道他不是那種怕事的人,真有危險時反而會有更激烈的反應,幾次跟他遇上這樣的情況,自然瞭解他的習性。金旺也不多廢話,說,「你先讓人將修房子的工人疏散開……」安馨又看他一眼,警隊會做什麼,在這裡他不是最大領導,按說不該他來說話的。
安馨雖不說,但今天帶人來是她,縣局來不及抽調人過來,有城郊派出所的幹警跟過來。這裡只要情況不複雜,有這麼些人也足夠處理好。他們過來主要的是控制不讓事態惡化,不讓發生惡**件,有必要才會抓人。
跟在安馨身邊走,工人見幹警到來,也有些警惕地站在一堆。而先前那握刀的男人,此時也很緊張,兩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裡的刀。幹警一來見有人雙手握刀,也是本能地將他放在敵對看待,三個警員成一個包圍的事態,其他幹警將圍站在旁的工人叫開,也讓城關鎮幹部站開一些,免得萬一有衝突導致誤傷。
安馨很敏銳地察覺有危險,站到那人對面,有幹警要讓安馨退後些,她是領導但又是女子。危險的場合確實不適合她沖在第一線,這種時候,男幹警要讓她來定在最前面,今後也難以在人前抬頭。
有幹警讓金旺離開,免得影響到他們工作。金旺說,「這個人我先前接觸過,聊得還不錯。讓我跟他說幾句話吧。」幹警不敢做主,看著安馨。
安馨也看著金旺,似乎要看出他是不是在說謊。那人拿著兩把刀,危險性非常大,要是亂揮刀砍人起來,幹警唯有開槍阻擊誰也不可能撲上去奪刀。金旺點頭,說,「真的,你讓我跟他說話。」
安馨卻對那人說,「你把刀丟過來,不要再做傻事。也不要妄想手裡有刀能夠威脅到我們。你再不丟刀,後果是很嚴重的。」
那人聽安馨這樣喊話,手卻握得更緊,渾身有著像要控制不住的樣子,有幹警手放在腰間,隨時可拔槍出來。金旺見形勢更緊張,不利於問題的解決,往前站一步跟安馨並排,說,「到現在你還沒想明白嗎,手拿著刀幹什麼,還不丟掉。」那人看著金旺,似乎很憤怒。不知道公安幹警是誰叫來的,有公安和沒有公安在一般人心裡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只有背看出是壞人,才會動用公安幹警來處理。那人覺得他不過是在維護自己的利益,甚至只是在修建自己的房子,縣裡卻將他看成大壞人危險分子來對待。
那人的表情很豐富,金旺直接盯住他沒有要退後的意思,安馨在身邊也緊張起來,擔心前面那人爆起傷人。只要他有所行動,安馨估計會掏槍先將人放倒。金旺本來是一個村裡人,又年輕,只是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幹部群裡混,還經常見一些不大不小的領導。受到這些因素的影響,心裡素質不是一般的強,對那人真有點威懾力。
看著那人內心裡的掙扎,金旺平和一些聲音,說,「快將刀放下,不要害你自己更不要害老婆孩子。」
「我沒有錯。」那人雖高聲嘶喊起來,但手裡的刀終究鬆開、跌落到地上。
這時,金旺和安馨都聽到人群裡有拍照時發出的「卡嚓」聲,不用看也能夠知道是有人拍照,卻不知道拍照的人是什麼用意。安馨要過去將落在地上的刀撿起來,金旺拉著她不讓她上前,既擔心她的安全也覺得由公安的人撿起這刀對那男人不好。今天這事要說不怪他,也說不過去,但要不是有征地的事情在先,那人也不會做出這樣過激的行動。
安馨看了金旺一眼,金旺說,「有人拍照,先找出來,不能讓他亂說。」這種事也不好處理,有人藉機亂說會讓縣裡招商引資工作陷入被動,也會讓縣外的客商誤會。安馨看來前面那人一眼,對身邊一個幹警發出暗示。
金旺看著前面那人,他的臉色還是紅紅的,激動的情緒無法平靜下來。金旺往前走一步,說,「還不讓開點,要讓我來撿刀還是要公安的來撿?」聲音在說話時突然提高,對那人的衝擊力不小,也讓他沒有更多去想到機會。果然,那人猶豫一會,向後退了兩步,退後了頭也埋下兩手抱著頭,似乎在哭。
金旺走上前,安馨和另一個幹警很警覺地跟在身邊,等他將菜刀撿起來拿在手裡,掂了掂,才交給跟在身旁的幹警。這件事的**算是過去,那主人家坐在地上,給遣散的工人站在稍遠處看熱鬧,男人身邊站著幾個不知要怎麼辦的人。男人的婆娘在哭。
金旺沒有為這事這樣解決感到輕鬆,但今天的事情沒做錯。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要將這砌起來的「房子」拆了才算平復。要拆這房子,比攔阻這些人繼續砌磚要難。拆人房子確實難以下手,金旺也不可能來出頭做這樣的事情。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最理想的是勸說主人自己來處理,而不是讓政府出面來處理。
這件事可往後拖一拖,拖著或許矛盾不這樣激烈。人群裡有推搡叫罵聲,這邊還沒有完全平靜,那邊又鬧起來。金旺看往那邊沒看清,估計是因為拍照的人。跟安馨一起走過去,葉麗也過去,她之前是搞宣傳的,在宣傳戰線裡有人脈解決矛盾會便利些。
這邊的人主要是城關鎮的幹部,人群閃開,見過人是幹警拿著一部相機,而對方是一男一女都在搶奪相機,要保護自己所得。對這樣的事金旺不熟,看了看葉麗,不知她是不是認識這兩人。肯定不是君平縣的人,要是縣裡的人不可能跟幹警衝突的,只會進行解釋。
安馨說,「怎麼回事?」幹警說他們攔阻那兩人,要他們不要妨礙公務,兩人不聽還在繼續拍照。將金旺撿起菜刀、在手裡掂量、交給幹警的過程都拍下來,還不知道之前拍了多少。
「我們是省裡來的記者,有權採訪和報道所發生的事,這是我們的權利和是我們的工作。」那個女的跟安馨說,看著出這幾個人是領導。吳鎮長也在暗中讓幹部將兩人圍住,記者不管怎麼報道,之前那些照片要說發出去,對縣裡的工作都會有很大壓力。縣裡自然不會輕饒他。
「……」這邊沒有人說什麼,面對記者,不知道要怎麼處置才算對。不說話或許才是最好。
僵持一會,葉麗站出去一些,說,「我能不能看看你們的證件?」
「你是什麼人,是這起事情處理的負責人?你們打算怎麼處理這房子、怎麼處理房主?」女記者見有人站出來,接連地問。
葉麗也不好說什麼,對記者問話怎麼說或許都是錯,這是他們專業也是他們吃飯的碗,天天拿著這碗,太熟悉了。葉麗也做過宣傳,知道宣傳和客觀實際之間的差別,自己的人不會陷進對方的陷阱。
這樣僵持著不少辦法,金旺看吳鎮長,他是處理今天這事的主要領導。或許他也無法做主,但該不該請示縣裡,卻要他來決定。安馨沒有表示,那幹警雖覺得難堪,手卻緊緊抓住相機不讓記者奪回去。
安馨也覺得難辦,如此僵持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今天的事情本來是兩方之間,如今卻變成三方,也變得更大危機。而這時,確實缺少一個能夠把握好並處理好問題的人。對記者的提問,葉麗也不可能來回答。
「請示縣裡吧。」金旺在葉麗耳邊輕聲說,葉麗點頭,往後退去。安馨看著警員,不知是不是要讓他放手,真放手後再想將相機弄過來幾乎是不可能。
記者將拍攝到的鏡頭帶走,不論怎麼報道對縣裡都不是好事。安馨雖沒有碰上過這種事,也能夠想得到。看向金旺,想從他那裡得到啟發,這也是安馨近來的思維習慣。
女記者在看著葉麗退走,沒有跟上,男記者手裡拿著相機沒有鬆開。葉麗退開了去打電話請示領導,女記者便將注意力放在安馨身上,察覺安馨是公安這邊帶隊的人。金旺見她這樣,心裡有些惱,當下將自己手機拿出來,打開攝像功能對著女記者按按鍵。
女記者見金旺給她拍照,用手擋住臉,但金旺在她前後左右不停地變換角度,只要有機會就拍。讓女記者手腳忙亂,也讓她惱火起來,當下說,「你是怎麼回事?我告你侵犯肖像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