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愛情是一劑強力毒藥
如此平靜的一句話，如此淡然超脫的微笑，如此的不在乎，如此的鎮定。
許多年後，華菲會在想，如果這一次她有勇氣真正站立在司徒沁薇的面前說：「這是我老公，是我愛著的男人，你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是不是她就能夠讓她的孩子不用面對長達六年沒有爸爸的生活。
那時的羅睿只是抱著她，淡淡地答她：「菲菲，我們走了太多的彎路，其實我們輸給的都不是司徒沁薇或蕭奕凱或是滕俊、林思思這些人任何的一個，而是我們自己的心魔。」
是啊，她一直以為著他不愛她。
而他，也一直覺得她愛著的是蕭奕凱。
兩人，皆有如此的心魔，怎麼能夠坦然心無旁騖地在一起？
因為這些，他和她都繞了很大的圈子，僅僅只因為她和他都不是那種打開天窗說亮話，拿得起放的下的灑脫人。
總之，這一刻的華菲在見到司徒沁薇的身影以及羅睿嘴角那抹幸福的微笑，第一個反應就是逃避。
她在羅睿沉墨一般的眸色，司徒沁薇拘束不安的目光和唐夢琳憤怒的神色下，低著頭走進病房拿起自己那廉價的手提包，沙發上還有另一個包，精緻，簡約的款式一看就價值不菲，與她那廉價的棉布類似商場購物袋的手提包起來不知道高級了幾十個檔次，她想，那小包的價錢可能會抵得她幾年的生活費，也有可能是幾十年，但她無暇細想，只匆匆忙忙地拿起自己的手提包落荒而逃似的走出病房。
有些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天之驕女。
如羅睿，如司徒沁薇。
在世人眼中，他們才是最般配的那一對。
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或許，當年的羅睿會喜歡上司徒沁薇也是因為這麼一個想法，司徒沁薇是那種值得男人拋千金去追求的仙女人物，像他羅睿就該配以那種女子，所以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司徒沁薇後來卻是選擇了蕭奕凱那樣沒名沒財的男人，就如他不明白自己後來怎麼就會喜歡上一直與他對著來干的華菲。
華菲也是這樣想，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與司徒沁薇才是那對令人艷羨的璧人。
而她華菲，只不過是一個因為錢而替他羅睿生孩子的女人，僅此而已。
他對自己的好，終究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能碰到卻不能永遠擁有。
這是一種痛苦，也是一種折磨。
唐夢琳追出來，在身後大叫：「華菲，華菲……你等等我，喂，別跑那麼快。」
她幹什麼要跑？
為什麼要跑？她怕什麼？她為什麼要怕？
華菲的腳步猛地頓下來，就這樣，唐夢琳剎不住腳步硬生生地撞上她的身軀，兩人一同摔倒在地，滾成一團。
醫院的瀝青水泥道上，沙爍遍佈。
華菲摔倒在地面，手臂狠狠地被磨掉了一塊皮，這才想起外套忘了拿出來。
唐夢琳爬起來，著急地把她扶起來：「沒事吧？」
她是少數幾個知道華菲懷孕的人。
華菲輕輕搖頭，「沒事！」
唐夢琳抓住她的手臂，看著那上面淡淡刮傷的傷痕都滲出了血珠，一把拽過她往醫樓折返回去：「走，找個醫生消毒去。」
華菲一看她那陣仗，忙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不用了，不過是一點小傷。」看著那醫樓，她彷彿看到羅睿對著司徒沁薇笑得一臉心滿意足的場面，下意識就去逃避。
「我還是先回去了，不然公交車又要錯過了。」
不過是中午時分，她居然找不出其他的借口來說服自己，這麼蹩腳的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無力到極點。
幸好，唐夢玲並沒有把她強抓回去。
從她掙脫她的手，她就已經知道她即使用盡任何手段，只要華菲不想她還是不可能把她拉進那醫樓，也是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她知道了華菲對羅睿投下的感情遠比她所看到的羅睿對她的好要多上很多很多，可笑的是她剛才還責問著她為什麼對羅睿總是那麼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華菲轉身，手上捏緊那廉價的棉布手提包。
就如她那點卑微的愛。
沒人知道，她對羅睿的感情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小心翼翼而又自卑低微。
唐夢琳以為她對羅睿的冷冰冰是因為不愛他，為羅睿感到不值。實際上，卻是她怕愛得太多，所以才會擺出那麼一副面孔來強迫自己不要讓羅睿看出她的真實感覺，她不僅怕感情付出太多收回來，更怕的是羅睿會在得知她的真實感覺後來嗤笑她，就像兩人剛開始結婚的那時候他說的：「華菲，不要愛上我，愛上我就是你痛苦的開端。」
他說的是實話，她愛上的確是痛苦多過快樂。
這並不是說他對她不好，或是像電視裡演的那些怎麼樣的虐待。
而是她不敢去愛要拚命去壓抑，偏偏這世界上有三種東西時越壓抑就越會越痛苦，那就是咳咻、貧窮、愛意。
如果說羅睿對她不好那就算了，可他對她就是顛覆所有的好，好得她覺得他是在蓄意而為，只不過在用一種方式在折磨她，報復著蕭奕凱帶給他的創傷。
那個男人，霸道，自私，任性，小氣。
即使是愛著他，願意對他付出更多的感情，但她依然不相信他對她的好是出自真心。
若是之前，她這樣跑出來，他一定會抓著她的手霸道地，又或是溫柔地說：「菲菲，我都為你丟掉了半條命，難道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呆在我身邊聽聽我的話？」
是啊，她都習慣他叫她「菲菲」了。
每逢他這樣叫她的時候，她覺得他那種低沉磁性溫柔的聲音好聽得要命，恨不得整個人都沉溺在那聲音中再也不願醒來。
可司徒沁薇來了，他滿心的心思就放在她的身上，就連……
就連電話也沒一個。
站在公交車站牌下，華菲再一次捏緊手提包。
手機放在裡面，並沒有如她期望那般震動起來。
有了司徒沁薇，羅睿的確是會忘了她的存在。
這就是她那點愛情的可悲之處，連個女主角都當不了，只能當個女配。
街上車水馬龍，她那路公交車來了又去，她卻惘然不知，低著頭苦澀地想著自憐自艾。
「華菲！」
尖銳的剎車聲伴隨著叫喚傳進她的耳中，唐夢琳開著她那輛國產小巧的紅色兩廂車停在她面前，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上車，我送你回去。」
華菲抬頭看著她，如沒靈魂的木頭娃娃。
「上車！」
唐夢琳再次重複一遍。
她還是沒反應，仿若當她是空氣一般的無視，或許，人一旦傷心難過就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把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自動當做是不能所見的空氣。
唐夢琳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乾脆自己下車把人塞到車裡。
華菲竟也乖乖地隨著她的動作坐在那車廂裡，並沒有剛才那種她要抓去她醫樓的強烈掙扎。
「哎……」
唐夢琳坐回駕駛座，看著她輕歎了一聲。
愛確實累人，她早就領教夠，所以這麼多年都就不敢再去沾染這劑毒藥。
車子發動，但去的並不是通往去羅睿居住的那個高檔別墅小區，而是駛向另一條路。
那條路，直通某個住宅區。
她知道華菲這時候心神恍惚並不知道她要帶她去哪裡，可唐夢琳自己卻清醒得很，因為一個人，一個不喜歡她卻對別人心心唸唸的男人，然而即使這樣她仍然心甘情願地為他做了許多的事，例如打聽那女人的行蹤，舉辦同學聚會，現在又把她帶了過去。
她看了看一直低垂著眸子的華菲，眼裡有著她並沒看到的羨慕。
都是老舊的戲碼，你愛她，她愛他，他又愛著另一個她……
困在情局裡面的人，往往心傷的就是一句——「他（她）不愛我」。
車子停在花園小區的停車場，唐夢琳熄火後就靜靜地坐在車廂中，半晌後，語態平靜地道：「華菲，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這個世界上也還有另一個人很愛恨愛你，為了你，他減肥，每天拚命喝牛奶增高，還義無反顧地與家裡人反抗選了你喜歡的文科，甚至在得知你結婚後把自己關在家裡喝悶酒，這樣的一個人，你願不願意去勸勸他？」
華菲緩緩地轉過臉龐，眉眼間已經恢復一片的平靜。
唐夢琳知道她已經把她的話聽進去了，微微一笑，打開車門下了車。
華菲在車裡坐了一會，也跟著下車。
唐夢琳想，到底還是她們班以前學習成績好的人，人品果然比一般人好多了，估計在她開偏路後她就發覺自己另有目的，可她沒說出來也任由她把她帶到這裡，如此靜看事情變化的一個聰穎人，卻因為「情」一字而黯然神傷。
電梯中，兩人沉默。
在電梯停在七樓，門打開的一剎那，華菲卻像突然有了意識淡淡地問：「你喜歡的人是石東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