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停下來。」至真顯然是在擠牙膏。
「我靠在門上愣了一會,脫下衣服,撲了上去。」
「為什麼要脫下衣服?」
「我想用衣服蒙住並裹住他的頭。」至真的交代很不流暢,他每說一兩句話就會停下來。
「說。」
「我把身體壓在他的身上,將衣服蒙他的腦袋上,同時繞了兩圈,」這是有可能的,因為和尚的僧袍比較長,也比較寬大。「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將被子蓋在了他的頭上;沒有想到,他一個翻身,一腳踢在我的襠部,他腳上的勁很大,我幾個踉蹌向後退了好幾步,差一點跌坐在地上。」
「他沒有喊嗎?」
「他喊了。」
「清水師傅沒有聽見嗎?」
「他沒法聽見。」
「這是為什麼?」
「衣服裹在他的腦袋上。」
「不要說一句停一下,你能不能連貫一點。」
「衣服裹在他的頭上,上面還蒙著被子,聲音發懵,清水師傅如何能聽得見?再說,清水師傅睡覺一向很沉。他的呼嚕聲很大。只要他睡著了,就是打雷,他也未必會醒。」出家人心無雜念,四大皆空,睡覺的時候可能處於完全意識的狀態。
疏通一下,還是有作用的,至真一下子說了好幾句,而且還很連貫。
「你不是用熏香了嗎?」
「高德順在睡覺之前將後窗打開了——熏香沒有起作用。」
「接著說。你剛才說的不是很好嗎?」適時的鼓勵還是非常必要的。
「在他就要甩開被子、解開衣服的時候,我從地上爬起來,同時從口到裡面掏——掏出了匕首。」至真又停住了。
「匕首刺中了高德順什麼部位?」
「喉嚨。」
「一刀斃命嗎?」
「我連戳了四刀。他的勁太大,而我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人在極度瘋狂和喪失理智的時候,身上所爆發出來的能量要超出平時很多。
「這是為什麼?」
「他踢到了我的襠部,就是這兒——」至真指了指自己的下身,「我整個身子都軟了。我只有用匕首了。在我用匕首猛刺他喉嚨的時候,他用兩隻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你們看——」至真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他的脖子上果然有一條兩公分左右長的疤痕,「我要是稍微慢一點點,死的就不是他了。」
「最後,我還在他的下身猛戳了幾刀。」
「為什麼戳他的下身?」
「禪房裡面很暗,什麼都看不見,再加上他的身體扭曲得很厲害,慌亂之中,我在他的下身戳了好幾刀。」
「血濺到了什麼地方?」
「血濺到了牆上,被子上,最後流到了床上,我的身上也有。」
「你是怎麼清除牆上和床上的血跡的呢?」
「我鐵鍬將牆皮刮掉了,用水把床上的血洗乾淨了。連床板縫裡面的血我都洗乾淨了。」在這一點上,至真沒有撒謊,歐陽平和郭老在牆上發現了鐵鍬留下的痕跡。
床板縫裡面的血是洗不乾淨的,只有用刀尖刮才能弄乾淨。至真——兇手百密一疏——兇手可能不是至真一個人,所以說「兇手」比較準確,「兇手」終於露出了破綻——而且是最致命的破綻。歐陽平和郭老通過東1號禪房和其它幾間禪房牆皮的比對,終於發現了牆皮大面積剝落的原因。
血從喉管裡面出來,情形應該是「噴」,而不是「流」。只有「噴」才能射到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