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遠山的引導下,李文化和水隊長終於見到了高大松。
高大松在村口一個油坊裡面忙著,這是一個水磨油坊,油坊坐落在一個河谷的邊上,水由上而下,落差很大。磨坊的外面有一個半徑為兩米左右的原型水輪,水輪上均勻地排列著二十幾個固定的方形木鬥,水從高處落下,灌滿水輪上的木鬥,帶動水輪轉動,水輪帶動中心點上的主軸將動力傳動到石磨上。經過週而復始的碾壓,菜籽、花生和黃豆便可以軋出油來,這應該是最原始的搾油方式。
磨坊旁邊有一個樹林,高大松將三個人帶到樹林裡面。那裡有一個簡易的草頂涼亭。涼亭裡面有一個石板搭起來的桌子,旁邊有幾個石凳。
四個人在涼亭的石凳上坐下。
當高大松知道高德順出事之後,神情顯得很憂鬱而哀傷。
高大松沒有否認他和高德順之間的關係。
「高德順經常到劉家溝來嗎?」
「很少來。每年清明節來一次,而且是在夜裡面來。」
於大媽和林大嫂說,高德順經常外出一段時間,看來,他去的地方並不是劉家溝。
「來給他母親上墳嗎?」
「對,來給姑太上墳。」
「為什麼要夜裡面來呢?」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和別人不一樣,他的身份很特殊。」
「怎麼特殊?」
「他的身體和別人不一樣,他過去是一個太監。」
「他的生活習慣怎麼樣?」
「他不吃葷腥,他每天晚上都要用艾草泡腳,每天早晨起來打太極拳,他非常愛乾淨。你們到他家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文化和水隊長正有此意——是打開那把鎖的時候了。
「你經常到東門鎮去看他嗎?」
「隔一段時間去一次,他不讓我多跑。」
「為什麼?」
「他怕被別人看見,有人認得我,看到我,他們就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了。東門鎮有一個古老的傳說,一旦人們知道他和劉家溝的關係之後,就會想起那些傳說。」
「你夜裡面到油坊想去,也是出於這種考慮嗎?」
「對。」
「你去做什麼?」
「送點吃的東西。幫他洗洗衣服。幫他洗洗澡——對了,他一天一把澡,一年四季,一天一把。他喜歡豆油和菜籽油。」
「幫他洗澡?」李文化想到了那具無頭屍——無頭屍的會陰部。
「對。」
「他這裡是怎麼回事情?」高大松可能是唯一見過高德順真身的人。
「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洞。」
「他有沒有給過你東西?」
「有時候,他會給我一點錢。」
「一般給多少?」
「一兩百塊錢,我這個油坊就是他出錢盤下的。我家的房子是他出錢翻蓋的。」
「你家在什麼地方?」
「在那——」高大松指著河谷對面的一片高大的榕樹道,「在那幾顆榕樹下。」
李文化和水隊長看見了,古榕樹下,有一個比較大的院落,青磚牆,黑瓦頂,有還幾間房子。
「高德順沒有工作,你有沒有想過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呢?」
「我沒有想這麼多。」
「你最後一次去見高德順是在什麼時候?」
「是今天九月——是中旬吧!我拎了幾瓶菜籽油,敲了三次門,裡面沒有聲音,我就回來了。他的耳朵很好使,每次敲一次,他就聽見了。」
「之後,你來找過他嗎?」
「來過幾次,我心裡面不放心,我爹娘也不放心,催我來看看。」
「你們沒有想到報案嗎?」
「誰會往這上面想呢?」
「他手上有沒有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
「我不知道,不過,他經常從櫃子裡面拿出一些畫出來看,我不懂這個,畫是不是值錢的東西呢?」
「有多少副畫?」
「有十幾幅。裝在一個木盒子裡面——畫是捲起來的。」
「沒有掛在牆上嗎?」
「沒有,看過以後,他就收起來了。」
「都是一些什麼畫?」
「有山有水,還有人。」
這就是高德順遇害的原因,終於露出了冰山的一角。這些畫肯定是宮中之物,每一副畫都價值連城,除來這些畫以外,應該還有更值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