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撥開歷史的迷霧
「一九二四年,我和你父親同時踏上革命的道路,我們的家,就隔著一條大青河,同一年出生,同在一所中學讀書,被同一位老師帶上為『共產』主義奮鬥的道路,也在同一天,乘坐同一條船前往革命的熔爐廣州,你父親因為身體瘦弱,進入的是農民運動講習所,我則考入了黃埔軍校,分手的那一天,你父親為我張名為華明,我為你父親改名為華光,意為華夏必將光明。」
「我們再見面的時候,是大革命失敗以後的一九二八年年底,我們幾乎在同時,受黨的派遷,來到之江省從事地下鬥爭,我奉命前往海州地下特別黨支部,你父親留在湖城市特委工作,當時海州特別支部受湖城市特委領導,負責兩者之間具體聯繫工作的,就是我這個海州特別支部書記,和你父親,湖城市地下特委組織委員。」
「在當時,之江沒有發生過紅色暴動,因為這是白色恐怖最嚴重的省份之一,我們的工作幾乎是在極其危險和困境下進行的,每一個人只有上線和下線,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比方說你父親,只有特委的兩三個人,還有我和交通員劉大龍知道他的身份,我們之間的聯糸,就是由劉大龍負責,每一兩個月我們都要見面一次,先由劉大龍負責安排好會面地點,然後我們按時前往,我在海州公開的身份是海州中學的教務長,你父親的身份是湖國民黨之江教育廳的職員,在整整三年多時間內,我們見面有二十多次,一直非常的隱蔽安全,你父親來過海州三四次,更多的是我以購教學用品為名,前往湖城見他,偶爾有幾次,我們也約在寧州見面,一九三二年農曆八月的那次見面,發生了驚天的的意外。」
「當時我已經是新成立的海州特工委書記,你父親已經是之江地下省委的組織部長,見面的地點約在西子湖邊的西子茶館,我在劉大龍的陪同下,坐了一天一夜的長途汽車,在旅館裡睡了一個上午,下午兩點差十五分鐘,我步行前往西子茶館,因為我住的旅館離茶館,步行只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劉大龍在我前面約三四十米的地方先走,我們能看到西子茶館的時候,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大批的國民黨特工軍警從天而降,包圍了整個西子茶館。」
「我很幸運,當時我離茶館還有二三十米,乘機躲進了西子茶館對面的一家書店,而劉大龍卻已進入了敵人的包圍圈,劉大龍是帶著槍的,為了救你父親,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你父親也幸以脫險,但是。」
「在同一天,整個之江地下省委,遭到到毀滅性的破壞,除了你父親,當時的地下省委其他幹部無一倖免,更為蹊蹺的是,後來通過內線得知,那天國民黨軍警圍捕西子茶館,對象並不是你父親,而是天州特委書記肖正道,和與肖正道接頭的之江地下省委軍事部付部長陳長峰,鬼使神差的,兩個互不相知的約見,安排在同一天同一個地點同一個鐘點,真是難以置信的巧合呀,陳長峰當場被捕,後來犧牲在獄中,交通員當場犧牲,只有肖正道負傷跳入湖中,僥倖泅水逃脫後來,你父親和我先後調離之江,我進入了蘇區,你父親去了北方繼續從事地下工作,一年後,肖正道也奉命進入蘇區。」
「在黨的奮鬥歷史中,這種犧牲太多太多了,可是,沒想到有人以此作起了政治文章,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名叫肖正道的人,你父親曾經是他的入黨介紹人,在你父親手下工作過三年的老部下,因為他的某些證詞,讓你父親百口難辯,親自把你的父親推下了人生的深淵。」
「現在你父親和肖正道都已經不在人世,我們無法還原歷史的事實,但因為和平時期的工作分岐,而形成了不擇手段的殘酷鬥爭,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五十年代的事件你已經知道了,現在我要告訴你一些細節和真相,和我這幾年為此而作的努力奔走,讓我們共同為你父親洗刷歷史的冤屈。」
紀華明一口氣說了很多,有些氣塞,李清明急忙坐過來,拿手為他輕柔的舒著後背。
「肖正道的有些證詞,對你的父親確實是致命的,因為這造成給別人的印象,是你父親出賣了整個之江地下省委,這也給了你父親當時的政治對手,攻擊你父親的有力武器,其實,當時我也曾受到過牽連,但按照地下工作的紀律規定,作為下線的我,是無權決定接的時間和地點的,即使我有重要工作或情報向組織匯報,也只能通過交通員向上線即你父親提出來,那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實際上是我到達旅館後才收到的,何況我根本不知道之江地下省委所在地,所以,五十年代的那次審查,我很快就被排除了,但我卻無法證明你父親,因為下線是很難證明上線的。」
「但是,恰恰是我的安全脫險,反過來證明了你父親的清白,因為我當時不但是海州地下特工委書記,還負責指導相鄰的天州和麗州的地下特工委的工作,也算得上是夠級別的人物了,如果你父親是個叛徒,其實想抓我是很容易的,事實卻是,整個之江地下省委和其他地區的地下特工委被破壞殆盡,而海州天州和麗州的地下特工委卻安然無恙,可歷史往往是這樣,因為你父親是那場災難唯一的倖存者,又無法說明為什麼接頭工作的撞車,終於被政治鬥爭的對手充分利用,在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雖然不能證明你就是個壞人,但因為同時你又無法證明你的清白,所以你仍然是個值得被懷疑的人,所以你的政治生命驟然而止,人家不需要結束你的**生命,因為他們只需要踏著你的肩膀上位。」
李清明抬起頭來,卻又欲言而止,其實老爺子說來說去,還是沒有說到問題的實質,他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因為他知道,老爺子不想說的話,他問也是白問。
「由於解放前夕,之江省的所有軍統中統的檔案資料,都被運去了台灣,所以這些年來,我們無法從國民黨那邊,來反證之江省地下省委被破壞的真正原因,直到改革開放以後,兩岸關係鬆動,人員來往增多,我們才有機會撥開歷史的迷霧,香港的金龍先生一度時期,曾導掌管過台灣的保密局,那裡有他的不少老熟人老部下,通過金龍先生的努力,我們終於知道,當時的xx黨之江地下省委,是因為省委書記的助手夏月桂的叛變,和你的父親沒有關係,現在,而你父親之所以沒有被捕,是因為,他和我的接頭是臨時按排的,沒有報告當時的省委負責人,只是由於偶然的巧合,和陳長峰肖正道他們碰在了一起,當時國民黨特工軍警對西子茶館的圍捕,根本沒有估計到還有你父親和我的接頭」
李清明感激的說道:「老爺子,我代表我父親母親,和我們全家衷心的感謝您。」
紀華明微笑道:「清明啊,我和你父親的生死友誼,是你們無法理解的,感謝的話就別說了,老首長已經同意,在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前為你父親平反昭雪,你還是大有可為的嘛。」
李清明心裡更是感動,紀華明的話他很明白,其實他早就有機會上調進京,只是父親的事一直象陰影一樣籠罩著他,這次如果解決得順利,仕途的進步是肯定的。
「老爺子,今天我和偉國同志來拜訪您,是想請教另一件事,您老可不能再推托了。」
紀華明哈哈一笑,「清明,這就是我要說的,我退下來後要做的第二件事,你要是不來我家,我還不告訴你的,因為這是我的家事私事,就連老首長,我也是前天開會時才告訴他的。」
李清明微笑著說道:「老爺子,我知道偉國同志肯定是知道的,可沒有您的允許,他是不會說的。」
喬偉國笑道:「老爺子,我們的李書記可把我逼得走投無路了,我只好帶著他過來,請您老親自告訴李書記。」
紀華明朝杜蘭說道:「老太婆,清明不是外人,你來說吧。」
杜蘭笑瞇瞇的說道:「清明,我和老紀在一九四零年結婚,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兒,因為托付給當地一戶人家,後來就失散了,解放後一直都沒有下落,直到前不久才有了消息,可她卻早已不在人世,但是,總算留下了骨肉。」
喬偉國笑道:「李書記,就是那個在省委組織部動手打人,還要向你收取兩百萬治腿費的傢伙。」
李清明一拍腦袋,「噢,我說麼,大水沖了龍王廟,唉,老爺子啊老爺子,您可把我給耍苦了,您應該早點告訴我麼。」
紀華明搖搖頭說道:「清明,這可不能怪我們,是那小子提出要保密的,如果不答應他,他就不做我老紀的外孫了,你說我怎麼辦?這小子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動,所以麼,我只好聽從他的指示嘍。」
李清明又問道:「老爺子,我有些不明白,小金不是金龍先生的外孫麼,你們這是,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