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搖船老大
於挺華微笑著說道:「你老弟不是很會做思想政治工作麼,找金恩華談談,讓他委屈一次,以後設法補償就是。」
「唉,你說得輕巧,談何容易啊。」周興國搖著頭說道,「我們這些人當中,沒有比我更瞭解他的,李書記、顧濤包括喬偉國,都不瞭解金恩華身上那股不可言喻的勇氣,捨我其誰,蔑視權威,要想讓他低頭,除非他自己認為需要低頭。」
於挺華撓著頭說道:「這小子是不簡單啊,上次的湖濱遇襲事件,湖城市公安局長郭林偉也算是顧濤的鐵桿了,這小子殺人不眨眼,一點也不顧及顧濤的面子,楞是把郭林偉給弄進了監獄,姓仇的是不是不想活了,去招惹這樣的主,眼上不識人,張揚還能怪誰呀,就姓仇的那趾高氣揚的孬種樣,我看金恩華整得好。」
周興國心裡一動,眼前一亮,「老於,你的話啟發了我。」
周興國來之江以後,天州地區是他獨立主政的開始,離開天州時,老搭當劉希才當面評價過,說他是個平衡高手,肯定能做個天州內河上搞運輸的『搖船老大』,天州內河水網密佈,自古以來就以內河運輸為主要交通,沒有機器的船只能靠人工劃漿前往,那個站在船尾踏板上的搖船人,被人們尊稱為『搖船老大』,在天州民間兩百八十八個行當中排在第一位,在踏板上邁著悠悠小步,不緊不慢從從容容,永遠是不變的步伐和節奏,載著客人和貨物,穿行於天州八縣的各個集市之間周興國知道劉希才的意思,七分肯定二分期望一分不滿,他缺少的,就是破釜沉舟,豁得出去的勇氣。
於挺華鬆了一口氣,「呵呵,秀才老弟,看樣子你有瞭解困之道,這我就放心嘍。」
「別呀,這是還得你老兄出點力呢。」周興國微微的笑起來,隨手拿起了電話撥著,「你稍等,我給那臭小子打個電話,看看他是否還有什麼陰謀詭計。」
於挺華楞一下笑起來,看來周興國對這個金恩華很在意啊,嗯,有機會倒要結識一下,人才麼,你秀才可以借重,我也不能讓你獨美是不。
「小金啊,你小子,肯定是一個人躲在家裡偷著樂吧呸,你把我放在火上烤,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電話裡金恩華嘻嘻笑道:「親愛的周部長,周書記,老領導,從理論上說,放在火上烤不見得都是壞事,嘻嘻,太上老君把孫悟空關在煉丹爐裡烤了四十九天,蹦出來一個更強大的孫悟空,所以,理論上說你也有可能變成又一個孫悟空嘛,嘻嘻,恭喜老領導,你中獎了,而且還是一等獎,不,是特等獎。」
周興國臉色微微一變,『理論上說』這是金恩華的口頭禪,他一般輕易不說出來,一說出來,就意味著要壞事了,「恩華,你又有什麼鬼主意了?你打呀打了,鬧也鬧了,該適可而止了吧。」
金恩華笑道:「老領導,你沒幫我去向李書記要帳吧?這可不行,麻煩你明天去一下,不然我要採取措施了。」
周興國聞言反到放下心來,笑問道:「恩華,我可否榮幸的先一睹為快呢?」
「呵呵,理論上說,你也是我朋友,我明人不做暗事,就提前向你透露了,我掌握了姓仇的不少材料,呵呵,有備無患麼,我明天要上京城告狀,我知道於廳長於大書記就在你旁邊,你們互相勾結官官相護,我可信不過,我想找家報社弄篇新聞出來,咱也算是大學生,理論上說就是文人秀才,省府大樓的人打人,省委組織部的人打人,一定很有意思吧,呵呵,老領導,晚安。」
周興國放下電話,歎了口氣,「這小子想到我們前面去了。」
第二天周興國到了李清明的辦公室裡,常務付省長顧濤「恰好」也在,周興國便心裡有些發笑,三個省級大員討論打架事件,真是亙古未有,看李清明的臉,似乎真有些凝重,見到周興國進來,招呼一聲示意落座,顧濤還是那樣的事不關己,不知他心裡的盤算,周興國就提醒自己莫急,千萬別著了道。
李清明微笑的問:「興國,傷腦筋吧?」周興國如實的點頭,「李書記,張秘書長又來了電話,我不好再坐著了。」顧濤笑說:「老張有點急哩。」周興國心道,你們急我偏不急,「是啊,事情出在組織部,我有責任,我要向李書記和省委檢討。」李清明擺手道:「沒那麼嚴重,這小子行事乖張,誰知道他會在組織部打人。」顧濤也玩笑道:「興國,下次找他談話,最好是兩個人,留個旁證嘛。」周興國便一陣苦笑:「兩位領導又不是不知道,這小子花樣多了去,防不勝防唄。」顧濤望著李清明道:「那個李老太太還真敢過河拆橋,難怪這小子憋氣。」李清明道:「老太太聰明,與其留著浪費,不如物歸原主。」周興國道:「李書記,金恩華是黨的人,不是組織部的人。」顧濤莞爾一樂:「那肯定是屬於組織部管的人嘛。」
周興國說道:「李書記,您看此事該如何處置?」李清明沉吟一下問:「喬付書記是什麼意見?」周興國應道:「沒有意見,喬付書記去寧州了。」李清明微笑說:「外交官就是能沉得住氣。」周興國一臉苦笑:「李書記,倒是省軍區馬司令來電話,問省府大樓需不需要派兵保護。」李清明道:「這個老馬頭,向我示威了。」顧濤說道:「興國,王省長肯定也是沒動靜吧?」周興國說:「王省長倒說得明確,打架本是小事,就是發生在省府大樓,也不能整成大事。」李清明笑說:「老王啊,善於借力打力,顧濤,你幫我再勸勸張揚,興國呢再做做小金的工作。」
顧濤聽了便沉吟不語,周興國心裡有底,乘機說:「李書記,畢竟人住院了,總不能白打吧?」李清明道:「興國,被打者是你的人,你就不怕喬付書記說你護犢子?」周興國說:「讓這小子去醫院口頭道個歉,書面檢討就不必了,反正這小子有的是錢,再讓他象徵性的出點血。」顧濤搖頭道:「一廂情願,就那個脾氣,一分錢也摳不出來。」李清明也笑:「越有錢的人,越不願往外拿錢。」
快說到點上了,周興國心裡一樂,「李書記,這小子態度倒誠懇,口頭道歉有點難度,出點醫藥費還是有可能的。」
「哦,有這麼爽快嗎?」顧濤饒有興趣的說道,「鐵公雞願意撥毛,你的政治思想工作做得很到家嘛。」
周興國笑道:「這小子說,省府大樓有人欠了他不少錢,等收了錢,他一定多賠一點醫藥費。」
顧濤也笑了,「這個土財主,高利貸放到省府大樓來了,誰吃了豹子膽,敢欠資本家的錢。」
周興國望著李清明說道:「李書記,小金他說,他說你欠著他一筆錢。」
「胡鬧,這小子,竟敢訛到我頭上了,」李清明笑罵一句,「興國,他的話你也信,你呀,又被他耍嘍。」
顧濤大聲的笑起來,「這小子,有種。」
周興國說道:「我知道混小子在胡說八道,也罵他來著,可人家振振有詞呀,說李書記欠他的是治療費和藥費,還不是個小數目呢,我說那你去要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書記的家門,他說李書記是大官,欠帳不還,他不敢去要,我說你不是連軍用糧庫也敢闖嗎?你不是敢在香港跟外國人決鬥嗎?他說他不怕打架不怕坐牢,就怕被人罵,李書記一罵我就犯暈,一犯暈就忘記討債了」
李清明一怔,這小子觸到他的痛處了,這哪是討債,分明是罵他忘恩負義,他李清明一生最重情義,最痛恨的就是忘恩負義之人,因為他的父親,幾乎算得上是開國元勳的老革命家,就是被自己最得力的老部下出賣的,從此留給李家後人無盡的遺恨
「這小子。」李清明微微的笑著,忍不住的念叨了一句,「我這兩條殘腿,還真是靠了他呀。」
顧濤笑著問道:「興國,你沒問準備向李書記要多少錢嗎?」
「有啊,」周興國說道,「他說黨的幹部是國家的寶貴財富,是由特殊材料製成的人,像李書記這樣的高級幹部,一千萬肯定是有的,那兩條腿,起碼也是一百萬一條。」
「呵呵,好貴的腿。」顧濤笑道,「興國,你怎麼不問問他,李書記為他作媒拉縴,讓他娶了徐瘋子的寶貝女兒,他該拿多少賀禮。」
周興國說道:「我說了呀,老顧,你猜人家怎麼說來著,說媒拉縴是行善積德,在青嶺謝媒頂多就是十來斤豬肉加點米粉面,再說,老婆不行可以換,李書記的兩條腿能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