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要報警麼?」承天皺眉問道。
他並不關心雲宛的動機,他只擔心自己老闆的安全。
聽到這話,又看到桌前的凌亂,餐廳老闆,才知道,剛才有人在自己的餐廳,暗殺陸赫軒,當下,臉色就是一變,冷汗也滲出頭皮,從鬢角滴落下來。
陸赫軒倒是十分鎮定,微微搖頭,抬手整理一下微亂的袖口。
不報警。
承天垂下眼角,默默的站在一旁。此刻,他才有時間,去打量旁邊若無其事的雲宛。
他發現,這個女人的反應,是不是太冷靜了些。
「陸總您看這,這……」餐廳老闆走過來,臉色微苦,望著凌亂的桌面,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承天,開張支票給茉莉餐廳。」陸赫軒冷聲吩咐,向外走去。
刀削斧闊般的輪廓,又冷了幾分。
雲宛眨了眨眼,趕緊抓起自己的包,跟著陸赫軒離開。
「這,多謝陸總。」餐廳老闆,抬手抹掉額頭上的冷汗,顫巍巍的接過承天遞過來的支票,上面的六位數,讓他心驚。
實際上,他的餐廳並未損失多少。不過就是一張椅子被打壞了,只是,這種暗殺的事,讓他受驚,才會表現得驚慌。
心中歎了口氣,餐廳老闆,望著承天募然離去的背影,有些失神。
他知道,發生這樣的事,自己又受了陸赫軒的支票,今後,恐怕都會失去這個大金主了。
低頭忘了手中的支票,餐廳老闆,默默將其放進貼身的衣兜裡,開始收拾。
陸赫軒的車,漸漸駛離了青雲路。
剛才的暗殺,讓車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凝固。
特別是雲宛,她似乎有些不習慣,在自己這樣的表現後,陸赫軒居然不問的態度。她不怕陸赫軒使任何花招,卻對他這種冷漠的態度,感到忐忑。
車子,是向八號公館開去的。
陸赫軒去過雲宛家,他的司機自然知道地址。
一路沉默,車子來到雲宛家樓下。
承天下車,為雲宛拉開了車門。
感激的看了承天一眼,雲宛一手提著包,一手摀住胃,對陸赫軒訕笑:「謝謝陸總今晚的晚餐,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見。」
陸赫軒的身影,被車中的陰影罩住,微微轉頭,平靜的眸光落在雲宛那只捂著胃部的手上。
看著雲宛彎腰,鑽出車廂,臉色有些蒼白的樣子,他皺了皺眉,雙唇抿得更緊。
「李小姐,你沒事吧?」與雲宛相對而站,承天也察覺到了雲宛的不妥。
「沒事。」雲宛微笑搖頭。只是現在她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怎麼都有些虛弱。
之前在餐廳中貪吃,本來胃就有些不舒服。
卻不想又遭遇殺手,她那飛身一撲,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卻在撲出去的瞬間,調動了身體上幾乎所有的肌肉。
接著,她又和陸赫軒狠狠撞在地板上,這麼劇烈的動作,自然加劇了胃部的難受。
「我看你臉色很差,需要去醫院麼?」畢竟雲宛剛才救了老闆一名,承天對她的態度,也稍稍有了改變。
「不用,老毛病罷了。」雲宛再次感謝,人已經退到了樓房的入戶口。
「承天,上車。」
承天還想再說什麼,車裡卻傳來了陸赫軒的聲音。極冷極淡。
無奈,承天轉身上車。
雲宛站在入戶口,笑瞇瞇的揮手目送車子漸行漸遠後,才臉色一變,緊皺著眉頭,進入了建築中。
望著倒車鏡中,雲宛彎腰進去的樣子,承天看向後視鏡中陸赫軒的影像:「boss,李宛好像身體很不舒服。」
見他沒有反應,承天沉吟了一下,又道:「李宛的身手不像普通人。」
「停車。」
一直望著窗外的陸赫軒,突然開口。
驚得司機連忙死死的踩住了剎車板,賓利車的車胎,在路上留下黑色的痕跡,散發出淡淡的焦臭味。
「boss!」承天面色微驚。
可是,陸赫軒卻直接打開了車門,長腿邁出,直接向路邊的商店走去。
承天忙開門跟上,抬頭一看,居然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藥店。
白綠相見的燈箱招牌,紅色的十字架,在夜晚的路燈下,格外的明顯。直到陸赫軒已經推門進入了藥店之中,承天才反應過來,趕緊跟了進去。
八號公館小區裡,雲宛已經回到了家中。
打開玄關處的小燈,隨意的甩掉腳上的高跟鞋,雲宛有氣無力的向客廳走去,手中的皮包,也直接扔到了沙發角落中。
「唔……」
沒有人的時候,雲宛才發出一聲痛苦的嚶嚀。
整個人直接倒在沙發上,髮絲散落,雙手死死的抵著胃部,倦縮成一團。
秀眉緊蹙,誘人深入的紅唇,也被她咬出了幾個深深的牙印。
房中,只有玄關處亮著一盞昏黃的小燈。
淡淡的光暈,落在地上,被雲宛隨意丟棄的高跟鞋上,其餘的一切,都被籠罩在黑暗中。只有落地窗外遠處的霓虹燈,稀薄的燈光灑落,能看得起沙發上模糊的輪廓。
胃裡,如刀絞一般,劇烈翻騰。
那極端的痛楚,彷彿抽離了雲宛全身所有的力氣,使得她手腳冰冷,微微顫抖。
「該死的。」額頭上冒出虛汗,雲宛在忍受著痛苦時,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沙發離地並不遠,雲宛的左手掙扎著垂到沙發外。彎曲的五指,觸碰著冰涼的地面。
突然,她吃力的抬起手,五指緊握成拳,狠狠的砸向地板。
沉悶的響聲傳出,來自於雲宛的手指與地板之間。
手上骨頭般裂開的痛,似乎緩解了雲宛胃部的痛楚,拳頭上火辣辣的感覺,讓她的神智也清醒了一分。
再次抬起手,又是一拳。
再抬起,又一拳。
一聲又一聲的沉悶響聲,在漆黑的房中響起。
十幾下過後,雲宛的拳頭已經紅腫,皮膚也有了輕微的爆裂。
手上傳來的火辣的痛楚,十分疼痛,可是卻有效的減輕了雲宛對胃部絞疼的承受。
這種以外部傷痛,來轉移內部傷痛的辦法,一般都是男士的選擇。
可是,如今卻出現在了雲宛的身上。
這個自然和她長期的僱傭兵、殺手生涯離不開。成為king,她負傷的次數不會少。任務中,她可以專注任務,而轉移對傷痛的注意力。
但是,在任務結束精神放鬆後,這樣以痛止痛的方式,便是她在沒有辦法醫治時,最好的選擇。
沉浸在病痛中的雲宛,此刻並不知道,原本應該離去的賓利車,再次出現在樓下。
賓利車外,承天看著陸赫軒的背影,抿了抿唇。
他發現,boss似乎越來越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尤其是今晚,他似乎做了許多以前,從不會去做的事。
親自去藥店裡,為員工買胃藥,還親自送上門去?
這比陸赫軒帶著雲宛一起跳舞、吃飯,更讓承天驚訝。
黑暗中,痛覺神經的麻木,讓雲宛處於一種半昏迷的狀態中。左手垂在沙發邊上,爆裂的皮膚,凝結出來的血滴,十分緩慢的滴落在地板上。
額前和鬢角,都被虛汗大濕,黏在雲宛的臉頰上,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剛剛經歷風雨摧殘的花。
身上的工作套裝,外套早已經不知扔到了哪,襯衣的領口,也在無意中鬆開,露出了裡面若隱若現的風景。
陸赫軒走到雲宛家的門口,虛掩的房門,透出微弱的燈光。
這個女人居然沒關上門?
陸赫軒不悅的皺了皺眉,修長的五指抵在門上,輕輕推開。
屋裡的黑暗,讓他的劍眉,皺得更緊。
玄關燈下,散落的高跟鞋,讓陸赫軒的眸光凝了一下。
黑暗的房中,似乎沒有一點氣息。
心中沒有來由的一緊,陸赫軒大步進入房中。先是衝入了臥室,找了一圈,卻發現,臥室裡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女人不是有個孩子麼?孩子呢?
沒有任何生氣的房子,讓陸赫軒心中起疑。
從臥室中出來,進入黑暗的客廳,這個時候,接著窗外遠處的霓虹燈,他才看見那模糊的輪廓。
抬手摸著牆壁,找到客廳燈打開的按鈕。
啪——
清脆的響聲,還有刺眼的光,讓雲宛緊閉的眼睛微動了一下,但卻沒有睜開。
長期訓練出來的警覺,努力凝聚雲宛渙散的神智,摀住胃部的右手,已經悄悄傳入了沙發間的縫隙中。
那裡,藏著一片刀片,就是男人剃鬍鬚時用的那種。可是,在雲宛手裡,卻能變成最厲害的殺氣。
身為僱傭兵,長期在危險中度過,在自己居住的地方,怎麼會沒有絲毫的準備?
腳步聲傳來,雲宛感覺到闖入者的逐漸靠近。
「該死!」
熟悉的聲音,讓雲宛一愣,已經握住刀片的手,卻鬆開,不留痕跡的抽了出來。
陸赫軒注視地板上那刺眼的鮮紅,還有雲宛手上的傷口,心中突然沒有來由的升起一股怒火。
他快步走過去,望著那種憔悴而髮絲凌亂的小臉,冷漠的眼底,泛起心疼。
此刻,他沒有注意雲宛那欲拒還迎的領口,眼裡只有她手上的傷,還有發白的小臉。
正在猜測陸赫軒為何會突然返回的雲宛,突然感覺身子一輕,便落入了一個結實而微冷的懷抱。
她感覺到,這個男人,正在將她抱離客廳,那個方向,應該是她的臥室。
『他想要幹什麼?此刻自己可不是他的對手,若是他要強來,自己豈不是只能束手就擒?』從客廳到臥室的路上,雲宛的腦海裡,如翻江倒海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