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高,我得告訴你,主角是非常不容易的,需要很好的演技,生活的磨練……」
「你想當主角!」
「不,老同學,你誤解我了。&我只是想要給你講戲,在這部劇中,又一個人很重要,重要的不是這個人的角色在戲中有多重要,而是和他搭戲的女演員。」
王學謙啼笑皆非的聽著胡適胡言亂語,顯然是對這種小把戲有些無奈之極。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怎麼可能被胡適三言兩語就給騙了呢?
更何況,他又不是不知道《仲夏之夜》?莎士比亞筆下享譽頗高的不僅僅是他的悲劇,還有戲劇。不如說貫穿著愛情的《仲夏之夜》。這是一個關於魔水和三人行的故事。
雖然他不是那種喜歡出風頭的人,更喜歡悶聲大發財。但也不會因為胡適三言兩語就改變主意。
畢竟,他在剛才是點過頭了的。
胡適還在說:「子高,你走運了。原本我們這裡的小公主因為上學,很少參加我們的活動。但你看,現在放暑假了,她經常有空,參加我們的聚會和活動。」
「小公主!」
「你們連上學的小女生都不放過……」王學謙言下之意,他非常痛恨胡適的這種無良行為。
「你什麼眼神?」
胡適似乎也從王學謙的眼神中讀到了什麼,他自然要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一番,畢竟是人家女孩子的名譽,可不是街頭胡亂拉來的。不過對方的來頭也挺大,而且胡適在解釋的時候,顯得過於興奮:「你不知道,她的來頭一點不比你今天帶來的那位差。」
這倒是讓王學謙萌生了一絲好奇之心,陸小曼因為有一個高官的父親,在京城的社交界。很容易闖出名氣來。
可要是同樣是高官子女,尤其是女孩子,只要真的不天怒人怨,肯定也不會默默無聞之輩。但是從胡適的眼神之中,他看不到這個神秘的女孩哪怕一丁點的消息。
「好了,給你提個醒。她的父親可是留日同學會的會長,地位超然。我們好不容易才把她給玩過來。當然,參加戲劇社,也是她父親同意的,不然這樣的家的小姐。也不是我們能夠拉來的。」
胡適說道挖人,興奮的眼神彷彿然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你想想,留日同學會的會長,竟然把最喜歡的女兒,送到我們歐美同學會的活動場來,你難道急沒有覺察到一點政治氣息嗎?你還是一個合格的政客嗎?」
胡適表情嚴肅,表現的義正言辭的話,沒有讓王學謙的心裡哪怕一丁點的自豪。反而有些疑惑,就胡適對官場的熱絡程度。你說他不想當官?騙自己都不會相信啊!
「你想當官!」
「是啊!」
胡適還沒有覺察到這樣回答有什麼不妥之處,只不過是順口一說而已。不過等他覺察到的時候,似乎已經晚了。因為他們倆人說話沒有避著旁人,周圍還站著不少人。
人。是否在官場,和不在官場,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階層。
深知化人對於政府的危害,在媒體缺乏的時代。一張報紙就能夠讓政府的公信力受到很大的質疑。所以,人當官之後,會特別這對人。逼近用自己的『尿性』,去猜度同類的『尿性』是非常行之有效的。這一點,比軍人當政的要凶狠的多。
畢竟,軍人即便身居高位,但還是對化人有著那點抹之不去的敬畏。
人可絕不會這樣,當官之後,基本上難以逃出兩個結局,要麼是迷失,要麼是沉淪。相比之下,後者要比前者更加可怕。
十年寒窗苦讀,千百年來,不都是為了當官,光大門楣嗎?
誰不想當官?
可說出來和藏在心裡,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境界,胡適的緊張來源於,他心裡的小秘密忽然間被公開了,曝光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的慌亂。其實,他的這點小心思,沒有人在乎,最多也就是好奇心驅使之下的一點關注。
胡適咳嗽一聲,嘴角有些發乾的說道:「不要相信子高胡說,我胡適……」
「你敢說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當官麼?」
胡適沉默了,以前是不敢想。在公學求學的時候,他雖然不需要負擔自己的學費,但是每個月,都要想方設法的掙錢給家裡的老娘寄錢。後來當了老師,一個月有差不多十五塊大洋的薪水,加上給報社排版,也能得到一些,這才手頭寬裕了一些。
那時候想當官?
無異於癡人說夢。
後來幸運的被選拔成為了庚子留美生,回國之後,被蔡元培力排眾議,聘請進入北大,第一個月拿到了近兩百銀元的薪水,頓時感覺人生也可以如此美麗。
這麼一大筆錢,就是花一半,存一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花!
人的**會膨脹的,學者也是如此,當他發現在眼下的民國,教育並不受到政府高官的重視。尤其是有名望的教授學者,政客們像是躲野狗一樣的躲他們。
一是怕惹上麻煩,二是,提出的要求,不切合國情,是任何一個政客都要頭痛不已的。那時候,胡適想當官了,當官能夠展現自己的抱負和才學,但是苦於官場沒有門路。在沒有引薦,缺乏顯赫家世,更不可能靠著娘家人……胡適只能看著高高的衙門,露出無奈的苦笑。
舊事重提,胡適還真的有點受
不了,不過他也是機智的人,看著眾人的眼神中帶著一種匪夷所思的沉默,頓時笑道:「沒錯,我是想要當官,難道你們不想?」
一句話,化解了自己的尷尬,也給自己找回了場子。
沒有幾個人能夠不被官場的威嚴所迷失,讀書人也是如此。
只是大家都是一樣,沒有進入官場的門路。就是托關係,跑門路,進入了官場。也只能像當初的衛挺生,鄭華那樣,在一個小衙門,終日無所事事,浪費青春。
能夠想到這些的人,都還算是清醒的。
張彭春鼓掌引起眾人的注意:「大家今天是排練的,可不是想削尖腦袋進官場的。你們看子高,雖說是政府高官了,但他知道自己的衙門的大門朝哪裡開嗎?」
張彭春的話,確實讓王學謙無語。他來燕京的幾天,倒是知道了顧維鈞的府邸大門朝哪裡開。
曹錕和徐世昌,住在西苑的對門,兩家人不對付……
只是外交部的衙門在哪裡,他確實沒有印象。
見王學謙思索的樣子,張彭春頓時心知肚明,笑道:「子高,你也真是夠可以的,就不想當一把官老爺的癮?整天在我們周圍挖牆腳。太有損你政府大員的形象了。」
王學謙也不為意道:「整天知道衙門的官,不是門房就是茶房,我可以免費傳授你們一個當官的秘籍,只要掌握了這個秘籍。不說青雲直上吧?但也能步步高陞。」
「什麼法子,這麼靈?」
「說來聽聽吧?」
「子高,你就別吊著人的胃口了。」
「你黑不提白不提的,我就說呀!」
「我就知道。你這法子不靈。」
「你別聽啊!」
「這樣吧,子高是要綵頭?」
「那倒不是,只要大家一個承諾。要是我這法治不靈,你也可以放棄自己的承諾。」
胡適有些上當的提了提眼鏡,總覺得那個地方不對勁,不過他也好奇啊!雖說明知道王學謙為人鬼的很,但還是忍不住湊上前去問:「什麼法子?」
「你先答應承諾!」
「你都不提要求,我怎麼答應啊!」
王學謙心中暗暗好笑,要的就是這句話,點頭道:「這容易,其實對你適之來說,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不久之後,國立浙江大學將在燕京招聘教授,講師……」
「你這是公開挖牆腳啊!」
「燕京的不少大學不是停發薪水了嗎?」
「這你也管啊!」
「不是我管,他們去浙江,才歸我管。」
胡適覺得自己也沒有多少損失,勉強答應了。不過在答應之後,他警覺道:「我們北大的人,你就不要再打注意了。蔡元培去了法國,你總不能乘著他不在,讓他回國之後,發現學校成了空架子吧?」
王學謙之所以這麼說,主要是放著胡適。
熱心人的好奇心,讓人受不了,但熱心人鬧事心態,也讓人無解。
萬一,到時候胡適也不知道哪裡不對勁,喝了二兩西鳳,就在報紙上胡亂說一通,別的不說,因為胡適在青年學生中的地位是超然的,畢竟他是新化運動的領軍人物之一。
真要是鬧出什麼學生集會遊行,現在是暑假,有的是空閒的時間。
「好吧,你就吹吧!」
「各位作證!」
「我們作證!絕不讓適之,有反悔的機會。」
王學謙這才裝模作樣的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就把當官的心得傳授給大家,都說法不傳六耳,輕易不能示人,你們得到了好處,自己知道了就行了,別到處傳去!」
「快說!」
王學謙裝模作樣的正聲道:「當官不知道衙門在哪裡,不要緊。但是一定要知道上司的家門超哪兒開!」
「完了!」
「可不就完了嗎?」
「子高,你太奸詐了,我們當然知道送禮好辦事。可是你看看,我們站在這裡的有一個算一個,就是把我們賣了,也送不起禮啊!」
符合的人不少。
當然也有反對的:「子高,你別說話,你可不算送不起禮的。你已經是收禮階層的一員了。」
在人群外,一個清脆的笑聲,彷彿深谷幽蘭之畔的流水,將俗世中的人,引入另外一個世界之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陸小曼的身邊站了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兩人長相幾乎不分伯仲。這一刻,連王學謙見慣了美女的人,也不由的提起了關注的心。
吸引他的並非是美貌,而是那種鄰家女孩的乖巧。宛如不該出現在塵世間的氣質。
胡適得意的拍著王學謙的肩,笑道:「子高,看傻了吧?我就看出來了,你就是一個俗人!」
「你不是?」王學謙反問道。
胡適啞然隨後大笑起來:「為了兩個俗人,我們今晚不醉無歸!」頗為得意的胡適,絲毫沒有從那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幻覺中醒悟過來的樣子,反而大為興奮的為來人介紹道:「剛
才你我說的那個大人物家的小姐,就是站在你帶來的陸小姐邊上,比比,到底哪個更合心意。」
這能比嗎?
顯然來的女孩。也不是誰都能拿捏的那種官家小姐,只是身上處於某種原因,沒有那種大小姐的趾高氣揚的氣勢罷了。
不過王學謙也不在意胡適的調侃,隨便說了一句:「和我家裡的差不多,最多是那種鄰家女孩的乖巧讓人感覺有些特別。」
「說的和老手似的,據我所知,你還沒結婚。不過你的未婚妻確實被留法的人說的神乎其神,好吧,就算是未婚妻算是你的了。但她們是兩個。你家裡有兩個嗎?」
胡適酸溜溜的口氣,讓人一聽就知道,這傢伙在家裡頭很不順心。要是家庭美滿,夫妻恩愛。胡適的性格也不會變的如此張揚,甚至有些不著調了。
王學謙不好意思的提了提衣領,正色道:「適之,其實我還有一個夫人。」
如夫人。也是夫人,但身份卻是小妾。
王學謙說的隱晦,胡適一開始還沒有轉過彎來。夫人,誰沒有啊!不過這話想想就透著不對勁,什麼叫『還有』一個夫人?
答案呼之欲出,王學謙納妾了。
胡適看向王學謙眼神頓時不對了,充滿嫉妒的樣子,彷彿眼紅的惡狗,恨不得撲上來咬一口才解恨的樣子:「你納妾了?」
「這個不能麼?」
胡適有種氣急敗壞的糟心,原本以為王學謙當初逃婚,是和他一樣不幸的人,兩個人都是失意人。可一轉眼,發現王學謙竟然在墮落的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更讓他受不來的是,他發現自己竟然不是鄙視王學謙的無恥行,反而有些嫉妒和羨慕。
「你未婚妻答應了?」
「她不反對,其實她們見過,還算挺投緣的。」
胡適惡狠狠的道:「我原本以為只有像老馬那樣的人,粗鄙的像個土匪,才會納妾,沒想到你子高也會如此墮落!」
「好吧,你也別說了,我妒忌不成嗎?」
胡適低聲的罵罵咧咧了兩句,這才帶著王學謙去介紹新來的那位女學生:「給你介紹,司法總長,林長民總長家裡的女公子,林徽因。」
「她是林徽因?」王學謙有些失聲的驚叫,隨後發現自己的表現太過於孟浪,無奈的笑道:「其實我是想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個鄰居……」
胡適翻著白眼,朗聲道:「她就叫林徽因,你們在一個村子裡,玩泥巴!踢毽子……後來女孩的父親離開了村子,帶走了女孩。」
王學謙聽這話感覺挺熟悉的,其實剛才,他只是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隨便說一個無傷大的理由。而女鄰居的理由,很好用,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之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隨後,他冷汗就流下來了,這話似乎他經常說啊!不解的看向胡適:「你怎麼也學會了!」
胡適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貓,就差要跳起來了,情緒激動的說:「我和你在哥倫比亞大學同窗一年,你說,這話都對多少女學生說過了?更過分的是,你竟然說自己的家在上海,問對方是否小時候在上海長大的美國人,長大後被家裡人帶去了美國。」
「這有錯嗎?」
「可是我聽其他人說,你在上海的時候,說自己老家是余姚的。」
「還鄰居,我可打聽清楚了,王橋鎮整個鎮子的房子就是你們家的,你哪裡來的鄰居!」
……
王學謙不說話,胡適反而來勁了,其實他是怕呀!他可是拍著胸脯向林家人保證過,來話劇團就是參加活動,演戲。不會摻雜任何會影響女子名譽的事。
一直以來,胡適也是這樣做的,等到王學謙的到來,他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詆毀也罷,讓林徽因認識王學謙的真是面目也好,總之,胡適堅定不移的認為,王學謙對於少女有著很強大的吸引力。沒看到,陸小曼的眼睛一直盯著王學謙看嗎?
胡適別的不行,但是看人還是有點眼光的。
至少,陸小曼這樣級別的女孩子,絕難搞定。別說是搞定了,就是讓她對人產生一點關注度,就已經千難萬難了。可王學謙來燕京總共才幾天啊!
已經讓陸小曼在不經意間,對王學謙產生了好奇。
女人對男人好奇,就要出事。
對於胡適來說,陸小曼的事他操心不上,當然陸家人也不會拿他當回事。但是林徽因他必須嚴防死守,一個林長民就讓他得罪不起了,關鍵是外面瘋傳一個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假。
梁啟超非常欣賞林徽因,是他認定的兒媳婦人選。林長民也欣然應允,雖然兩家人都沒有下聘,但胡適可不敢當小道消息來聽,萬一是真的呢?
一個林長民就讓他開罪不起了,加上梁啟超的超然地位,胡適真要把這兩個人都得罪了,只能從燕京捲鋪蓋走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