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秋在緊張的處理林家的喪事,勇子和金剛找到林百順,林百順聽說瘦猴和傻雀被九中紅衛兵給抓了,沒有去通知朱洪,朱洪自從上次從學校逃出來後,便沒有再去過學校,那怕學校來人通知回校開會,他也不去學校。(好看的)
林百順帶著勇子和金剛到九中,讓倆人在校外等著,他自己進去找人。自從朱洪逃出來,他也很少到學校來,主要靠韋興財來學校打聽消息,可韋興財來了幾次後,也沒興趣了,這段時間來得也少了。
學校和以前變化不大,依舊是滿校的大字報,從校門口到教學樓再到食堂再到學生宿舍,整個校園都是白紙飄飄,留在學校的學生看上去不多,校園裡稀稀拉拉的,倒是勞改隊很整齊,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依舊在校園裡勞動改造。
林百順拉著個同學問葛興國和殷柔柔,那個同學上下打量他,問找他們做什麼,看著同學有些敵意的目光,林百順有些莫名其妙,找個人有什麼問題。
「我找他們有事,怎麼啦?」
林百順的反應讓那同學少許明白過來,知道這人恐怕是逍遙派,於是沒好氣的說:「這倆人是咱們紅衛兵中的敗類,他們背叛了紅衛兵!是叛徒!」
林百順有些迷惑不解的看著他了,葛興國和殷柔柔怎麼就成了叛徒,他們可是根紅苗正的**自來紅。
那同學看林百順確實不知道學校發生了什麼事,禁不住有些生氣了:「革命形勢突飛猛進,你怎麼能躲在一邊當逍遙派呢!林百順,你這思想有問題!」
林百順沒有分辯依舊追問葛興國和殷柔柔的消息,那同學最後告訴他,葛興國殷柔柔帶著一批同學退出了校紅衛兵組織,組建了一個叫新九中公社的組織,與單倥分庭抗禮,此舉導致九中紅衛兵組織的分裂,在紅衛兵中,倆人都被視為紅衛兵的叛徒。
那同學最後也沒告訴葛興國和殷柔柔的去向,林百順無奈只得挨著教室著,在教學樓大門上,他看到了一張剛才被他忽略了大字報《新九中公社宣言》
林百順仔細研讀大字報,葛興國和殷柔柔毫不掩飾他們的主張:「。從文化大革命運動開始以來,各地革命形勢蓬勃發展,革命左派揚眉吐氣,可在這遍大好形勢下,一些假左派冒革命的名義,執行了一條形左實右的路線,這條路線的表徵便是懷疑一切,打擊一切,推行殘酷的**鬥爭;偉大領袖**教導我們,革命,首先要加強紀律性,沒有紀律的隊伍,是一盤散沙,他們的行為只能是暴民政治,絕不是一支革命隊伍!
看看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學校發生了什麼,**教導我們,要文鬥,不要武鬥,要觸及靈魂,不要觸及**,可這些假左派,卻肆無忌憚的違背**的教導!」
葛興國在這篇大字報中從三個方面對單倥為首的紅衛兵組織進行批判,其實這也是他和單倥的主要分歧,而大面積頻繁的使用暴力,是其中一個主要分歧,葛興國認為,批判鬥爭應該按黨的政策辦,不是任意侮辱打罵。他為此曾經數次和單倥建設,可單倥卻根本不接受他的意見,所以,為了挽救九中的文化大革命,他不得不採取斷然措施,成立新九中公社。新九中公社向所有老紅衛兵敞開大門,他不指望他們立刻加入新九中公社,他可以等待,等待他們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不過,葛興國也表露了另外一點,新九中公社依舊將以自來紅為核心,首先考慮發展自來紅,這讓林百順在心裡不住冷笑。
林百順最終在高一年級政治教研室找到了葛興國,葛興國正和殷柔柔在商議出版一張報紙,作為新九中公社的宣傳喉舌。
「。,傻雀和瘦猴不是小****,當然,他們的表現可能不是很好,但絕對不是小****,他們沒有****行為。」
殷柔柔得知瘦猴被抓了,也不由有些驚訝。對於那個什麼傻雀,她不知道,可瘦猴她是清楚的,要說瘦猴喜歡打架,這她相信,可要說他是****,她覺著有些過了。
葛興國沒有開口,他皺眉想了下,這事居然是楚明秋托林百順來的,楚明秋為什麼自己不來?昨天晚上,王勤他們被楚明秋收拾了,這個消息被王勤瞞得死死的,除了他們一夥,其他人誰都不知道。
「公公有事,來不了,瘦猴和傻雀都是他的朋友,他請你幫個忙。」林百順好像也知道自己在葛興國面前沒多大份量,便把楚明秋抬出來了。
葛興國依舊沒有開口,林百順有些不高興了:「幫不幫,你說句話。」
「不是我不幫,」葛興國輕輕歎口氣,緩緩開口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殷柔柔剛退出紅衛兵,成立新九中公社,我們這個時候出面去找單倥,我擔心不但不能將他們放出來,相反有可能會適得其反。」
林百順猶豫了,回想剛才的遭遇,他不得不承認葛興國說得有道理,以他們現在和單倥的關係,出面說服他們放人幾乎不可能,相反,單倥恐怕還會利用瘦猴和傻雀來打擊葛興國和殷柔柔。
「我去試試!」殷柔柔站起來,林百順下意識的反問道:「能行嗎?」
「試了才知道。」殷柔柔說著徑直出了辦公室,辦公室外面的牆上貼滿了大字報,舉目望去皆是叛徒敗類,更有甚者則是打倒油炸,陽光下,這些漆黑的字體,顯得那樣恐怖。
抓來的小****小地痞都關在教學樓,這教學樓是紅衛兵的一個主要據點,一樓是敞開的,任何人都可以進去,可要上二樓便難了,二樓以上便是紅衛兵司令部,樓道口有紅衛兵糾察隊站崗,所喲上來的人都要受到盤問。
糾察隊的隊員們看到殷柔柔都有些納悶,自從宣佈退出紅衛兵後,殷柔柔便再沒有上過教學樓二樓,甚至連教學樓都很少進來。
「殷柔柔,你來幹什麼!?」
林百順看在樓道站崗的居然是初中同學猴子,此刻猴子腰扎皮帶,手臂上帶著紅袖章,神情嚴肅而警惕的盯著殷柔柔和林百順。
「昨天你們抓了幾個人,他們不是小****,是鄰校的學生!今天他們的家人找來了。」殷柔柔很直接的說道。
「不行,沒有總指揮部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放!」猴子毫不含糊的答道,他心裡在冷笑,這些小****好容易才抓到,是明天批判大會的主要對象,將他們放了,豈是那麼容易的。
想想明天的批判大會,猴子便有些熱血沸騰,明天各校都要到工人體育場,全市的紅衛兵都要參加,中央領導也要來參加,各校抓獲的小****小地痞都要集中到大會上,想想看,那是幾百個小****小地痞,是他們紅衛兵運動開展以來,繼斗走工作組,批判校黨委後的第三個巨大勝利。
現在想將這些小****小地痞放了,讓他們玷污我們偉大祖國的心臟,這可能嗎?!!!
猴子覺著殷柔柔異想天開,殷柔柔堅持要見單倥,猴子冷笑著讓人帶她進去,可卻沒有放林百順進去,林百順沒有開口,也沒有堅持要進去。
「最近看到朱洪沒有?他怎麼沒來?」猴子問道,林百順臉色陰沉:「沒有,我和韋興財也在著他,好像他爺爺病了,他到醫院去照顧他爺爺了。」
「是嗎?」猴子神情冷冷的,顯然不相信林百順的話,林百順也不管,睜眼四下張望,這上面也同樣貼滿標語大字報。
猴子見林百順神情挺冷,也不再理會他,林百順正看著,一個帶著高帽子的女人彎著腰,提著水桶從樓上下來,走到邊上,將水桶放下,開始拖地。
林百順覺著這身影有些熟悉,女人頭上的高帽尖尖的,胸口還掛著塊木牌,木牌很大,超過了她的身體,這讓她拖地的行動很不方便,不得不費更多的力氣。
「宋老師!」林百順禁不住叫出來,宋老師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依舊吃力的拖著地。
「什麼宋老師!」猴子輕蔑的厲聲說道:「這裡沒有什麼宋老師,只有特務宋吟歌!」
「特務?」林百順非常驚訝,猴子冷冷的哼了聲,他還沒開口,莫顧澹從邊上的房間出來:「她是受日本熊機關派遣,打入我黨內部的特務!早在延安審干時,便有群眾舉報,可被她的同夥壓下來了,一直是控制使用人員。
林百順,你沒有想到吧,這樣一個危險的特務,居然哄騙了我們三年,要不是文化大革命,她還能隱藏起來!還要繼續蒙蔽群眾!毒害青少年!」
說到這裡,莫顧澹扭頭對宋老師呵斥道:「宋吟歌,你是不是?!」
宋老師的背影遲緩的凝重下,慢慢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答道:「是,我是該死的日本特務,毒害了很多青少年!」
「你要認真改造!不許亂說亂動!」莫顧澹說完之後,很隨意的說:「繼續改造!」
宋老師沉默的轉過身,繼續拖地。林百順倒吸口涼氣,這宋老師居然是日本特務,延安審干,歷史書上怎麼沒提?應該是延安整風吧。隨即他又想到,既然有群眾揭發,組織上怎麼沒查出來?怎麼讓她繼續隱藏起來?
林百順糊塗了,不知道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教室裡忽然傳來激烈的爭吵,林百順聽出來了,一個是殷柔柔的聲音,另外則有好幾個聲音,他忍不住咬緊嘴唇,看來事情不是那麼順利,可勇子和金剛還在校外等著的呢。
林百順悄悄看看三樓,三樓比較安靜,好像沒有人受審,他當然不知道,為了明天的批判大會,今天就沒有再審問這些小****小地痞。
教室裡的爭吵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激烈,林百順的臉色越來越差,頻頻向那邊張望,莫顧澹和猴子卻神情自若,絲毫不擔心著急。
半個多小時後,殷柔柔氣沖沖的出來,隨手砰的將門關上,林百順的心一下沉下去了,莫顧澹和猴子嘲諷的看著殷柔柔,莫顧澹鄙夷的罵了聲:「叛徒!」
「你們才是叛徒!」殷柔柔反擊道:「你們背叛了黨和**的方針政策!你們才是真正的叛徒!」
莫顧澹和猴子沒有反擊,殷柔柔和林百順到了樓外告訴林百順,單倥拒絕放人,不過,殷柔柔告訴他,昨天抓回來的人還沒有挨打,審問比較溫和。
林百順稍稍鬆口氣,向殷柔柔道謝後,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教學樓。殷柔柔對單倥他們更加不滿了,沒有任何證據便將人抓起來了,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勇子和金剛在外面早已經焦急不堪,看到林百順出來,倆人趕緊迎上去,林百順將情況告訴了他們,倆人聽說他們還沒有挨打,這點安慰絲毫不能緩和倆人焦急的心情。
「媽的!乾脆衝進去,把人搶出來!」金剛恨恨的看著九中的校門,校門口的幾個紅衛兵正注意著他們,金剛就不明白,傻雀他們怎麼就被抓住了。這兩年,傻雀還是比較安靜的,自從跟著瘦猴去賣皮箱後,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在外面惹事打架也少了,連上次公安局的嚴打都沒找上他,怎麼就忽然被紅衛兵抓了呢?
勇子當然就更想不明白了,瘦猴以前雖然愛打架,跑去堵過別人校門,可同樣是在賣皮箱後,一下轉變了很多,打架少了,在學校表現也好多了,怎麼就當****給抓了呢?
「先別衝動,」林百順連忙阻止,到目前為止,還沒誰敢與紅衛兵發生公開衝突,紅衛兵的勢力太大了,而且有最高層的支持,現在誰敢惹他們,他們若真的公開衝進去搶人,恐怕就算將人搶出來,公安局也就要介入了,結果更糟。
「可,……,還有什麼辦法?!」金剛急得脖子都粗了。
勇子牙關同樣咬得緊緊的,他也很想衝進去,將人搶出來就走,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作。
金剛看出勇子的猶豫,有些焦躁的叫道:「怕個屁,昨晚咱們不是收拾了一次!今兒照樣再收拾次!」
林百順聞言有些驚訝,連忙問怎麼回事,金剛正要解釋,勇子連忙插話:「今兒可不是昨天,這是人家的學校,再說了,就算要搶人,也得把弟兄們都找來,還得問問公公是什麼意思。」
「公公膽小,」金剛搖頭說:「他出身不好,什麼事都放不開,要問他,肯定不會同意的。」
金剛點中了楚明秋的死穴,勇子沒有反擊,可他從心底裡不認為楚明秋膽小,楚明秋什麼人,七歲就敢開工廠,八歲開始倒騰黑市,九歲上附一中打架,敢鬥街道辦敢插人,這樣的主會膽小嗎?他要膽小,昨晚敢收拾那些根紅苗正的紅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