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行四人各自凌空而立,放眼俯視,下方的怒蛟島赫然已開啟了護島大陣,整座島嶼都被濃郁的灰白霧氣籠罩,一條條彎曲藍芒,在霧氣中游離不定。
神識稍微一探,只見相隔二十幾里外的環翠島和沙鷗島,同樣將護島大陣完全打開,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各自法陣中都散發出一股森寒氣息。
鐵面上人介紹道:「除非遇到關乎道門存亡的危機,本幫才會開啟大陣,而三道門只開啟各島大陣,說明只處於戰備狀態,否則就會開啟三座島嶼的連環大陣了,那時連三座島嶼間的海面,都會被大陣覆蓋。」
「連如此偏遠的海域都進入戰備,看來琉璃海的局勢不容樂觀,天煞教之前一直躲於暗處,莫非已將勢力發展到了如此程度?」
不惑散人眉頭微皺,但就在他說話間,下方雲霧突然一陣翻捲,從中露出一條丈許方圓的通道來,隱約可見下方是一處廣場。
「不惑兄,我們進去吧!」
隨著鐵面上人一聲招呼,四人先後飛入通道,隨即雲霧一翻捲,通道就消失不見。
怒蛟島主峰峰頂,一座古香古色的迎賓殿宇前,站著一名結丹後期修為的錦袍老者,此人身材瘦削,相貌清奇,雙目神光銳利,正是驚蛟幫的大長老古音。
由於不惑散人的名頭過於響亮,素有「琉璃海煉體士第二人」之稱,是以古音長老親自迎接。若是袁行一人前來,迎接他的只會是僅有結丹初期修為的現任幫主。
袁行四人紛紛落在迎賓殿宇前的廣場上,在鐵面上人一番淡淡介紹後,袁行和不惑散人各自與古音見禮,隨即就被古音熱情請入客廳,鐵面上人師徒一起跟隨而入。
以鐵面上人和鍾織穎的修道資質,若非鐵面上人淡泊名利,古音早就退位讓賢,師徒兩人的幫中地位十分尊崇,論聲望還要在古音之上。
五人在大廳依主次各自入座,自有衣著暴露的貌美丫鬟,輪流送上豐盛的瓜果酒水,這些丫鬟大概知道三位長老與來賓有要事相商,都自覺退出大廳。
一番相互吹捧式的客套寒暄後,不惑散人直入主題:「古道友,老朽此次前來,之所以要在貴幫暫住,皆因老朽方出殘天秘境,就聞到一場噩耗。老朽所在的洞府之地臥牛島,被天煞教修士侵略,老朽唯一的犬子和弟妹,盡皆死於非命。老朽自然要報仇雪恨,是以特地向道友打聽一下琉璃海目前的形勢,以及天煞教的一些情況。」
「對於令狐公子的隕落,在下感同身受,若不惑道友有何需要之處,但請開口無妨,鄙幫上下自是在所不辭。」古音的言語間頗有拉攏之意,「此時琉璃海的形勢之嚴峻,自從當年覆滅九幽教後絕無僅有。就在殘天競道開始沒幾日,妖族海域中突然冒出一股修士勢力,自稱天煞教。其實天煞教並非九幽教餘孽,只是得到了當年九幽教煞氣一脈的功法傳承,從而隱秘發展起來。」
昔日一向對修真界瑣事毫無興趣的鐵面上人,當下卻主動詢問:「天煞教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天煞教的總人數雖然僅有數百人,但其中塑嬰修士七人,結丹修士將近五十人,單憑這些高端戰力,就能和摘星城一爭長短。」古音目中閃過一絲駭然之色,整個驚蛟幫也僅有七名結丹修士而已,難怪他會如此。
不惑散人的眉頭深深皺起,天煞教的實力還要在他的預估之上,而面對如此龐然大物,他想要報仇,談何容易?
袁行聞言,不由與鍾織穎互視一眼,鍾織穎的神態倒沒有太大變化,當下傳音:「天煞教這股實力,拿到人界任何一個角落,都足以稱霸一方,包括廣洲。」
古音的渾厚聲音繼續在大廳中迴盪:「天煞教方一出現,就以迅雷之勢席捲了妖族海域中的所有人類勢力,並將那些島嶼佔為己有,緊接著迅速整合琉璃海的全部魔道勢力,形成『天煞盟』。由琉璃海的另一位大修士,陰流宗的大長老極殺老魔出任盟主。天煞教教主楚中天和冰火谷谷主**鬼婆任副盟主。琉璃海出現如此變動,摘星城不可能不聞不動,任人宰割,也緊急發出摘星令,號召所有正道勢力成立『護道盟』,王大真人親自擔任盟主。僅僅殘天競道的這二十幾日內,兩盟之間就接連發生了數場大戰,結果平分秋色,各有損傷。如今琉璃海的修士人人自危,尤其是游離於兩盟之外的散修,是以許多散修團體,要麼加入各個道門,要麼朝修真城池轉移。」
不惑散人聽到此處,終於心裡有數,不再愁眉不展,當下目中精光爆閃:「照此說來,琉璃海兩盟之間必是一場持久戰了,說不得戰局的持續時間,還要超過當年對九幽教的覆滅之戰,琉璃海從此將徹底混亂!」
鐵面上人顯然更關心道門安危,當下問:「古長老,我們三道門是否有受到天煞盟的攻擊?」
「目前還沒有,不過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古音目中藏有深深的憂慮,「從位置上看,三道門正處於琉璃海東南方位的偏遠角落,且附近海面僅有我們三道門存在,天煞盟只要佔據此地,就能將附近海域納入地盤,是以對方早晚都會前來進犯。」
「古道友,琉璃海的人類修士如此內亂,不知妖族方面有何反應?」袁行想起在殘天秘境中見過的夜哭和天塢,當下接著發問。
「那些妖族巴不得我們人類修士大戰,幾乎就在天煞教出世的同時,妖族霸主海蛟王就向摘星城發出強烈譴責,說是人類修士觸犯了雙方條約,在妖族海域大肆搗亂,倘若再不收斂行徑,妖族將出動大軍,維護領地權益。」古音輕歎一聲,「王大盟主對此呲之以鼻,置之不理,妖族若真能將盤桓在自己海域的天煞教剷除,摘星城自然樂見其成。更有人懷疑,天煞教的存在就是妖族在背後搞鬼,而天煞盟的建立也有妖族的推波助瀾,是以護道盟等於面臨著雙重壓力。」
不惑散人沉聲道:「如此看來,老朽不但要考慮報仇之事,還要憂心安身立命的問題。」
早有招攬之意的古音聞言雙目一亮,當即發出邀請:「以琉璃海目前的形勢,不惑道友想要獨自報仇,必不容易,不若就此加入鄙幫?鄙幫目前雖然實力低微,但那只是暫時之象,鐵面長老和琉璃長老在參與殘天競道後,都有很大把握塑嬰,到時鄙幫勢力必然蒸蒸日上,且關於道友報仇一事,鄙幫也會不遺餘力的支持。」
「老朽也有幾分把握塑嬰,在何處落腳都無所謂。」不惑散人淡淡一笑,「至於是否加入驚蛟幫,且容老朽稍加斟酌。」
「這是自然,在下保證,不惑道友一旦加入鄙幫,立即享受老祖級別的待遇。」一聽不惑散人也能塑嬰,古音的老臉更是堆滿熱切笑容,當下連連撚鬚,並望向袁行,「不知流雲道友可否願意加入鄙幫?」
袁行含笑婉拒:「承蒙古道友厚愛,但在下幫大哥報仇後,就會雲遊四方,日後是否留在散洲,還不好確定,是以就算了吧。」
「那倒可惜了。」古音笑容不改,但話語明顯有敷衍之意,他對不惑散人的重視,自然遠遠超過袁行。
袁行轉而朝不惑散人傳音:「大哥,事後你若不願留在散洲,也可隨我前往蒼洲。」
「五弟的好意,老朽心領了。」不惑散人馬上傳音,「琉璃海雖是傷心之地,但老朽也不想離開,此生若無望飛昇,就打算終老此地了。」
袁行傳音:「那大哥不妨加入驚蛟幫,鐵面上人和琉璃仙子確實有很大把握塑嬰,這對於我等報仇大有益處。」
不惑散人心裡一動,當即傳音詢問:「五弟如此肯定?」
見袁行鄭重點頭,不惑散人就面向古音,最終拍板:「古道友,老朽已考慮周詳,決定就此加入貴幫清修。」
「好好好!」古音自然大喜,「老夫擇日為道友舉行一個重大儀式,日後除非遇到滅幫危機,否則些許瑣碎事務,絕不敢打擾道友清修!」
「儀式之類的,就免了吧。」不惑散人微微一笑,「老朽不喜歡那一套。」
古音連忙改口:「那就依道友之意!」
鍾織穎突然道:「古長老,我有幾條提議。」
「琉璃長老請說。」古音連忙望向鍾織穎,可見對她的器重。
鍾織穎娓娓道:「兩盟戰局越是呈現膠著狀態,本幫越能贏得壯大實力的時間,目前最重要的是讓不惑散人和師父早日塑嬰。只要兩人一塑嬰,本幫就能在這場戰事中自保。三幫的格局也該改變一番了,以本幫的實力,完全可以將三道門合併,整合為一個道門。外門弟子中那些武者,不妨全部遣散,派到各個凡人城池中,一來增加凡人城池的防衛力量,二來修士與武者終歸有別,武者在真正的大戰中,根本起不到作用,沒必要濫竽充數。」
鍾織穎的一席話,讓袁行心裡暗讚,不愧是曾經的辛家家主。不惑散人若有所思。鐵面上人完全呆滯,不敢置信的盯著自己愛徒。
古音的面容肅然之極,一番沉思後,才鄭重出聲:「想不到琉璃長老還有如此卓越的戰略眼光,此乃本幫之幸!此三條建議,可列為本幫未來的戰略方向。待本幫有人塑嬰後,老夫就立刻著手實行。未來的驚蛟幫,必是琉璃海的一大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