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真空沒有靈氣。
飛梭裡自然也沒靈氣,想練氣,就得靠靈石。當然,練氣丹和某些天材地寶則效果更出色許多。
說起來,靈石很多時候不是必須的,但又少不了。不是指充當貨幣這一點,而是說靈石在很多領域,都屬於有更好替代品,但又的確少不了的東西。
好比煉器當中,靈石就是過程裡很需要的一種物品。可真要沒了,或想要更好效果,又能找得到更出色的替代品。
再比如飛梭裡的練氣……
靈石成為修士的主要貨幣,實在是偶然中的必然。
這會兒,談未然沒在練氣。飛梭上的日子很枯燥,除了練氣,因飛梭不大,練習技藝時根本得收著動作,不敢動太大。不過,談未然不是一個依賴於環境的人,細心琢磨一番,就覺得可以練練控制精細度。
招法的,秘術的,氣勁,甚至精魄。精細到嘗試控制青蓮吐息術的每一片花瓣的激射方向,甚至於扭曲旋轉的幅度,諸如此類。
起了這個念頭後,談未然練了一陣子後多少有一點進步。所以是一點不多的,是因他原本對招法秘術的掌控就比較細緻,他能和神照境交手,這方面就佔了一定因素。也許不多,但肯定有的。
實際上,他前世走的本就是這條精細控制的路子。沒法子,修為就靈游巔峰,經不住在戰鬥中隨意揮霍,只能拚命的設法挖掘戰鬥力。
拳魄和肉身力量的融合程度,很大成分正是精細控制的體現。
好在枯燥是枯燥了一點,可架不住飛梭上一路同行的有兩大渡厄強者。有宗長空在,荊虎的指點什麼的,倒不在談未然和明空的期待中。真正讓他們屢屢覺得大有收穫的,總是來自宗長空和荊虎的交流。
每當宗長空與荊虎有武道,或是經義上的交流,談未然和明空則立刻放下手頭一切,急忙趕去旁聽。
很多時候,談未然都是一知半解。偶爾聽懂一些就心滿意足了。當然,也不是全都適合他這個靈游境聽到,有些太早獲知則可能是有害處的。每當這時,宗長空會恰到好處地隔絕掉談未然的視聽,直到錯過那一段。
如說收穫最大的,自然是明空。方才進入破虛境半年,就將境界穩固下來,憑著這些收穫,一路上在幾次和域外天魔的激戰中一一驗證。並成功將另一門劍魄推上七成。
談未然的收穫也不小,雖沒像明空一樣有突破,卻也化為感悟積累在心中,等待著合適的時候,方才會厚積薄發。
要說突破,也不是全然沒有。一招光明自在劍,談未然以前死活練不出劍意,當然也是他沒多少時間和心思在這上面。如今有宗長空指點。在飛梭上又得以專注,終於成功凝練光明劍意。
除了修煉和旁聽。多出來的休憩時間裡,談未然總在讀書,各種各樣的書。
最獨特的,就是從十二地支得到的那本書:《光明道典》!
加上今次在飛梭上的閱讀,斷斷續續三年下來,他連一遍都還沒讀完。這不是玩笑!
以前拿到書的時候。浮光掠影的粗略翻看,什麼事都沒有。可當他真正用心精讀到其中少數段落,甚至個別句子的時候,總會有一些奇特的事發生。
時而不自覺的陷入沉思,彷彿其上每一個字都是沉逾萬斤。讓他很快就耗光腦力,甚至精力。
有時,看著看著就不知不覺沉入這每一個字當中,就好像每一個字都蘊藏極大玄奧意義,讓他忘我沉醉其中。就只是那一個段落裡的一兩句話,也許就要讀上一兩個月,才會隱隱有一種「我是真的讀進來」了的感覺。
「光明」二字,談未然讀此書過程裡遇上過七處,其中六處都輕而易舉讀過。只有一處,分別用了足足兩三個月才勉強消化掉。
真的是「消化」。
沒「消化」掉之前,再翻看《光明道典》,則會頭暈會恍惚會嘔吐,甚至會一個字都看不見,都讀不下去。
就是這麼一本薄薄的《光明道典》,他斷斷續續讀了兩三年,連五分之一都沒讀完,就感覺隱約讀出了「道」的氣息!
書本是正常的,其上也沒附著什麼特殊力量。讀書過程裡,給談未然衝擊的,是來自上面的字本身,而不是來自這本書。
如果說有什麼特殊之處,那就只有一個:這本《光明道典》,是百里洞府的主人魏天生親自抄錄。
也許就是「神劫境」親筆抄錄,給這本道門經典帶來了那份極為玄奧的不同。
練功、旁聽交流、讀書……成為談未然在飛梭上主要在幹的事,每日反覆循環,枯燥得讓人生出悶氣。他有時也想,如果依二十年前的大師姐那個風風火火的性子,肯定在飛梭裡呆不住。
可見,大師姐也進步很多。
也許太枯燥了,有時在一份令人不安的寂靜中,凝視黑暗,彷彿把心底很多很多都給一下子勾了起來。他會想念冷葵,會想念管若夏、古大俠等人……
他會想起,並牽掛三師兄柳乘風,陸續失蹤的許道寧與傅沖、以及極可能凶多吉少的師祖謝安民。偶爾也想問問,孔庭那傢伙混到什麼地方去了。
還有郁朱顏、風吹雪……一個接連犯錯,可又渾然不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紀緋月給頂替了。只要拿到天下有雪劍法,風吹雪想必就不會再受困于于此,未來自創之路也不會耽誤太多。
天下有雪這門劍法,實在
和風吹雪太天衣無縫了。
倒是李舟龍那傢伙就算了,沒什麼好牽掛的,豪門世家子一隻,誰有事都不會他有事。
嗯,還有綠兒和蕊兒兩個丫頭。
談未然發現,可以想念的人變多了。
飛梭繼續向明心宗飛馳,如是,一個月餘之後。
飛梭穿過黑暗,漸漸接近了在黑暗真空裡十分稀疏,距離遙遠的一個個發光體。而這時,宗長空翻手取來一個羅盤形狀的物體,似啟動某處,彈出一團光亮,呈現立體天外真空的形狀。
意念一動,其上一個個縮小的光點陸續放大,放大後一旁注有字:羅漢荒界!
此物名為界標星圖,是宗長空在其他域界換來的,比起用紙筆記錄界標圖,自然不如這個來得便捷與直觀。
宗長空一扭一轉,立體星圖消散,指著遠方一個渺小的發光體:「那就是羅漢荒界,我們到了。」
一個時辰後,飛梭轟然撕裂空間外壁,進入羅漢荒界。
一下子從黑漆漆,黑得深沉的黑暗真空裡,來到一個藍天白雲的所在,這無異於從地獄到天堂一般的轉變。便是宗長空與荊虎這班習慣了黑暗真空的強者,也有眼前一亮,心情舒暢之感。
「呼。」談未然捏眼,吐氣:「不知為何,有一種重回人世的感覺。」
荊虎正色向宗長空抱拳:「宗前輩,我這邊先行一步。此戰,我必在左右觀戰,若是有需要,務必要招呼一聲。」
辭別的話不用多說,荊虎不是一個囉嗦的人,原本在飛梭上該說的就都說過了。
宗長空微微頜首,荊虎向明空點頭示意,又看談未然一眼。旋即一躍就出了飛梭。就只在一個影子幻動之間,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知是否藏在天空雲端之上了。
荊虎這時離開大家都不意外,再留下來,那就得捲入這場恩怨裡了。此戰是宗長空的私人恩怨,參雜的是宗派恩怨,輪不到也不該他荊虎來插手。
不過,連談未然也知,荊虎還期待宗長空用掉那個人情呢。再說,萬里迢迢來這一趟,眼看就有一場大戰,又豈會這時離開羅漢荒界。
當飛梭撕開空間進入羅漢荒界,其過程裡形成的波動,從一點到一面的蕩漾而去。
抱真境以下的修士與普通人,均無法察覺這種波動的存在。然而,對靈游修士以上,這種來自空間的波動,修為愈強大,距離愈接近,就愈是清晰十分。
就像一塊小小石子落入水中,自然會形成漣漪,把距離近的魚兒給驚動。
凡是直接裂空來去形成的空間聯誼,在一定距離內,簡直無所遁形。雖然也有方法,可以極大地減輕這種空間漣漪的震盪範圍,可宗長空顯然沒這麼做。
這本就是一次光明正大的復仇!
不需要隱藏,就是要宣告:他來了!
幾乎同時,方圓數千里內,許多人敏銳察覺這一縷空間漣漪的蕩漾,無不仰頭望向天空。
儘管多數人什麼都看不見,掃瞄不到,仍然大肆譏笑道:「也不知是哪家的破虛強者,居然在我們羅漢荒界隨隨便便破空來去……當真沒把明心宗放在眼裡。」
有人幸災樂禍:「沒被抓著就算了,倘若被明心宗逮著,就不一定有好果子。」
在一個世界有強大勢力的情況下,隨意破空來去不是一件可以淡定對待的事。輕則被視為不禮貌,重則被認為是挑釁……
在這裡是不禮貌,如果是在玉虛宗山門所在,極可能被視為挑釁!
當空間漣漪蕩漾,千里外黑雲滾滾,大雨傾盆。
山峰之巔,崖邊之上,一名修士承受著風吹雨打。當他察覺到這一縷波動,心頭一凜:「是宗長空嗎?!」
「不管是不是,先知會宗門!」
取來一張紙,書寫上一行字,隨手一搖一擺燃燒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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