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意外!
沒人想到,談未然一拳逼退賀飛龍,不落太多下風的同時,竟果決遁去。
其行動之迅捷,透著一種從骨髓裡散發的果斷。整個過程落入賀飛龍三人眼中,卻沒給三人留下一絲一毫的反應時間。
靈游中期跟神照後期近身戰?那和自取滅亡沒有分別。
正因滿滿的自信,當賀飛龍被一拳逼退,談未然毅然決然像電光一樣狂飆遁去之時,林苑和賀人狂徹底呆愣住,從身心到思想就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賀飛龍硬接談未然一拳,滋味大是不好受,有心想要阻截,奈何身體來之不及。
談未然遁去時,一路拖曳而去的金身霞光照得數人面色陰沉沉。
當賀飛龍身體和氣息緩過來,抹掉一縷鮮血,也不知是對轟出來的,還是氣出來的,充滿暴戾的一眼掃視:「還等什麼,還不快追!」
一個靈游中期的毛孩子,從兩大神照強者的眼皮底下,就這麼施施然的遁去,並把同伴給就走……
倘若最後當真成功了,說出來他們可沒什麼光彩。
想起談未然先前露面時的桀驁,又想起他先前如初生牛犢一般,一副信誓旦旦不惜與敵決一生死的氣質。再聯想他一招交手,然後像早有預謀的救走燕獨舞……
哪裡有決一生死的行為了?
根本從頭到尾就是演給他們看的,也許談未然本就沒打算和他們糾纏太久,從露面的那一刻,打好的主意就是救人。
分明是一個年輕俊傑把兩個老江湖戲弄了一通。
可笑的是,兩個加起來活了一千年的老江湖,居然真的被談未然一言一行玩弄於鼓掌之間而絲毫不知覺。
轉念的同時想明白。賀飛龍和林苑的臉色難看之極,臉皮就好比被開水燙過又紅又辣。只覺得一股羞憤欲絕的憤怒之火在身體裡每一處燃燒,帶著一種灼燒的疼,從每一個毛孔裡鑽出來。
此等奇恥大辱,怎能當做沒發生!
談未然二人的氣息殘存一路,尤其先前毛孔飆血。所經之地充斥血腥氣味。以至於賀飛龍三人雖緩了一線,想要追蹤,卻絲毫不難。
滿腔懷恨的賀飛龍三人飛快的追蹤氣息和氣味,連連在幾個建築群中穿來穿去,再陸續穿過十來個門戶。漸漸察覺到氣味愈來愈近,林苑打頭方追蹤到一個廊道,就見談未然矗立在一個門戶前,向她咧嘴一笑。
談未然這一笑,端的是燦爛而愉悅:「勞煩三位十里相送。在下實在慚愧,這廂就謝過三位的一番相送之情,就請三位送到這裡吧。將來,自有相見的一天……」
「請!」
輕輕的一個字從談未然口中吐出,明明不用力,卻吐出了穿雲裂石一般的鏗鏘力度。
轉眼之際,一枚符菉從談未然的掌心激射向天,彷彿化為一柄絕世寶劍。釋放出瀰漫雲天的劍氣,雲浪滾滾之中灑下無窮無盡的劍雨!
此符菉並非精血符菉。不過,作為一般的七階符菉,威能雖不如精血符菉,仍有不俗威能。
至少,阻延賀飛龍三人一會則不在話下。
當賀飛龍三人硬頂著劍氣所化成的劍雨,突上前來到門戶背後。眼前一花。三人立時發現處處均是血腥氣味,而且,放眼望去,這棟建築群竟然到處均是嶄新的斑駁痕跡,顯然是剛剛才破損。
屋簷一角掛著數條三四品妖獸的屍體。鮮血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最令賀飛龍三人暴跳如雷的是,顯然談未然把妖獸的鮮血和池水混在一起,一舉激發洋洋灑灑的傾瀉在這整個建築群中,令得談未然和燕獨舞的一點血腥氣味徹底被淹沒。
此乃專門添堵的一招,一下就打中了要害。氣息淡了,血腥氣被覆蓋了,怎麼追?
當發現接下來的幾個門戶後也被如法炮製,賀飛龍三人就知道想追蹤下去,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了。
究竟是探索洞府?
或是繼續追蹤,直到斬殺二人?須知,若要追蹤下去,勢必要耗費大量時間。
望著遍地血水,腥臭氣味衝入鼻子,賀飛龍神情變幻半晌,轉頭問:「人狂,你重新說說那對男女的事,上次我沒聽仔細。」
想起狂追數日而一無所獲,賀人狂臉色漸漸難看。他一路對燕獨舞挑釁,放出必殺之話,領教其實力後,現在看來果然是空無一物的狂言妄語,除了證明他的愚蠢和無能,似乎再也沒其他意義。
「是!」賀人狂臉色陰鬱:「那女子叫燕獨舞,原本認為她沒有什麼特別的來頭。不過,來了土鬼城,才在新出的《鰲頭榜》看到,她似乎是小不周山演武的前五。」
其實,《鰲頭榜》對燕獨舞的修為很讚許,可實力評價不是太高,認為她實際戰績幾乎沒有,對身法的依賴太大,在小不周山演武的成績主要就是這麼來的。
「演武的前五?」林苑微微皺眉:「恐怕……有不小來頭。」
道理極簡單,有家世有來頭的人往往贏在起跑線,散修則是典型的後來居上。
不過,明倫堂想要燕獨舞的命來重塑上次界橋城被打臉的名聲,就對此有一定的心理準備。
坦白說,明倫堂也好,《鰲頭榜》也好,對燕獨舞的信息著實微乎其微。賀人狂三言兩語說完,他知道兩位長輩真正想知道的是另一個人,那個令他一想起來就滿是後怕的傢伙。
「他叫談未然,家族查了查,發現他的侍女和燕獨舞一起出現。不過,他一直以來表現得和燕獨舞沒關係……」賀人狂咬牙切齒,他也不知道家族怎麼查出這麼個結果:「現在看來,顯然是裝出來的。」
賀人狂指指《鰲頭榜》,道:「裡邊收錄了四個同名同姓的談未然,之前不知他是哪一個。現在明白了。」
翻動書頁,找到屬於談未然的那一頁,賀飛龍的臉色頓時就變了。東武侯之子,有師門,隨便來一條就令人頗為消化不良了,兩條一起上。也難怪賀飛龍色變。
眾所周知,東武侯上升勢頭非常兇猛。
東武侯一統本土就等於跳出了窠臼,躍升到本土王侯的格局。以東武荒界的資源和人口,加上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一旦能衝出本土去到外域,就是「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談未然則是東武侯的唯一子嗣。
令賀飛龍感到吐血的是,按《鰲頭榜》的線索,談未然還有一個師門。
傻子都想得到。能培養出一個拳劍雙魄的年輕天才的宗派,或許不一定很強,但一定不會太弱,並且有維護真傳弟子的決心。
早知有東武侯嫡子攪合此事,明倫堂再霸道,也會考慮息事寧人的可能。畢竟,為了一些小事而招惹一個處於上升期的王侯勢力,並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拳劍雙魄!
五階金身!
還有能勉強和神照後期近身交手的實力!
是放手?還是……
賀飛龍眼裡流淌一縷暴戾殺意:「事已至此。我等別無選擇,哪怕為了家族。也要堅持做下去。」
「找到談未然和燕獨舞,殺死他們。」
遍地血水愈發的腥臭起來。
…………
「那傢伙最好沒事!」
某地,正在調養的燕獨舞臉色恢復三分紅潤,偶爾抬頭望向一個門戶入口,眼裡流出一縷隱蔽的關心之色。
想了想,她覺得自己其實沒那麼關心那傢伙。她覺得自己是擔心被師父責罵。如果這傢伙因她而出事,哪怕一向最疼愛她的師父大概也會前所未有的罵得她狗血淋頭吧,想一想就覺得很可怕。
燕獨舞沒察覺,自己正對門戶,時不時的就去看一看。
當談未然跌跌撞撞的出現。她整個人就輕鬆多了,含著在心口的一口氣也洩掉了。望著談未然,她又忍不住道:「我還道你回不來了,正為我將來的手下敗將可惜呢。」
「有些善後的事等你想起,我們就死了八百遍了。」談未然隨口回了一句,端坐下來,往嘴裡塞了一把藥。
燕獨舞昂著頭冷哼,不滿道:「開始見你來勢洶洶,我還想和你配合殺了他們,結果……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就剩下逃命,這份仇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報了。」
調息一會,催化藥效,談未然忽然悶哼一聲,從全身毛孔逼出一團有些泛黑的血霧,顯得觸目驚心,赫然正是賀飛龍一拳所造成的暗傷淤血。
甩甩微暈眩的腦袋,談未然轉臉向燕獨舞,半晌收回目光。其實他何嘗沒想過斬殺對方,被追殺的燕獨舞,是同門又不是陌生人。只不過,一劍四成劍魄,不過將對方逼退,那時就知道難了。
和賀飛龍交手一拳,他就知道殺不了對方。
然後,就熄了念頭。
殺不了敵,就只能救人為首要目標。
「一個神照後期,一個神照中期。我是靈游中期,不是神照中期。」談未然的烏黑雙眸盯著燕獨舞:「你覺得,我有本事一邊保護著失去戰力的你,還能殺了這兩人。最後還能順便把你給救走?」
燕獨舞愣住,垂下螓首,些許毫無道理的不滿頓時煙消雲散,有點可憐兮兮嘟囔道:「我只是,只是不想就這麼算了……」
談未然輕輕吐出一口氣,語氣淡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可其中又分明蘊藏著冷凝的肅殺:「誰跟你說這事就這麼算了?我們天行宗難道就這麼好欺負?他們明倫堂就真有如此霸氣?」
一縷淡淡的冷意從談未然嘴角迸發:「現在打不過而已。十天半個月後未必就殺不了他們,報不了仇!」
燕獨舞聞言先是喜笑顏開,隨機愣住:「十天半個月後?你怎麼知道我要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