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和主母,老黯我暈,我真腦殘了,怎麼把這個給忘了。不過,這是部下的叫法,奴僕下人有另一種叫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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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來臨前,一晚黑暗的最後餘暉殘色,總顯得分外深沉。
牙馬像旋風一樣在荒郊野外奔馳,把馬蹄聲甩在身後,一道甩出的還有星星點點的泥漿和草汁。
談未然勒住馬頭放緩速度,問道:「還有多遠。」
羅雄顫聲低到:「還有大約一百來里路。」
縱馬馳行一會,沿著這一條算是馬賊開出來的小路,登到山嶺上,談未然點頭,這個距離正好休息一下,道:「歇息一會,養足精神,等一下才玩得刺激盡興。」
一路都過來了,羅雄這會兒哪裡會反抗,乖乖下馬的同時,望著失去的右手胳膊,在談未然視野背後流露一縷怨毒凶光。
像羅雄這種人最是識時務不過了,該卑躬屈膝的時候,全身上下絕找不出一根骨頭。若有反噬的時機,也絕不會對談未然有一點心慈手軟。
談未然又不是初出茅廬,豈會不知羅雄卑微堆笑下邊隱藏的是什麼。仰頭觀天,漆黑中有秋風秋雨,從臉上抹了一把雨水:「羅雄,這劫掠藥材是怎麼回事?」
「是是,這活是張懷玉接來的,然後以盟主的名義分配給黑山盟裡的各路人馬……」羅雄戰戰兢兢,心裡又是仇恨,又是驚懼:「張懷玉以為別人不知道他在邀買人心,其實上上下下誰不知道?」
談未然斷他一臂,他怎會不仇恨。只是再仇恨,心裡頭也明白自己不是談未然的對手。上次反抗丟了胳膊。下一次反抗會不會丟命,那就不好說了,再強烈的恨意也只有暫時壓下去。
張懷玉果真有野心。談未然暗暗心想,想深一層不由皺眉。這個張懷玉大有野心,不一定就是個案,也許具備一定代表性,本土有實力的人都會萌生野心。
談未然心裡明白:「若真有不少野心家,爹娘的基業擴張就恐怕前路艱難。」
東武荒界局勢較亂,東武侯和霸天王各為一強。此下又有林林總總的各路勢力混在一起,複雜的擰在一塊兒。真要仔細說起來,就一言難盡了。
此次十多天來藥材一直被劫,縱有千頭萬緒,矛頭隱隱指向東武侯。
東武侯作為本土兩大諸侯之一。居然也似無時無刻被人當成靶子來暗算。由此可見,東武荒界的局勢用一個亂字來描述是最恰如其分。
往臉抹了一把雨水,談未然沉住氣閉目養神,精氣神漸漸恢復到全盛狀態。
秋風秋雨中,天邊有一縷微微的魚肚白出現。談未然翻身上馬,大喝:「走!」
牙馬再一次馳行,來到較為平坦一點的地勢。飛馳速度更快,宛如一團旋風。牙馬起伏,似引得思緒亦跟著同樣的節奏起伏。
爹娘的處境,好像不太妙?
談未然泛著一縷冷光。來的一路上,他就詳細問過羅雄,從其口中獲知不少,包括一系列藥材被劫事件。以及本土時局。
羅雄粗人一個,所知並不細緻。有些關竅暫時不明白,也沒理順暢。不過,憑已有的線索,談未然就已能斷言,必是有人在暗中針對爹娘。
「萬家!韓家!」
一系列藥材劫案,全是劫的萬家和韓家,擺明別有玄機。萬家長於外傷藥,而韓家長於內傷藥,談追正率大軍在前線大戰,正是需要大量內外傷藥的時候。
結果,偏偏萬家和韓家的藥材被劫了……
哪怕不知萬家和韓家是東武軍的內外傷藥主要供應商,這會兒猜都猜得出來。萬家和韓家的背後一記軟刀子,不聲不吭的捅得談追和徐若素的暗暗內傷。
百來里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似在飛一樣的時間裡,便已抵達。
羅雄的話在一旁響起:「公子,那就是黑山!」
抬頭一眼就見一條巍峨山脈,頗有規模的城寨依山而建,沿著山勢蜿蜒而上,隱隱藉著山勢的渾厚,頗有三分威勢。
一個山賊聯盟的大本營,竟建設得這等模樣,若說沒有一點野心,那定然是沒有人會相信的。
談未然微微昂頭,勒住馬頭,冷冷眺望遠方,清澄的眼睛裡湧出一絲絲森冷:「有雄心壯志的馬賊,那算什麼……」
大概,還是馬賊?
談未然森然口吐二字:「黑山盟?嘿嘿,黑山盟!!」
話音中的殺意,令身後的羅雄身不由己的哆嗦了一下,儘管他根本不明白為何會哆嗦,還以為馬上就能抓住救命稻草,正在暗中欣喜若狂。
想暗算談追和徐若素,想把矛頭指向談未然那對不太合格的父母?那就要承受被他所知之後的怒火。
須知,哪怕沒怎麼養他,哪怕不合格,那依然是他的父母,有了他們,才有他。
談未然冷笑著策馬飛馳,本就像旋風的牙馬似乎察覺主人的情緒,在原本的速度上更上一層樓,令其後的羅雄都差一點追趕不上了。
哪怕飄灑著粗放的秋雨,依然擋不住一覽無遺的開闊視野。巍峨的山脈愈來愈近,偌大的城寨愈來愈清晰。
談未然收斂表情換上淡淡的冷意,似冰凍的氣息,又彷彿不是那麼的冷,只是更加的使人毛骨悚然。
羅雄本想放緩速度趁機逃走,怎奈何忽然談未然一個扭頭過來,似乎當頭冷水潑下,只覺一種冰寒徹骨。硬著頭皮上前去,扮演自己的角色,把談未然引入。
負責看守城寨入口的馬賊們懶洋洋的,見這兩騎過來,抖擻精神正要吆喝什麼。
羅雄丟了一塊信物上去,很快就被認出來:「喲呵,這不是羅頭嗎,你不在外邊做大買賣。怎麼就突然跑回來了,難道失風了?」說著就引起一陣故意的哄笑。
羅雄這粗魯人張嘴就罵開了:「我操你奶奶的,你們這些沒屁眼的兔崽子……」
一群人把玩著那塊信物,嘻嘻哈哈取笑道:「羅頭,我記得以前你來這,那是次次都要帶著不少人來,這回怎麼就帶了一個?失風就算了,難道你還把弟兄們都給栽光了?」
城寨上面的人和羅雄互相破口大罵,談未然在一旁視若無睹。反而翹著嘴角煥出一個燦爛微笑,在這秋雨中分外的惹眼。
這是一個絕對不合時宜的微笑,有說不出的溫柔,說不出的譏笑。
再沒眼力,羅雄少了一條胳膊。總歸是不爭的事實。罵來罵去,居然一句都沒提及,反而參與罵戰的人少了那麼一個……真以為他談未然是白癡?
悠然在儲物腰帶一抹而過,翻手間就是一把寶劍憑空躍然在手。
鏘!一聲悠揚,寶劍鏗鏘出鞘,撒出一條明亮的光輝玉帶。宛如一條條的光輝交織在一塊,扭著形成了一片浩大的劍光。
明空的霸世劍!
氣可蓋世!
略顯纖弱矮小的談未然。這時儼然生出頂天立地的氣度。一道道的身影裹挾著劍氣,彷彿就在一瞬間化身萬千,在這一片片的霞光之中爆發著最絢爛的劍光。
城寨的城頭爆出一道道光暈,劍氣一陣陣的透射掃蕩。從城頭漸漸瓦解。轟隆隆的入口一段城頭直接就一塊塊的坍塌下來。從一塊塊的形狀來看切口,儼然是被劍氣給切割支離破碎。
城寨龐大,底下的談未然顯得渺小。然而,當這一劍發出。便似反了過來,整個城樓坍塌在眼前。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的談未然顯得高大了十倍。
也許一百倍!
這光景,不知為何,吞嚥口水的聲音特別清晰,而其中就包括了羅雄,顫慄著瘋狂的拔腿就逃。只逃得十來丈,就有一道輕描淡寫的劍氣激射掠過,斬破金身。
飛掠逃竄的羅雄身在半空沒來由的遲滯一下,見一道光暈從腰部透體而出,整個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分離……
談未然微微昂首挺胸,像一把出鞘的劍,每一個字都像劍氣一樣透射在空氣中:「如果我不想等,就不用委屈自己去等。」
矗立在城樓廢墟之上,兩旁赫然有數十名馬賊飛撲過來,伴著各色怒罵聲傳來。
談未然振動掌中寶劍發出蟬鳴之聲,渾然天成,絕無一絲一毫花俏的揚手兩劍,劍光吞吐將這兩群賊匪給攔腰一劍兩段。
「現在清淨多了。」
談未然吐出一口濁氣,看都沒看就隨手把寶劍準確回鞘,仰望一眼山路就繼續向上。
羅雄以為自己對談未然有重要價值,殊不知,對談未然來說,有他引路,抵達黑山盟就夠了。乖乖引談未然上山也好,不然,殺上去也是一樣。
反正,談未然這次是來為父母解決問題,而不是來遊玩做客。
解決一個麻煩有很多方法,對這時的談未然來說,只有一個辦法最直接最方便,同時也最快捷。
殺!
談未然嘴角翹著一縷森冷:「殺,只要把製造麻煩的人殺光了,麻煩就會自動迎刃而解。」
廢墟,屍體,鮮血……
一名俊美少年散發著颯然英氣,帶著說不出的悠然氣度沿著山路向上。每一步有一點淡然,一縷洒然,更多的是堅定。給人的感覺宛如一股洪流,雖只一個人卻給人一種不容抗拒的堅決。
山路上漸漸湧現聞訊趕來的大批馬賊,數十人,數百人,個個凶狠猙獰的望來,發出殺豬一樣的嚎叫:「殺了他!這傢伙在下邊殺了我們的人!」
鐵騎轟隆隆的奔馳著,宛如最暴烈的旋風一樣裹挾龐大力量席捲而向那個孤零零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