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就是如此奇妙,難以預料,隨時隨地都會讓你意想不到。
四年前,鄭皓月跟容析元訂婚那天,尤歌失蹤,當天鄭皓月住進了這棟別墅。
四年後的今天,鄭皓月卻要離開了,尤歌又回到這裡。
極端的反差,天堂與地獄的距離,鄭皓月深深地體會到了。*未眠,兩隻眼睛都還紅腫著,黑眼圈明顯,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熬夜,對一個年過三十的女人來說,是致命傷,可以*之間就讓人蒼老。
鄭皓月今天居然沒化妝,拖著行李就從樓上下來了,掩飾不住的狼狽與脆弱,這是尤歌第一次見到這麼頹廢的鄭皓月。
尤歌更多的是震驚,想不到會看到鄭皓月以這種狀態出現,與昨晚那個神采飛揚美艷無雙的鄭皓月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尤歌的腳步變得很緩慢,一步一步像是拖著沉重的鉛球。其實早在她得知容析元和鄭皓月還沒結婚時,她就已經夠震撼了,現在卻又看到鄭皓月拿著行李面容憔悴而悲傷,她怎能保持平靜?
發生了什麼事?
尤歌嬌俏的臉蛋上露出不解,緊蹙的秀眉間,竟不是該有的恨意,而是一種……憐憫。
鄭皓月也看見了尤歌,兩人隔著大約幾米的距離相望,彼此的心情可謂是複雜到了極點。
這是尤歌的親人,有血緣關係的至親,是她雙親去世後,她的監護人,可是,也就是這個女人,欺騙、出賣、背叛,讓她認識到了世間原來那樣殘忍的事,連親人都可以變成仇人,善良瞬間也能變成邪惡。
沒人說話,就這樣靜靜看著,內心卻洶湧著難以壓制的波瀾。
鄭皓月緊緊攥著雙手,指甲都嵌進了肉裡,她眼中的憤恨,連掩飾都省了。
這是尤歌,是她外甥女,比她小了十歲,四年前,尤歌只是個智商猶如孩童的女孩子,現在,尤歌腦傷痊癒了,對於從前的一切,尤歌都已經明瞭……可是鄭皓月沒有絲毫內疚與悔過,她現在只有憤怒和嫉妒!
香香很通人性,此刻竟也沒有鬧騰,乖乖地站在尤歌腳邊,昂著頭,精神抖擻的樣子,兩隻圓圓的黑黑的眼珠子緊緊盯著鄭皓月,充滿了戒備,好像一隻隨時會出擊的小獵手。
香香很懂得保護尤歌,它與尤歌心靈相通,它甚至能從尤歌的神情和氣息分辨出主人許多東西,比如現在,如果鄭皓月對尤歌動手,香香肯定是第一個衝上去咬的……雖然比熊犬是很溫順的狗狗,但惹毛了也會咬人。
兩人的目光對視良久,鄭皓月發出一聲冷笑:「你滿意了嗎?你一來,他就急著趕我走……呵呵,終究還是你贏了。」
話是這麼說,但卻包含了多少諷刺與不甘?
尤歌不是當年那個傻乎乎不懂人心險惡的姑娘了,她能看出鄭皓月的心境,包括對方眼底的怨恨。
尤歌的心在痛著,只因為這個女人是她母親的親妹妹啊!當年做出那樣卑劣的事,現在連一點懺悔都沒有嗎?
「鄭皓月,你就只會說這幾句嗎?對於當年的事,你有沒有一點點歉意?」尤歌晶亮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著鄭皓月,她顫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期許,她竟然希望鄭皓月能回頭是岸。
但尤歌錯了。她還不明白,一個已經將自己靈魂徹底交給魔鬼的人,又怎麼輕易懺悔?
果然,鄭皓月聞言,那張慘白的面孔浮現出憤怒的笑容:「懺悔?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懺悔?你知不知道,當年你父母死了,我成為你的監護人,同時幫你打理公司,我有多辛苦?你那時候只是個傻子,弱智!你知道我要多麼費勁才能保住這個秘密?我為了公司,任勞任怨,而你只會坐享其成,你根本什麼都不會,只會吃喝拉撒睡,你卻是個富有的繼承人,因為有像我這樣的人在為你賣命,為公司奉獻!」鄭皓月越說越激動,面容開始變得扭曲,目光浮現出幾分獰色。
這是她隱藏在內心多年的話,從未對誰說過。這些也是她之所以背叛尤歌的根源所在。她覺得自己很委屈,她今天就是要將委屈全都吐出來。
「我為你,為公司,我付出了那麼多,我連男朋友都沒有交,全部的時間和精力都耗費了,可我得到什麼?僅僅只是一個總裁的頭銜嗎?你既然沒能力管理公司,為什麼不乾脆交給別人?我才應該是公司真正的主人而不是你!」鄭皓月指著尤歌,手在抖,情緒越發激憤。
尤歌總算是明白了,鄭皓月原來是有那麼大的野心,不只是為了容析元,是真的源自於鄭皓月想要成為公司掌控者的那股貪婪!
那麼,即使沒有容析元的存在,鄭皓月的最終目的也是要謀奪公司的,因為這女人的良心已經被狗吃了。
尤歌的心情出奇地平靜,她的大腦不停在轉動,一些從前模糊的問題,現在都豁然開朗了。
「鄭皓月,你既然野心這麼大,你不會是在容析元出現後才開始算計的吧?如果我猜得沒錯,當年,我跟父母同時遭遇車禍,我腦部受傷,之後半年的時間本該是最佳治療期,但你卻沒有盡力醫治我……我說得沒錯吧?」尤歌清冷的眼神,冷靜的表情,內心卻是在抽搐著發痛。這樣揭開鄭皓月的罪惡,對雙方來說都是殘忍的。
鄭皓月臉色微微一變,本想否認,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都落到這步田地了,還有什麼不可以承認的?
既然被揭穿,那就乾脆敞開來說,一吐為快。
「是,你說得對,但那又怎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的做法也是為了公司的將
來著想,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公司在我的手中,才渡過了危機,重歸穩定。」鄭皓月不但沒有慚愧,反而有種自豪和驕傲。
她還在為自己狡辯,顛倒是非。人,能無恥到這樣的境界,可以稱得上「賤聖」了。
尤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忍著沒有沖這個女人揮動拳頭。
「那四年前,有一次發現我的藥被人換掉了,也是你幹的吧?你擔心我的腦傷會恢復,擔心你的地位受到動搖,所以你寧願我一輩子都那樣智商只有10歲,你就可以永遠控制我,控制公司。鄭皓月,你的心不是被狗吃了,你是根本沒心。你的行為,等於蓄意謀殺。」
「你是比以前聰明了,連這也想到,呵呵……但你有證據嗎?只是猜測而已。」鄭皓月也不是傻的,這件事如果承認,面臨的很可能是刑事罪,她才不會傻到承認。
這個狡猾的女人,以商界女強人的形象站在令人仰望的高度,可她漂亮的外表下,卻是一顆骯髒不堪的心,已經腐爛了,沒救了。
尤歌僅有的一點心軟,也在鄭皓月這種死不悔改的態度中被消磨掉了。原本她還覺得有點過意不去,畢竟是她來了,鄭皓月才要離開,不用問也知道是容析元的安排。在那一刻,尤歌對鄭皓月還抱著一絲同情。
但現在,尤歌覺得自己真的該放下不必要的心軟,對鄭皓月這個女人,根本不要有絲毫幻想,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罪人,這輩子都只能活在黑暗裡,連血液都是黑的!
尤歌先前還想著該不該在容析元面前為鄭皓月說點什麼?現在,尤歌改變主意了,她徹底醒悟,對待什麼樣的人,就該以什麼樣的手段。鄭皓月就適合用「狠」。
「小姨……」尤歌忽然笑了,笑得很輕,卻也有著罕見的決絕:「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小姨,今後,你和我再無瓜葛,再見,彼此是路人。」
這些話,直到現在尤歌才說的。在那天酒會她都沒有說,就是還存著一點希望,希望鄭皓月能悔過,現在完全絕望,心痛,只剩下冷,她也該表態了。
鄭皓月的身子輕輕一晃,但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好……很好!尤歌,你終於成長了,你終於也懂得發狠了。如你所說,我們再也不是親人,是陌生人。今後,可能還會成為敵手,我很期待你的表現,別讓我失望!哈哈哈……」鄭皓月到最後也都在嘴硬,拖著行李,進入了車庫。
尤歌望著緩緩駛出別墅大門的豪車,心中遠遠不如表面那般平靜,空空的,像有冷風在不停灌著,酸澀得要命。她的親人,就沒有一個是真心的麼?這是多麼悲哀的事啊。假如她不是寶瑞集團的千金,假如生在普通人的家庭,那麼一切是不是又會不一樣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尤歌深深地體會到,生在富豪家的辛酸,最可悲的就是難得有真摯的親情。為了足夠的利益,血親都可能反目,會害你,會出賣和背叛。
她想要的溫暖,何時才能擁有呢?
尤歌不是無情和殘酷的,她心裡難過,看著鄭皓月走了,她的眼睛也發紅,默默地在心底呢喃:「爸……媽……我好想你們啊……如今,我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爸……媽媽……你們在天堂還好嗎?外公外婆爺爺奶奶他們也還好嗎?你們的團聚,就差我一個了,留我獨自一個人在世上,真的會很孤單……」
眼眶在發漲,尤歌咬著唇,極力忍著淚水,可感觸太深,身體裡的神經都被觸動了,想起已故的至親,再想想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在世上,這種心境,誰又能體諒幾分?
太澀太苦,太難太痛,這,難道就是人生嗎?
尤歌仰著頭,不讓眼淚掉下來,她在朝著天空微笑,她想讓天堂的親人們看到她的笑容而不是眼淚。
香香直起了身子,伸出兩隻雪白的小爪子抱著尤歌的腿,小腦袋在她身上蹭蹭,無聲地帶來安慰和暖意,告訴小主人:你還有我,你不是孤單一個人!
尤歌心裡一暖,對香香更加疼愛了,這小狗如此善解人意,她將它當成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孩子,而不是一隻狗。
這時,身後突然出現一隻男人的手,拿著紙巾塞到她手上……
「是你?」尤歌驚詫地望著容析元,怎麼他在,他沒去公司?
容析元一副很悠閒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說:「用得著這麼大反應嗎?我在家,這有什麼稀奇。」
尤歌吸吸小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說:「你剛才都看到了?」
「你說呢?」容析元反問。
「你為什麼要叫她走?因為我?」尤歌還是忍不住問了,想聽到他的答案。
可是,這男人深沉如海,怎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心思,當然是佯裝輕鬆的表情說:「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當然不是因為你了。我做事有我自己的分寸,你只需要安心在這裡等著跟我結婚就行,其他的,不該你操心。」
「你……」尤歌直視著他,大眼瞪得很圓,她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可他的表情滴水不漏。
好吧,尤歌承認,聽他說著不是因為她,她心裡確實好受一點。
「容析元,你能不能別這麼霸道?把我關起來,你這像是要結婚的樣子?我又不是犯人!」尤歌憤懣,對於昨晚的待遇還耿耿於懷。
容析元輕輕勾唇,俊臉露出幾分玩味:「你這是在表示自己的決心?你已經心甘情願嫁給我了?」
「呸!是你強迫我的,你用香香威脅我,你
卑鄙!」
「這麼說,你一點都不開心?」
「我……我……」尤歌喉嚨犯堵,結巴了一下,立刻梗著脖子說:「我當然不開心了!」
容析元眼角抽了抽,精深的眸子微微收縮,眼底稍縱即逝的複雜,她還沒來得及捕捉到。
看吧,她就是這樣不甘,所以,他除了來硬的,他還能怎樣?那乾脆就強硬到底,只要能達到目的就成。
「你可以隨意在別墅裡走動,你也可以出去,但是,香香和它的狗仔們不可以跟你一起,你只能一個人出去。」容析元的語氣又恢復了冷冽。
「你……你就只會用這一招來牽制我?容析元,你怎麼這麼卑鄙呢,虧你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尤歌氣啊,他擺明就是吃定了她,有香香在手,她無疑是雞蛋碰石頭!
容析元轉身就走,不再跟她多理論。只是,剛走出幾步,他又停下腳步,側頭低聲說:「後天,是黃道吉日,上午去民政局。」
尤歌懵了,沒想到真的這麼快就要結婚。後天,後天啊!太快了!
「不行!」尤歌急了,衝上去抓住他,憤憤地說:「後天是我父母的祭日,你換個日子!」
「不換,後天是吉日,是這個月唯一一天黃道吉日。」
「你……你什麼時候這麼迷.信的?後天我還去拜祭我父母!」
「那就上午去民政局,下午去拜祭你父母。」他再次淡然地說。
尤歌徹底無語了,身體裡的小宇宙在膨脹……膨脹……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一拳頭打在容析元的小腹!
「……」容析元一聲悶哼,捂著肚子,雙眉擰成了小山,好似很痛苦。
「最毒婦人心……你……你竟然打我……」
尤歌哼哼唧唧地揉著鼻子,大聲說:「打你又怎麼樣?誰讓你這麼可惡的?你既然要娶我,就要接受我的暴力,我……我是暴力女,我才不是溫柔小綿羊!」
尤歌瞪眼鼓腮,凶巴巴的小模樣,粉臉比桃花還嬌艷,不但嚇不到人,更讓他啞然失笑。
「就你這花拳繡腿也敢號稱暴力女?ok,就算你是暴力女,那我就是**暴力女的醫生。」說著,他已經直起了身子,朝尤歌伸出了雙臂。
「你要幹嘛!」尤歌驚叫著後退,以為他又要用強了。
「那麼緊張幹什麼,我只是想抱抱香香。」容析元彎腰將香香抱起,轉身就往樓上走。
「喂喂喂,你把香香抱去哪裡?它還沒吃早餐呢,它肚子會餓的!」尤歌急急忙忙追上去,根本不用容析元招呼,自己主動跟上了。
容析元心裡偷笑,得意……有香香在手,還怕尤歌不乖乖就範?
「乖狗狗,別怕,有我在啊……」尤歌安慰香香,幾次想把香香奪過來,可是被容析元抱得緊。
香香可幸福了,被人這麼寶貝著,簡直就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待遇了。它與容析元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現在被他抱著,它也不鬧,還歡騰地搖著尾巴。
尤歌很憋悶,以前香香只跟她一個人好,容析元是怕狗的,跟香香不親。可現在,香香就像是多了個粑粑似的,她都有點吃醋了。
「香香,你餓了嗎?我帶你去吃東西嘛。」尤歌不死心地想抱香香。
容析元不客氣地身子一側,閃過尤歌的爪子。
「香香喜歡跟它老公和狗仔們一起吃,現在它不是一個了,是一家子。」
尤歌無語,香香都有一家子了,她卻還是一個……
「那我要喂香香吃東西!」尤歌又跟上去,兩隻眼睛都盯著香香。
她沒留意到容析元的臉色不太好看,她只注意香香去了。
容析元無奈啊,自己這麼大個活人在,可她的眼裡只有香香,他覺得很不是個滋味。一向對自己的外型感到很滿意的他,不禁有點納悶兒……難道最近長丑了?或者說,尤歌的審美出了大問題?
堂堂一大帥哥,超級美男,無數女人心目中的男神,此刻鬱悶得很。也只有尤歌能這麼厲害,能讓大總裁憋悶。
香香的一家子一起吃早餐,這場面太有愛了,兩隻小奶狗還在吃奶呢,香香就坐在地上任由小奶狗吮.吸,其他的幾隻狗狗在吃狗糧,看著很羨慕,調皮的兩隻還跑過去想蹭蹭奶吃,但是被狗爹給阻止了……
「哈哈哈……香香你老公太護犢子了,哈哈哈……」尤歌忍不住大笑,看著可愛的狗狗一家,煩悶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治癒,心都被萌化了。
小奶狗吃奶的樣子太招人疼了,尤歌蹲著還不夠,乾脆趴著,盯著小奶狗,時不時伸手去摸摸,親親,所有的心思都在狗狗身上,完全忽略了身邊還有個俊美的男人。
容析元的存在感受到了威脅,很不服氣,不停在尤歌面前晃來晃去,可都沒用,她只專注於狗狗。
看著尤歌去親小奶狗,容析元心裡那個癢啊,終於是妥協了,他也蹲下身子,低頭……
尤歌嘟嘴衝著小奶狗,可一湊上去卻親到了一個溫熱的唇。
「唔……」尤歌呆住了,嘴巴又被他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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