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過別的丫鬟……
雲裳與淺音的神色都有些不好,若是王府中沒有丫鬟,昨兒個那丫鬟又是從哪兒來的,又是怎麼矇混過關,進了新房的?
「總管,煩勞你將昨兒個原本安排來新房送吃食的人帶過來一趟。」雲裳沉著臉道,莫非,那催產之藥便是下在她的吃食裡?可是,那穩婆明明說的是她身上的香味有異啊。且,如果真是那些吃的東西中被人動了手腳,東西已經吃了,碗筷只怕也早也洗乾淨了,只怕是無從查起了。
總管連忙應了聲,吩咐了下去。
傳信的人剛走不久,靖王便回來了,雲裳瞧著他穿著一身勁裝,襯得身形挺拔,額上還有些薄汗,心中像是有一根弦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靖王一進門便發現屋中的人面色有些不佳,靖王看了眼雲裳,見她面色有些蒼白,站在原處沒有動,似乎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便又將目光落在管家身上。
管家連忙將事情說了一遍,靖王微微蹙了蹙眉,臉色漸漸冷了下來,「讓院子裡的暗衛每人先去領二十板子。」
管家應了聲。
雲裳卻微微蹙了蹙眉,「事情還未調查清楚,便要罰……」
話還未說話,靖王便搖了搖頭,「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讓一個陌生人靠近了新房,便是失職,若是那丫鬟在方才裡面放了其他東西,那後果豈不嚴重?其他事情都可原諒,此事,決不可輕饒了。」
雲裳張了張嘴,最終仍舊沉默了下來,一來這本就是他的事情,人是他的人,他自然有權利處罰;二來此事確實有些嚴重,若是母妃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實在是很難想像。
靖王吩咐下去了便沒在此事上在糾結,「我先去洗漱一番。」說著便進了內室。
管家去吩咐處罰之事,雲裳正在想事情,卻突然被人拉了拉衣袖,雲裳轉過眼望向淺音,卻見她賊兮兮地望著內室的方向,「王妃,王爺去洗漱,您不是應當跟在後面去侍候的嗎?」
雲裳聞言,神色微微一凝,她前世也曾嫁過人,自然知曉她應當進去服侍。只是,她卻有些猶豫,她與靖王的這段親事……
淺音見雲裳突然發起呆來,便忍不住急了,輕輕跺了跺腳道,「王妃,雖然你是公主,可是,你如今是王爺的王妃,若是只奴婢與琴依姐姐知曉也就罷了,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只怕對王妃名聲不利呀。」
雲裳見她這般焦急的模樣,忍不住微微一笑,雖然沒有應聲,卻也轉過身朝著內室走去,躊躇了片刻,才進了淨房。
靖王背對著雲裳,正在穿衣裳,裡衣還未完全穿上,露出了小麥色的肩膀,雲裳微微一愣,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見到這般風光,雖然之前靖王受傷的時候,她已經瞧過了靖王的上半身,卻仍舊不得不承認,靖王,實在是個尤物。
察覺到了有人進來,靖王轉過頭,瞧見是雲裳,微微愣了愣,轉過頭不緊不慢地將衣裳穿好,才走到放置盆子的架子上,拿了條帕子打濕了,擦了把臉,「可是有事?」
雲裳咬著唇,想了半晌,才問道,「皇叔可否讓裳兒的暗衛可以進院子來給裳兒匯報事情呀?」
靖王將帕子擰乾,轉過頭望向雲裳,上下打量了半晌,「你身子可大好了?」
「好了,好了。」雲裳連連點頭,「況且,不管是生病還是受傷,適量的活動活動也是好的。」
靖王沉吟了片刻,才點了點頭,「好,但是你未完全好之前,每日至多半個時辰。」
雲裳有些愕然的瞪大了眼,原本聽到靖王應了聲「好」,還以為靖王答應了,卻不想竟然還有附帶條件的。
幽幽歎了口氣,望著靖王沒有一絲表情的面容,雲裳只得默默的接受了,算了,半個時辰也總比沒有的好。
靖王洗漱完了,雲裳便跟著靖王一同走了出去,管家見兩人出來,便連忙迎了上來,「稟王妃,昨兒個給王妃送飯的小廝不見了。」
「不見了?」雲裳和靖王異口同聲地問道,雲裳歎了口氣,這樣的結果她一早便猜到了,既然對方有那個本事,將人送到靖王府來,滅了一個人證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查。」靖王冷聲道,面色越發的不好了起來。
總管擦了擦汗,連忙應了聲退了下去。
「先去宮中瞧瞧吧,你昨兒個也牽腸掛肚了一個晚上。」靖王轉過身來對著雲裳道。
明明是一句平平淡淡的話,雲裳卻忍不住微微紅了臉,點了點頭,「也好,正好入宮為父皇和母妃請個安。」
靖王便著人備了馬車,兩人一同進了宮。
錦妃確實已經醒過來了,雖然面色仍舊有些蒼白,但是精神瞧來應當還算不錯的,昨兒個那個靖王請來的穩婆在一旁照料著,雲裳看了一圈沒有瞧見寧帝的身影,微微蹙了蹙眉,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母妃感覺如何?可還好?」雲裳輕聲問道。
錦妃柔柔地笑著點了點頭,拉過雲裳的手輕聲問道,「無事,昨兒個把裳兒嚇到了吧?」
雲裳聽錦妃這樣說,鼻尖忍不住一酸,卻又害怕錦妃擔憂,便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搖著頭道,「沒有,昨兒個是裳兒不好,裳兒著了別人的道,害得母妃受了苦。」
錦妃知曉她是在自責,便拍了拍她的手道,「傻孩子,母妃如今可是這宮中人人都想要除去的活耙子,誰都想來放放暗箭,與裳兒無關的。」
錦妃抬起眼來望向一直站在不遠處的靖王,笑著道,「裳兒可給靖王添麻煩了?」
「裳兒很好。」靖王輕聲道,雖然聲音還算柔和,只是卻是十分的簡潔。
雖然簡潔,卻也足夠安錦妃的心了,錦妃笑瞇瞇地望著兩人,暗自點了點頭,「那便好。」
「母妃可要回來鳳行宮中休養?」雲裳輕聲問道。
錦妃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有些酸澀,「這宮中如今看來倒是十分的不適合我的,還是來鳳城好,沒有那麼多擔憂,等過兩日,胎像再穩一些,我便動身回來鳳城了。」
「也好。」雲裳輕聲道,趁著錦妃回來鳳城的這段日子,她定要將皇城中那些個對母妃有威脅的人一個一個的拔掉。
兩母女又聊了一會兒,錦妃便有些累了,雲裳也不便多留,囑咐了琴依好生照料,便出了棲梧宮。
棲梧正殿之中,皇后聽著宮人的回報,恨恨地將被子摔在地上,厲聲道,「好樣的!也不想想是誰將她養大的,如今找回了親娘,便不管不顧了,到了棲梧宮也不知還請個安,目無尊卑。」
屋中還坐著另一個青衣宮裝的女子,不避不閃地任那茶杯中的茶水濺到了裙子上,卻只是淡淡地拿起錦帕擦了擦嘴,歎了口氣道,「錦妃娘娘昨日才出了那樣的事情,公主擔憂也是應當的。」
皇后冷冷一哼,卻沒有說話,屋中寂靜一片,那綠衣女子輕咳了一聲,才道,「如今錦妃娘娘被皇上捧著,簡直成了皇上心尖上的人……」
皇后的目光這才落在了那綠衣女子的身上,微微蹙眉,「嬪啊,皇上有多久沒有去你那兒了?」
嬪神色微微一僵,笑容中帶著幾分哀怨,「錦妃娘娘如今出了事,皇上哪有那樣的心思,事實上,自從上個月皇上聽說錦妃娘娘要回宮之後,便不怎麼踏入後宮了,妾……已經一個月不曾見過皇上了。」
皇后聞言,心中更是憤恨難當,只得合上眼,將情緒都掩藏在自己眼中,半晌,才睜開來,「這不是辦法,你必須要想法子,讓皇上留宿在你那兒……」
嬪面色微微一滯,低下頭應了一聲,「妾身……妾身只得盡力而為,皇上他……」說完幽幽歎了口氣,「這宮中,只怕只有錦妃娘娘能夠讓皇上牽腸掛肚。」
皇后最聽不得這樣的話,皺了皺眉,打斷了她的話,「牽腸掛肚,她錦妃還不是在冷宮中呆了十多年。」
嬪沒有說話,皇后心情也有些煩躁,只得隨意揮了揮手,「下去吧,平日裡沒事,就好好想想,怎麼將皇上留在自個兒身邊才是正事。」
嬪應了聲,緩緩退了出去,皇后微微皺眉,坐了會兒,才揚聲道,「來人,換茶。」這茶水已經被她喝了幾遍了,早已沒了茶味,她想要濃茶,那樣苦澀的味道才能讓她想起她在這深宮中的意義來,「皇上有多久沒有進這棲梧宮的正殿了呢……」皇后苦笑一聲,日子太久,她記不住了。
她心中有些不安,昨日雲裳對她說的那些話字字句句都刻在了她的心底,為何她竟然像是對她的事情那般瞭解,連李府的事情都……皇后心中越發的煩躁了起來。
「公主,公主,您先等等,讓奴婢先進去通報一聲。」外面傳來宮人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
隨後便傳來了華鏡的聲音,「滾開,本公主見自己的母后還得由你通報?」
皇后眉毛微微一跳,腦中更是煩躁了起來,自己這個女兒,明明之前都是十分乖巧的,雖然脾性急了一些,但是繡功和才華都是皇城中拔尖的,也是她的驕傲,可是什麼時候,卻變成了這樣的?
做事全然不經腦子,還竟然與那夜郎國的倉覺青肅做出了那般苟且之事,讓她幾乎無法在朝中立足。
皇后心中想著,便聽見珠簾被掀了起來,華鏡的臉出現在了皇后眼前。華鏡似乎清瘦了幾分,眼下烏青一片,面上帶著焦慮的神色。
皇后心中隱隱一痛,不管如何,她都是自己的女兒。
「怎麼了?在宮中這般大呼小叫?若是被你父皇聽見了,又要挨一頓訓斥。你最近犯的事還少了?非得要你父皇將你貶為平民?」皇后沒好氣地道。
華鏡委屈的癟了癟嘴,湊到皇后身邊道,「母后,你幫幫鏡兒,雲裳那賤人現在嫁給了靖王,靖王也不是好惹的,女兒真的在寧國呆不下去了,你去求了父皇,讓裳兒跟著倉覺青肅去夜郎國吧。」
皇后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冷冷一哼,「倉覺青肅倉覺青肅!本宮告訴你,你最好死了這份心,你絕對嫁不到夜郎國去,你父皇不會同意,你外祖父更不會同意。」
華鏡咬了咬唇,眼中噙著淚水,「母后,女兒如今除了倉覺青肅,還有誰願意娶女兒?母后日日呆在宮中自然不知道,如今在皇城百姓中,女兒被傳成了什麼樣子,他們都說我不知廉恥水性楊花啊,每次女兒一出門便會被人指指點點,我都要瘋了。」
聽到此處,皇后卻忍不住冷冷笑了起來,目光睨著華鏡,「如今知曉被人戳著脊樑骨罵的滋味了?之前你做那些事情之前怎麼就不知道好生想想?若不是你捅出了這般大的簍子,本宮如今在宮中會這般難做?你以為只有你在宮外會別人指指點點?本宮雖然是皇后,只是因為你,那些個嬪妃,甚至宮人,表面對本宮恭恭敬敬,轉過頭卻不知怎樣取笑本宮。如今你來告訴我,你想去夜郎國,你倒是好,一走了之,你讓本宮怎麼辦?」
華鏡自小便十分尊貴,這半年多的時間裡,卻是嘗盡了各種苦楚,被倉覺青肅逼迫時候的難看,知道自己懷孕後的提心吊膽,後來還被雲裳那賤蹄子設計,在牢中呆了兩個多月,那兩個多月,她日日都在恨,都想著要將那賤蹄子抽筋拔骨,卻不想出來之後,自己還什麼都沒有做,便當著眾人的面落了胎,人人都知曉了她水性楊花,駙馬不在,卻懷了孕。她每日夜裡做夢都夢見許多人指著鼻子罵她,她真的快要瘋了。
進了宮卻被自己母后這般罵,心中更是壓抑地快要發狂。目光森冷地望著自己的母后,華鏡忍不住笑了起來,「呵呵,不准?你們能不能夠尊重一下我的想法?之前我不願意嫁,你們卻逼迫我嫁給趙英傑,我認了,如今你們又不許?憑什麼?」
皇后皺了皺眉,被華鏡這般大逆不道的話氣得胸口都有些發悶,「憑什麼?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本宮給的,你說憑什麼?」
華鏡冷冷地看了皇后一眼,轉身便衝了出去。
皇后只覺得心中像是裝進了一塊冰塊,冷得她忍不住打顫,好好好,這便是她教出來的女兒,真是太好了!
「來人,讓人監視住華鏡公主,一刻也不許離開。」她知曉,李丞相最近要做一件大事,如今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她定然不能讓華鏡破壞了,不然,她真的便沒有辦法保住她了。
靖王與雲裳剛回到了靖王府,總管便跑了上來道,「王爺王妃,白夫人求見。」
白夫人?雲裳轉過頭望向靖王。
靖王輕聲道,「白夫人是城中奇香閣的掌櫃,昨兒個我讓人將你用的香料拿去給白夫人瞧了,她來,只怕是來告訴我們結果的,你同我一起去瞧瞧吧。」
雲裳點了點頭,隨著靖王一同去了前廳。
前廳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年輕女子,梳著婦人髻,長得算不上多美,只是卻帶著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勢,雲裳忍不住多瞧了兩眼。方才聽靖王介紹,她便以為這位白夫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卻不想,竟然這般年輕。
見到靖王與雲裳進門,原本正在品茶的白夫人將茶杯緩緩放下,站起身來朝著兩人做了個揖,淡然道,「王爺,王妃。」
雲裳便更是生了幾分好奇,即便她不常出門,卻也是聽過奇香閣的名聲的,聽說那裡面制的胭脂水粉香氣獨特,經久不散,且店主是個長袖善舞的,將奇香閣經營的有聲有色。瞧她方才見到靖王和自己的模樣,不帶一絲諂媚,也不曾有緊張,動作和聲音不疾不徐,十分從容。
白夫人見靖王與雲裳在主位之上坐了下來,才拱了拱手道,「王妃昨日那脂粉雖然是出自我奇香閣,只是,昨兒個王爺送來的東西裡面,卻有一味是原本脂粉中不曾有的東西,叫夷香,這種東西雖然叫夷香,卻是一點兒香味也無的。所以單憑聞很難聞出來,只是那東西磨得並不精細,與原本十分順滑的脂粉相比,便很容易辨識了,因為添了夷香,那盒脂粉略微粗糙了一些,尋常人感覺不太出來,民婦也只是因為長期與脂粉打交道,所以才識別了出來。」
雲裳點了點頭,「那夷香有何作用?」
白夫人微微蹙了蹙眉,「說來,這夷香其實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幾乎算得上是全無什麼特別的用處的。」
「哦?」雲裳沉默了下來,既然費盡心思的在那脂粉中加了夷香,卻又沒有任何作用,那又是為了什麼?
靖王卻突然開了口,「單獨使用沒有什麼用處,那與其他東西一起用,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效果呢?」
雲裳瞇了瞇眼,這樣倒是有些可能的,催產之藥雖然不多見,但是卻也算不得什麼特別的,昨兒個成親之時,在場的會醫術的也不少,若是雲裳身上沾染了這樣的東西,沒有道理所有人都看不出來的。
「此事,民婦便不知曉了,只怕得尋了大夫來瞧。」白夫人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