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夜裡,公主府的守衛果真森嚴了許多,來來回回巡邏的人幾乎沒有間隙。雲裳擔心來的人多了容易被發現,便只帶了寧淺一人,只是到了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多慮了,這些個守衛不過是尋常會兩下子拳腳的家丁,武功稍稍好些的人都攔不住。
雲裳和寧淺便尋了個地方藏了起來,便是在華鏡寢室上的房頂上,因著那片房頂剛剛好在一個死角上,在夜色的遮掩之下,倒是不容易發現。
兩人藏好之後,便悄然掀開了屋頂的一片瓦,正好在寢室正中央,倒是個好位置,只是也十分容易被發現,雲裳將瓦片又蓋了回去,只微微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華鏡正坐在屋中的椅子上,似乎有些坐立難安的樣子,過了不到一刻,便站了起來,來回踱步,心中想的全是倉覺青肅,想著他怎麼會到了皇城,又怎麼會發現了自己不是惠國公主的,想著要不實在不行明兒個便去丞相府給外祖父說一說,讓他給出個主意。本來她倒是想進宮求見母后的,只是想起母后如今被軟禁,外祖父今兒個專程囑咐了自己不可再鬧出什麼事來了。
只是,若是外祖父問起自己怎麼會認識倉覺青肅此人的,自己倒真不知道應當如何作答。難道說自己在邊關的時候被倉覺青肅擄去,還在夜郎國的營帳中呆了好一段時間,甚至還和倉覺青肅有了那種關係?這自己是絕對如何都說不出口來的,而且,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怕還會給自己和外祖父安上一個通敵的罪名,這是無論如何也背不起的。
只是聽倉覺青肅說那話的意思,竟然是想要求娶自己。華鏡咬了咬唇,雖然一國皇后的吸引實在是不小,只是她卻也知道,夜郎國哪裡比得上寧國的富裕,那苦寒之地,自己是決計不會想去的。
華鏡的手無意識地放在小腹的位置,心中更覺得有些懊惱,肚子裡的這個也是華鏡的一塊心病,本來想著拿藥來無聲無息地將它處理掉,只是卻不知道怎麼回事,開來的藥都不起作用。自己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去尋大夫,便一直耽擱了下來。華鏡知曉,要想弄掉它也不是不可能,對自己狠一點,狠狠地摔上一跤便也可以解決,只是那樣動靜便有些大了,難保不會被人知道。況且,此法子實在是有些凶險,她始終下不了這個心。
華鏡心中湧起一陣煩躁,眼瞧著自己肚子慢慢地開始鼓了起來,卻仍舊沒有想到法子,眼瞧著這天兒越來越熱了,便要藏不住了。
窗戶便突然傳來「咯登」一聲輕響,華鏡渾身一愣,臉上的血色頓時去了七八分,連忙道,「誰?」
窗戶被退了開來,露出了一張華鏡最不想要見到的臉,倉覺青肅,他還是來了。
華鏡眼中閃過一抹驚慌,朝後面退了兩步,「你怎麼來了,你便不怕我喊嗎?這公主府可全是我的人,豈能由得你自有進出。
倉覺青肅聞言哈哈一笑道,「你若是想喊便喊吧,隨便喊都成,只是本皇子希望,你保留點兒力氣,待會兒好好地對著本皇子喊一喊,本皇子興許會高興幾分。」說著,目光便帶了幾分貪婪地落在了華鏡的身上。
因為是在自個兒的寢室之中,又已經是這個時辰,華鏡本已經準備要睡了的,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一眼望去,身姿自是十分清晰的,倉覺青肅嘖嘖兩聲,「雖然聽說公主下了獄,但是想來公主這段時間過的應當還是不錯的,這身子倒又豐腴了幾分,那處豐盈竟比上次大上了許多呢,只是這腰似乎也粗了一些,若是腰再細些,便是完美了。」
華鏡聽見倉覺青肅的話,神色頓時一沉,連忙有些訝異地道,「你將我府上的侍衛怎麼了?」
倉覺青肅挑了挑眉,「侍衛?呵,就那些個草包,本皇子一副迷藥便全部解決了,順帶把其他下人也都搞定了,所以,今兒個晚上,這府中定然安靜地很,你想怎麼叫便怎麼叫。」說著,嘴角便挑起一股意義不明的笑意來。
華鏡聞言,心中又是一驚,暗自掂量了片刻,知曉今兒個自己恐怕是逃不過了,手在袖中暗自握緊,自己當日在營中怎麼就那般糊塗,竟然招惹了這個混世魔王。只是眼下卻不容得她懊惱,她更擔心的,是倉覺青肅知曉了她有了他的孩子。
華鏡這般思量著,便咬了咬牙道,扯開了一抹明媚的笑容來,「三皇子都已經站到這兒了,橫豎鏡兒也是逃不出三皇子的手掌心了,三皇子若是想要,儘管來便是了。」
說這話,華鏡便使勁收了收肚子,將身上的中衣挑了開來,露出胭脂紅的肚兜來。
倉覺青肅微微瞇了瞇眼,撫掌笑道,「華鏡公主倒真是個知情識趣的。」說著,便走到華鏡面前,伸出手,在華鏡面前的兩團豐盈之上捏了捏。
自從懷孕以來,華鏡便覺得身子比以前更敏感了幾分,便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倉覺青肅的眼中隱隱有火光跳動,將華鏡打橫一抱,便扔到了床上,華鏡只覺得肚子隱隱痛了痛,卻沒有出聲,只笑著道,「雖然府中的下人都被迷暈了,難免不會出什麼意外,三皇子還是將燈滅了吧。」
倉覺青肅笑了一聲,「你現在還有力氣惦記這個?」說著便伸手一挑,華鏡身上唯一的遮擋也被揭了去,那兩團豐盈便跳了出來,倉覺青肅眸子微微暗了暗,伸出手來,屋子裡的是來盞燈便全都滅了,只聽見華鏡帶著幾分痛楚也帶著幾分愉悅的聲音傳了出來。
屋頂上的雲裳微微勾了勾嘴角,自己這位皇姐,倒真是一個不甘寂寞的呢,前世如此,今生還是如此。只是,前世勾搭的,不過是自己的妹夫,這一輩子,卻是夜郎國的皇子。
心中正暗自想著事,卻突然被摀住了嘴,雲裳瞪了大眼,卻發現身後傳來一股隱隱有些熟悉的氣息,似乎是……靖王?
雲裳害怕驚動了屋裡顛暖倒鳳的兩隻野鴛鴦,便不敢掙扎,回過頭,卻見寧淺瞪大的眼珠子在夜色中顯得分外的明亮。
雲裳給寧淺做了個沒事的手勢,人卻已經被靖王攬著躍出去了老遠。
靖王的面色有些不好,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子冰冷的氣息,一路捂著雲裳的嘴將雲裳一手攬了起來,幾個躍身,便出了公主府,出了公主府,靖王這才鬆開了捂著雲裳的嘴,抱著她上了馬,馬鞭一揮,一陣疾馳聲便在夜色中響了起來。
「你做什麼,淺淺還在呢,若是被倉覺青肅發現了,可就完了。」雲裳忍不住心中惱怒,怒聲道。
身後的人卻始終不發一言,一路疾馳到了靖王府門口,又將雲裳抱著下了馬,進了靖王府。
靖王府的管家有些吃驚,見靖王面色發黑,便知道靖王心情不好,只是他手中抱著的女子……管家定睛看了許久,才發現,那竟然是惠國公主,惠國公主面色也十分難看。
心中更是大驚,自家王爺怎麼把公主擄到了王府來了啊?
卻不敢多言,只得眼睜睜的瞧著靖王抱著惠國公主進了自個兒的院子。
一直到進了靖王的屋裡,靖王才將雲裳放了下來,雲裳心中念著寧淺,便不管不顧,又要往外衝去。
「站住,我只點了她一刻鐘的穴道,這會兒應當無事了。」
雲裳知道靖王應當不至於欺騙自己,這才稍稍放了心,心中卻仍舊怒意橫生,「皇叔這是做什麼?」
靖王冷冷哼了一聲,「我做什麼?你也不瞧瞧你在做些什麼?我專程吩咐了你最近不要出宮,免得那倉覺青肅將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你倒好,不僅出了宮,還是在半夜出的宮,還直接送上了門,還趴在房頂看那般骯髒的畫面,你也不怕污了你的煙?」
雲裳聞言,怒得很了,竟然還笑了,「骯髒?我看過的骯髒的事情比這多多了,華鏡出獄,倉覺青肅勢必會去找她,我怎麼可能放過這般難得的機會?還有,皇叔,你不覺得,我的事情我自有安排,還不勞皇叔費心。」
靖王猛地一拍桌子,「你自有安排,你若是自有安排,便不會將自己這般傻傻地送到倉覺青肅面前去,我與倉覺青肅打了許多次了,他有幾分本事我還不清楚?我管不了你?論輩分,我是你的皇叔,論情理,我是你賜了婚的未婚夫,你的事我管不得?」
雲裳勾了勾嘴角,「皇叔向父皇求的這道賜婚聖旨究竟是為了什麼裳兒不知曉,但是至少,你的目的絕不會單純了去,你我既然各有目的,那這只是一樁交易,我還是那句話,我的事情,還望皇叔少操心為妙。」
靖王見她猶自固執的厲害,歎了口氣,想起自己先前乍然聽見屬下匯報的時候,一顆心都猛然提了上來,恨不得立刻去將她抓了回來狠狠的罵一頓,他也就這麼做了,只是她似乎並不領情。不錯,這次的婚事他確實有自己的目的,只是心中對雲裳的那份在乎卻絕不是假的,之前自己只是不願意承認,此番卻發現,這份在乎越發的濃烈了起來。
靖王沉默了片刻,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走到一旁坐了下來,半晌才道,「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今兒個晚上,咱們便好好的談一談吧。」
雲裳見靖王突然擺正了臉色,情緒似乎平靜了許多,才坐了下來,只是面色卻仍舊有些不要看,只低聲道,「不知道皇叔要與我談什麼?」
「是不是你覺得,我之前對你的所有所作所為都是做戲?包括之前在邊關的?也包括這次的賜婚……」靖王暗自轉動著手中的玉扳指,不疾不徐地道。
雲裳笑了笑,「莫非不是?」
靖王也不惱了,既然打定了主意好好好地與她談一談,自然也得將話說開了來,「不錯,我找皇兄給你我二人賜婚,確實是有目的的。既然你一直想要知道我是安的什麼心,那今兒個不妨我便與你挑明了來說。這請求賜婚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本王想要回到皇城。你之前也猜測過,我對那個位置的企圖,我也並不隱藏我的野心,恐怕便是你的父皇,也是知道幾分的。但是你的父皇忌憚我,一是因為我的軍事才能,二是因為,我的手中,有半張調兵符。只是,他一面卻又不得不重用我,因為朝中外戚**,若是沒有我制衡幾分,只怕李氏一家早就翻了天去了。」
雲裳以為靖王是想要隨意編一個理由搪塞搪塞自己,卻不想,他將話說的這般明瞭,心中暗自詫異,皺了皺眉,神色卻也嚴肅了幾分。
「因為你父皇的忌憚,我幾乎十年也難得入一次皇城,饒是我在皇城中佈置了再多,我不在皇城中,一切也只是竹籃打水而已。」
雲裳也是個聰明的,一聽到這裡,自然便也知曉了靖王的意圖,「所以你便向父皇求了這道賜婚聖旨?為的便是留在皇城?」
靖王讚許地點了點頭。
雲裳咬了咬唇,「只是父皇自然也是知曉你的打算的,他既然那般忌憚你,又豈會答應?」
靖王勾了勾嘴角道,「你這段日子在皇城中恐怕也發現了,李丞相對朝政的把持程度,已經越來越厲害了,李丞相不倒下,皇后便不會倒下,李氏一族便也會繼續盤根錯節地在朝中越扎越深,你父皇自然也是忌憚李氏一族的,所以也想要我來稍稍制衡一下。這第二嘛,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我許諾,在你我成親之日,將我手中的半塊調兵符交還給他。」
雲裳聞言,倒是真的驚住了,「半張調兵符?」靖王竟然許下了這樣的諾言,怪不得,父皇竟然會那般容易地便應承了下來。
「你若沒有了那調兵符,若是有朝一日除掉了李家,父皇若是想要卸磨殺驢,豈非沒有了任何顧慮?你竟也捨得?」雲裳有些愕然。
「呵呵。捨得,為何捨不得,半張調兵符於我一點兒用處也沒有,沒有皇上手中的半張,我照樣不擁有調兵遣將的權利。況且,你當我這些年在邊關是白呆的,莫說我自己早有打算,早就私自建了一支軍隊,雖然人數不多,但我敢打包票,絕對個個都是精英。即便我沒有他們,我在士兵心目中的地位,又豈是一個遠在天邊的皇帝所能夠比擬的,我若是想要用兵的時候,即便沒有調兵符,願意跟著我的士兵也決計不是少數。」靖王挑了挑眉,眼中是慢慢的自信。
雲裳更是驚住了,若說方纔他告訴自己他的目的之後,自己只是有些詫異,那麼此時,自己卻真的是驚訝萬分了。他竟然…竟然連這也告訴自己……自己可是公主……他竟然敢……
靖王瞧著雲裳眼中掩不住的詫異,心中自是知道自己的這席話對她造成了怎樣的刺激,也不等她反應過來,便又道,「只是,那日在邊關看落日時,我說的話也是真的。那個位置,如今我卻沒有那麼想要了。」
頓了頓,見雲裳的神色又似乎帶了幾分猶疑,才又道,「正如你所聽見的,如果我想要,我想如今沒有幾個人能夠阻止,我明明可以讓宮中所有的女人都生不出孩子來,但是,我放過了你的母妃。我籌備了這麼多年,有些事情還是有把握的。只是如今我求了賜婚聖旨想要進皇城,卻不是想要奪那個位置,李家的勢力越發的大了,是時候徹底的拔出來了。而且,我雖然留念邊關的美景,只是你走了之後我便想著,也許在皇城中便免不了那些明槍暗箭的爭鬥,能夠看著你也不錯。」
靖王的目光落在雲裳的臉上,「也許你不會知道,在邊關的時候我想著若是那倉覺青肅到了皇城,一個勁兒的認準了要娶你,恐怕皇上也不會阻止,雖然他是你的父皇,可是他也是一個皇上。我一想著有這樣的可能,便覺得坐立難安,即便知曉你聰慧過人,自當能夠應對,可是我還是不放心,於是我眼巴巴的來了,還未進王府,便先去了宮裡探望你,哪曉得你卻眼睛都不眨的給了我一刀。可是我出了你的清心殿,便冒著極有可能被皇兄定罪的危險連夜去了勤政殿用調兵符求了那道賜婚聖旨。」
雲裳的心中生出了幾分遲疑,她自是知道的,他擅離職守,還半夜闖宮,若是父皇追究起來,給他安一個弒君之罪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之前說的那些話,自己竟然是信了七八分的。
自己羽翼未豐,他想要向錦妃下毒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若是他再心狠幾分,向父皇下毒也未必不可能。
「你便不怕我去告訴父皇?」雲裳似笑非笑地望向靖王。
靖王挑了挑眉笑瞇瞇地道,「你不會,即使你去了,你也沒有證據,就算皇兄相信了你,也沒法子對付我。」
「那你今天為何告訴我這些?」
靖王苦笑了一聲,「因為我了皇城才發現,你明明在邊關柔順的緊,怎麼一回到宮中便似乎成了一隻小刺蝟,處處猜忌,處處針對我,我既然確定了心中有你,便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況且,咱們一開始不是就約好了,皇后和李氏一族,我們得聯手一併除去。」
饒是雲裳活了兩世,對著靖王這般直白的表白也實在覺得臉上有些臊,便低下頭,輕聲道,「你待我好生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