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摯愛能幾許072
一時間,宴會廳裡安靜下來,大家都意外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你們是來參加婚禮的客人吧,請到下面就坐……」主持人笑著對走過來的兩個便衣說。
走在前面的一個中年漢子伸手將主持人往旁邊輕輕一推,主持人蹬蹬往後退了幾步,然後中年漢子就直接看著我,沉聲說道:「你是易克?」
「是的。」我點點頭。此時,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妙,但卻不知道為何會有這不妙。
中年漢子從口袋裡掏出證件在我眼前一晃:「我們是星海公安局的,對不起,易克,打擾了你的婚禮,你得跟我們走一趟!」
說話間,幾個警察已經把我包圍了起來。
我站在那裡沒動,腦子裡快速轉悠著,看了一眼台下的老黎,他正坐在那裡不動聲色地看著台上,我父母和海珠的父母則大驚失色,秋桐和雲朵還有海峰也變了臉色。
海珠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滿臉是驚懼之色,看著他們說:「你們……你們為什麼要帶走他?他犯了什麼法?你們憑什麼要把他帶走?」
「我們既然要帶他走,就有帶走的理由,女士,對不起,你們的婚禮不能舉行了!」中年漢子彬彬有禮地對海珠說完,然後看著我客氣地說:「易克,請跟我們走吧!」
這時,餐廳門口又湧進一批警察,沿著走道快速移動,很快就從門口到台上之間隔離出了一條通道。
顯然星海不會來這麼多警察,星海警方是得到了寧州警方的配合。
這時餐廳裡有些騷動,有人站起來,有人往台前走,有人往門口走,四哥也站了起來,林亞茹則帶著她的人正往台前走。
中年漢子這時一把搶過主持人的話筒,大聲喊道:「我們是警察,在執行公務,任何人都不要隨意走動,請大家配合。」
他這麼一喊,下面的人都不動了,此時林亞茹他們和四哥已經移動到了台下的位置,林亞茹緊緊盯住那中年漢子,四哥也緊緊盯住他,似乎隨時他們都有可能對這領頭的警察採取行動,他們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海珠這時又說:「警官,你們……你們找錯人了吧?」
「沒錯,我們找的就是易克,就是他!」中年漢子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他……他到底犯了什麼法?你們……你們到底為什麼要帶走他?」海珠的臉色愈發蒼白。
「他犯了什麼事你問他好了,他自己心裡清楚!」中年漢子冷漠地說。
我此時在想,難道是因為李順的事?還是因為和伍德的事?還是雷正要為上次暴風雪之夜的事進行報復?
但我又覺得不論是因為伍德還是因為李順還是因為那個暴風雪之夜,都沒有驚動警方的理由。
我想了想,對那警察說:「我是安分守己遵紀守法的公民,你們憑什麼要帶我走?給我一個理由。」
「帶你走就是帶你走,你哪裡來那麼多事?」中年漢子身邊的那個便衣忍不住了,毫不客氣地衝我說道:「告訴你,易克,如果不想吃苦頭,就識相點,老老實實跟我們走,不然……」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中年漢子制止了,中年漢子看看台下的人,又看看海珠,似乎感覺如果沒有個交代不能順利把我從這裡帶走,然後看著我,神情嚴肅地說:「那好,既然你裝糊塗,那我就告訴你,今天早上,有人在北方大廈樓下發現了星海市政法委辦公室副主任秦璐的屍體,秦璐墜樓身亡……」
「什麼?!!秦璐死了?!!」我大吃一驚。
「啊——」海珠一聲淒厲的尖叫,身體搖晃了一下:「秦璐死了?」
台下也一陣騷動,秋桐雲朵海峰四哥包括林亞茹都變了臉色。
老黎依舊穩穩地坐在那裡,目光很冷靜鎮靜。
「是的,秦璐死了,屬於墜樓而死,早上酒店的工作人員發現了她的屍體……」中年漢子平靜地說。
「秦璐死了,和易克有什麼關係?你們到這裡來幹嘛?」海珠回過神,又叫起來。
我這時腦袋濛濛的,還處在極度的震驚之中,秦璐突然死了,是怎麼死的?她為什麼會死?凌晨2點半我離開她房間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根據我們刑警初步調查的結果,根據我們調取的北方大山的監控視頻,今天凌晨一點多的時候,你進入了秦璐的1809房間,2點半的時候,你離開了房間,而除了你,昨晚到今天早上沒有任何人進出過她的房間,所以,我們懷疑你和秦璐的死有關,所以,我們來這裡帶你回去配合我們調查……」中年漢子看著我說。
「什麼,你……你半夜到秦璐的房間?」海珠怔怔地看著我,身體又搖晃了一下。
「你們懷疑我是殺人兇手?」我沒有理會海珠,看著中年漢子說。
中年漢子沒有說話,目光陰冷地看著我。
「不錯,我是凌晨一點多去的她的房間,凌晨兩點半離開的,但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秦璐的死和我是無關的,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說。
「這些話你還是留著到星海之後再說吧,現在你要做的,是老老實實跟我們走!」中年漢子身邊的那個便衣沉不住氣了,又不耐煩地說。
「我們有殺人,憑什麼跟你們走?」我說。
「殺沒殺人你說了不算,證據說了算……」中年漢子冷冷地說:「還有,據我們的調查,不久之前之前,秦璐在婦女兒童醫院流過一次產,而她那次流產的簽字人,就是你……」
「啊——」海珠又失聲尖叫起來,身體猛地搖晃了一下,看著我:「秦璐流產……你簽的字……」
我知道此時是和海珠解釋不清楚的,也不是解釋的時候,我看著中年漢子說:「這難道就是你們來抓捕我的理由?這就是你們認定我是殺人兇手的理由?」
「我們沒有認定你就是殺人兇手,但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只是懷疑,也就是說,在檢方沒有認定之前,你只是犯罪嫌疑人……但現在你需要做的,是跟我們走,配合我們偵破此案……」中年漢子說的話很有分寸:「易克,你是國家公務人員,你該明白我們的政策,也清楚我們的職能,我希望今天這個場合不要鬧大……也不希望弄地太讓你下不來台……」
我看看正帶著極度的驚懼和懷疑目光看著我的海珠,又看看台下臉色劇變的父母還有海珠的父母,然後看著中年漢子:「你的意思是我今天必須要跟你走?」
「是的,現在就走,立刻!」中年漢子衝我周圍的警察使了個顏色,立刻有幾個警察簇擁過來,我的胳膊被緊緊抓住了。
台下又是一陣騷動,林亞茹他們和四哥有準備往上衝的跡象。
老黎依舊穩穩地坐在那裡,看著台上。
我這時看著台下大叫一聲:「你們不要動!」
我這話是告訴林亞茹他們和四哥的,我擔心他們一旦動手,今天的局面就難以收拾了,弄不好真的會出現亂子。
我這麼一喊,四哥和林亞茹他們站在那裡不動了,看著我,我這時沖四哥和林亞茹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不要動手。
警察這麼多,動手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有百害而無一益。
四哥這時似乎清醒過來,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我對那中年漢子說:「讓你的人放開我,我自己會走,我跟你們走——」
中年漢子揮了下手,那幾個警察放開了我,仍舊圍在我身邊。帶著警惕的目光看著我。
我這時對著大家說:「我沒殺人,我是清白的……」
「少囉嗦,走——」中年漢子發出了命令,周圍的警察簇擁著我就往外走。
「啊——」剛走了兩步,我聽到身後的海珠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回頭一看,她暈了過去,身體歪歪斜斜就往地下倒。
林亞茹一個箭步衝上台,一把抱住了海珠的身體。
與此同時,我又聽到台下發出一聲低低的叫聲,一看,我媽媽也暈了過去,坐在一邊的老黎和我爸忙伸手扶住了她。
餐廳裡秩序大亂,前來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都騷動起來……
「快走——抓緊離開!」中年漢子短促地說著,推著我的身體就我往外走,幾個警察又靠過來,緊緊抓住我的胳膊,走道邊的警察拉起手護住走道,不讓其他人過來。
邊被警察推搡著往外走,我邊努力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秋桐正呆呆地站在那裡,臉色蒼白。
剛出門,我就被戴上了手銬,然後押著出了酒店,上了等候在門口的一輛警用麵包車。
警燈閃爍,警笛鳴響,車子快速離開了酒店。
我和海珠的婚禮就這樣夭折了,因為突如其來的秦璐的死訊。
我直接被押解到了機場,我不知道我身後的這個婚禮該如何收場,不知道我的家人我和海珠的親朋好友會如何結束這個還沒有開始的婚禮,不知道他們會如何認為我被帶走的事情,不知道他們如何處理後面的事情。
兩個小時之後,我被星海來的抓捕小組押解著上了飛往星海的飛機,我成了戴手銬的旅客。
下午,我被帶進了星海市公安局刑警隊的審訊室,負責審問我的還是那個中年漢子。
我猜他大概是個頭,或許是副隊長什麼的。
剛進審訊室,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審訊室裡都有什麼人,腰部接著就被一個重物狠狠擊打了一下,似乎是橡皮棍,接著感覺到周圍好幾個人都開始對我進行毆打,腰部腿部肩部持續不斷遭受重擊,除了橡皮棍,還有電擊棒。我很快被打倒在地,一股股強烈的電流在我身體穿過,我的身體和大腦一陣陣劇烈抽搐著。突然,一股更強大的電流襲來,我瞬間就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是被冷水激醒的,渾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冰水混合物。
兩個虎背熊腰的警察把我抓起來,摁在了一張椅子上,我晃晃腦袋,看清了坐在我對面有三個警察,中間那個就是那中年漢子。
「易克,剛才只是給你一個見面禮,滋味好受不?」中年漢子說。
「你……你們亂用刑罰!」我說。
「哈哈……」他們都大笑起來。
「告訴你,易克,到了我們這裡,就是再硬的嘴我們也能給你撬開,好了,見面禮的滋味你嘗過了,現在開始交代吧。」中年漢子說。
「我交代什麼?」我說。
「你說呢?你說你交代什麼?」中年漢子說。
「我沒有殺人,秦璐的死和我無關!」我說。
「好,既然你說秦璐的死和你無關,那麼,我暫且先來問問你,凌晨一點多,你到北方大廈秦璐的房間裡幹嘛?」中年漢子說。
「秦璐打電話叫我去的,說是自己一個人悶,因為這次單位提拔沒有她,心情不好,在喝悶酒,所以讓我去陪她說說話。」我說。
「那你去了之後,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你又幹了些什麼?」
「去了之後,我們什麼都沒幹,就是坐在那裡聊天說話,閒聊,然後到了2點半,我就走了!」我說。
中年漢子猛地一拍桌子,高聲說:「易克,我警告你,你要知道這是在哪裡,你身為國家公職人員,你應該明白我們的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老老實實交代自己的問題,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說清楚,如果你再執迷不悟,除了繼續要受苦頭,最終也還得交代……」
我說:「我沒殺人,我剛才說的很明白了,你為什麼非要逼我承認呢?」
「為什麼?就因為從昨晚秦璐住到那房間到今天早上只有你一個人進出過秦璐的房間,除了你,還有誰有作案的可能?還有,不久之前,秦璐在醫院流產,你給簽的字,這充分說明你和她之間有某種關係,這充分說明你是有殺人的動機和理由的……」
「我能有什麼動機和理由?」我說:「秦璐那次流產,是很突然的,我走在路上撞了她,她那時懷孕了,結果造成了流產,我把她送去的醫院,當時只有我自己在場,我和她是朋友兼黨校的同學,那種情況下,我不簽字誰簽字?」
「你還編地理由很充分,那我問你,秦璐還沒有結婚,她懷孕,懷的是誰的孩子?」
我想了想,說:「不知道,反正和我無關。」
我不能說出是關雲飛的,即使說了,也沒有證據,他們也不會相信,反而會造成不好的後果,這後果不僅僅是對關雲飛,對我也不好,那就等於我和關雲飛之間的關係徹底決裂,同時,他們還會說我不僅不認罪,還誣陷市領導。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說的。
「你不知道你說不出是誰的就說明那流產的孩子是你的,你還嘴硬?」
「秦璐懷的誰的孩子秦璐流產和誰殺的她之間有什麼關係呢?」我說。
「你既然這麼問,那我來告訴你,」對方點燃一支煙,狠狠吸了兩口,目光陰冷地看著我,慢條斯理地說:「我想,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你和秦璐在黨校學習期間認識,慢慢有了那種曖昧的關係,繼而發生了實質性的關係,於是,她就懷上了你的孩子,但你呢,卻只是想和她玩玩而已,並不想和她玩真的,但秦璐卻想和你結婚,想嫁給你,於是就用懷孕來要挾你和她結婚,而你卻急於和那個寧州的女朋友結婚,所以,你就想辦法先製造了一起撞擊事件,造成了秦璐的流產,你以為秦璐流產了就是去了要挾你的資本,但秦璐卻還是死死纏住你不放,知道你今天要去寧州和你女朋友結婚,於是就半夜打電話把你叫去和你攤牌談判,逼迫你不許到寧州去結婚,你這時就凶相畢露,為了能順利和你寧州的女朋友結婚,就起了殺機,就從窗口把秦璐推了下去,然後你急匆匆離開了酒店,然後你匆匆坐飛機趕到了寧州參加婚禮……」
「你胡扯,你只是污蔑!」我叫起來。
「你自以為做的很乾淨漂亮,以為你今天在寧州我們就不會懷疑到你,但你卻忘記酒店是有監控的,忘記我們是可以查到你今天早上坐的六點十分的飛機離開的星海,忘記我們是可以在秦璐的宿舍裡查到秦璐在醫院的流產病例的,我們到醫院一查,簽字的是你,這就對上號了,這一切就可以變得合理了……所以,我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就是你殺了秦璐,所以,不要和我玩花招,如果不想繼續受苦,就老老實實招了,按照我剛才說的交代……」中年漢子自得地說。
「馬爾戈壁,你這狗日的,你這是逼供,我沒有殺人,我根本就沒有殺人,你讓我交代什麼?」我大叫起來。
中年漢子又是猛地一派桌子:「媽的,到了這裡還敢發飆,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給我打!」
話音未落,周圍的警察又上來開始對我拳打腳踢,高壓電擊棒又開始茲茲冒著電光往我身上捅。
我再次被打暈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發現我正被倒掛在鐵窗邊,窗戶開著,審訊室裡沒有暖氣,冷風嗖嗖吹進來,旁邊兩個警察正邊賊膩膩地邊笑邊往我身上潑冷水,冷水很快就結冰,我渾身感到了刺骨的冷,衣服和皮膚上都結了冰。
我感覺自己就快要被凍成冰棍了。
「哎,可惜了這身西裝,這可是結婚的禮服呢。」一個警察笑著說。
「是啊,早知道給他先把西裝扒下來再動手啊,哈哈……」另一個警察也笑。
「你說這小子是不是快凍成冰棍了?」
「我看差不多了,呆會弄到火上烤烤,一定很好玩!」
聽著他們的調侃,我感覺自己身體的熱量基本就要耗盡了,我感覺自己真的要被凍死了。
慢慢地,我失去了知覺。我感覺自己要死了。
但我的大腦卻還一直有意識,模模糊糊的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在混沌中,我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
「把他放下來!」我聽到了中年漢子的話。
隨即我被放下,然後有人把我架起來,又摁在了椅子上。
我努力睜開眼睛,迎面有強烈的燈光直直地照射著我,我看不到對面的任何人。
轉頭看了下室外,天色已經很黑了。
夜晚來臨了,我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
從下午到現在,我一直在受著審訊和酷刑。
「易克,招不招?交代不交代?」對面傳來中年漢子的聲音。
我看不到他,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我沒有殺人,我沒什麼可以交代的!」我說。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虛弱,但我的口氣依舊很堅決。
我知道我決不能屈打成招,如果按照他們的意圖招了,那我就死定了。這年頭,刑訊逼供屈打成招被判死刑的冤魂無數,我不想成為他們中的一個。
中年漢子沉默了下,然後說:「易克,你還真是個硬漢子,我還第一次見到你這麼硬的漢子,怎麼打就是撬不開你的嘴巴……看來,我還是對你太仁慈了,看來,我還是對你太客氣了……看來,我還得給你再玩點新花樣……今晚,我叫你不死也得扒層皮……」
「馬爾戈壁,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死我你也好不了,老子沒殺人,你狗日的非要我承認,你這是歪曲事實刑訊逼供!」我說。
「我歪曲事實??我看你是負隅頑抗死不改悔,老子我佩服你是條漢子,能經受住我的刑罰,但你殺了人卻不敢承認,不由又讓我鄙視你了……」
似乎,這中年漢子認定我就是殺人兇手,是非要從我這裡得到他們需要的口供了。
「這個案子在市裡影響不小,上面要求限期破案,我就不信我撬不開你這張嘴……今晚老子豁上不睡覺,也得把你這張嘴撬開……」中年漢子有些惱羞成怒的語氣,接著說:「來人,給我繼續用刑,上老虎凳,上夾棍,上竹籤——」
立刻幾個警察又圍攏過來,又要動手。
我眼一閉,媽的,白公館渣宰洞裡才能見到的老虎凳夾棍竹籤都用上了,就差騎木驢了。
完了,老子今晚非死在這幫殘暴殘忍凶暴的警察手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