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摯愛能幾許043
天氣不錯,冬日的陽光照射在鴨綠江上。(。純文字)
我開車走在鴨綠江岸,和對岸僅有一河之隔,寬的地方不過300米,窄的時候不到100米,甚至只有幾十米,對岸的房子樹木甚至沿江路上的車輛都看的很清楚,甚至,還能看到對過岸邊隱隱約約的暗堡,當然也能看到背著槍穿著棉衣在岸邊游弋的人民軍士兵。
冬季,對岸顯得更加蕭條,顯得十分冷清。
我保持著40邁左右的速度,沿著江岸緩緩而行,以便金景秀能更好地多看看對岸她的祖國,甚至是她的家鄉。
她說過,她就出生在對岸的鴨綠江邊。
其實她不說我也知道。
只是,我不知道當年她和老李談戀愛的具體位置。
出城不遠,路邊有兩座對稱的雕塑,我停了下來。
「這裡是鴨綠江浮橋,當年志願軍秘密過江處,彭德懷當年也是從這裡度過鴨綠江的……」我說。
兩組雕塑一座是志願軍過江的,一組是老百姓送別親人的,脖子裡都繫著紅色的綢帶,顯得十分醒目。
雕塑身後的鴨綠江上,有一些殘木露出江面,當年的浮橋只剩下這些斷木了。
金景秀和秋桐看了看,打開車門。
我也打開車門,大家一起過去看。
旁邊有說明,這座浮橋是木頭做的,可以通鐵路,在鴨綠江大橋被美帝炸斷之後,這座木製浮橋成為聯繫中朝兩國以及運動作戰物資的重要通道,之所以這座浮橋沒有被炸,是因為這座橋是在水下的,漲潮橋面位於1.5米的水下,落潮時才會露出水面,美國鬼子的偵察機一直沒有發現。之所以會有漲潮落潮,是因為這裡離鴨綠江的入海口不遠了。
幾十年過去,浮橋已經成為歷史的殘垣,只有一些黑乎乎的木頭露出在水面,似乎在敘說著那一段歷史。
秋桐和金景秀走下台階,站到江邊去觀看。
這時,我的手機來了短信。
杜建國來的。
「易哥,老爺子打上了我的出租車,要包車去丹東……」
我知道老爺子是老李。
今天輪到杜建國在老李家值守,他開著出租車在那裡的。
老李包了杜建國的出租車,要來丹東。
他現在沒有專車了,只能包出租。
我知道老李來丹東是為了什麼,但我不知道他來丹東想幹什麼。
我知道老李知道我們今天要去哪裡,出發前他問我我告訴了他。
「出發了嗎?」我回復杜建國,邊看了看正在江邊看浮橋遺跡的金景秀和秋桐。
「出發了,馬上上丹星高速!老爺子下車去買水了,我抽空給你發的短信!」杜建國回答。
「知道了,方便的時候隨時給我短信匯報!」我說。
「是——」杜建國回答。
我收起手機,站在雕塑邊看了半天……
開車繼續前行,到了一個游輪渡口。這個季節遊客很少,但還是有的,有幾輛車停在那裡,看車牌號都是外地的。
外地人來一趟丹東,總是要坐游輪到鴨綠江上去和那個國家無限接近一下的。當然,雖然可以無限接近,但卻永遠不能到達,也就是說船不能靠岸,否則就是違規觸犯邊界法。
「坐游輪到江上看看?」我說。
「好——」金景秀說。
我停車,大家下車。
我過去包了一艘小遊船,回來一看金景秀和秋桐正在旁邊的小超市買東西,買了兩大包東西,主要是食品和成條的香煙。
「為何?幹嘛?」我說,看那香煙的,都是朝鮮產的,不是我們的香煙。
超市的老闆快人快語:「待會兒你們的遊船會接近靠近朝鮮那邊的江岸,岸上有執勤的當兵的,還有當地的老百姓,他們都很窮,你和他們打招呼,他們都希望得到你們送的東西,不用什麼值錢的好東西,只要是這些餅乾巧克力香煙什麼的就行,那邊什麼都缺,我們這邊不起眼的小食品,在他們那邊都是稀罕物,都是好的東西……」
「搞香煙幹嘛?怎麼還都是朝鮮的煙?」我說。
「當兵的最喜歡成條的朝鮮煙,他們拿到手,可以回去再賣,賣的錢補貼家用……給他們成盒的,直接就抽了,成條的,是不捨得打開抽的,要賣錢的……」
「哦……」我點點頭,心裡一時不知是何滋味,看看金景秀和秋桐,神色也都有些不自在。
我不再說話,提過兩大包食品上船,大家穿好救生衣,然後船老大就開船了。
船離岸後,並沒有直接奔江心,而是往貼著我們這邊沿上遊方向而去。
我們坐在船艙裡靜靜地看著對岸光禿禿的高山和低矮的平方……
走了不遠,前面江心出現了一個島嶼,島上有一排排朝鮮風格的別墅群。
「這個島叫魚翅島,島上的那些房子,是朝鮮的將軍別墅,住的都是朝鮮將軍一級的人物以及他們的家屬……」船老大介紹說:「他們之所以住在這裡,是防止一旦發生戰爭,家屬好方便撤退,直接過河幾分鐘就可以到我們這裡來……還有,建在這裡,緊挨著邊界,敵人的飛機也不敢轟炸,弄不好炸彈落到我們這邊會引起糾紛……」
聽了這話,我想起朝鮮的寧邊核基地也距離邊境不遠,看來也是出於這個想法,這不等於無形中綁架了我們嗎?
島上有三三兩兩的人走動,有女人還有孩子,還有背著槍巡邏的人民軍士兵。而且,我還分明看到有幾個暗堡。
媽的,都是友好國家,都是鮮血凝成的友誼,犯得著這樣嗎?
當然,我知道他們如此防範,是要看死自己的人民,防止他們跑到我們這邊來,我們這邊的人是不會往那邊跑的。
遊船一直逆流而上,到了島的盡頭,然後往左轉向,往下遊方向走。
這樣,就等於是在那個島嶼和朝鮮陸地之間航行了,就等於是進入了朝鮮的內河。一邊是朝鮮的陸地,一邊是朝鮮的島嶼。
我知道,中朝兩國的約定,鴨綠江是沒有中心線的,只要船在江上航行,只要不接觸對方的陸地,無論怎麼開都沒事,兩國共有江面。
船老大放慢了船速,我們的左邊是朝鮮的陸地,距離不到30米,右邊是佈滿將軍別墅的魚翅島,距離也不到30米。左右都是朝鮮。
金景秀和秋桐沉默地看著江邊的大陸,金景秀的目光有些發怔,秋桐的目光有些發直。
這時,陸地上有兩名背著槍的人民軍戰士衝我們揮手,我也衝他們揮手,邊說:「看,他們對我們多友好——」
金景秀和秋桐抬頭看著岸上的人民軍戰士。
船老大說:「什麼友好,他們是想要東西的。」
我看著他們,他們正沖岸邊走來,船老大這時看著我們:「要不要靠過去?」
我看看金景秀和秋桐,金景秀點點頭。
「準備好煙給他們!」船老大說。
秋桐把買好的成條的煙都拿了出來,有五條,遞給我,我又遞給船老大,然後悄悄摸出了相機,打開鏡頭蓋……
遊船緩緩向岸邊靠近,在距離岸邊只有1米的地方停了下來,船老大控制地很到位。
兩名朝鮮士兵走了過來,站在那裡用朝語說著什麼。
我聽不懂,看看秋桐和金景秀。
「他們在問有沒有煙?問船老大的!」秋桐輕聲告訴我。
金景秀則低頭不看岸上,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緊張,似乎她不由自主就懼怕穿軍裝的人民軍戰士,似乎她多年前受過什麼刺激,而這刺激和穿軍裝的有關係。想想也可以理解,她既然脫北,就一定要逃避人民軍戰士的追捕,越過三八線的時候,一定在極力躲避著人民軍戰士,心裡當時一定是極其驚恐的,因為她知道,一旦被抓回去,等待她的將會是死亡。凡是脫北或者越境到中國被弄回去的,下場無一例外都是死。此時,金景秀作為這個國家的背叛者,和這個國家的暴力機器只有一米的距離,而這個國家又是她的祖國,而這人民軍戰士又是他的同胞,她此時的心情一定是極其複雜的,既有不由自主的懼怕又有下意識的親近,還有不可名狀的傷感和悲楚。
我沖這兩名年輕的士兵笑笑,他們也衝我友好地笑笑,眼睛接著就死死盯住船老大手裡的煙。
船老大把五條煙直接扔到了岸上,年輕的士兵們放下槍,低頭去檢香煙,臉上帶著開心的笑。
金景秀這時抬起頭看著他們,神情有些發愣,嘴唇咬地緊緊的。
我這時悄悄舉起了手裡的相機——
突然,一名士兵大喝一聲,扔下手裡的香煙,接著以飛快的速度撿起地上的衝鋒鎗,直接對準了我。
我一怔,相機舉起了一半。
船老大忙將示意我收起相機,邊又和他們用朝語說了一通什麼,他們才,慢慢消除了敵意,放下槍,撿起香煙,衝我們點點頭,直接上山去了。
我鬆了口氣,秋桐也鬆了口氣。
「哥們,你找死啊,怎麼敢照相呢?」船老大訓斥我。
「靠,五條煙換不來一張照片。」我有些不服氣地說。
「煙歸煙,煙是你們主動給的,算是友好贈品,說不好聽的,就是施捨,近距離看看他們就行了,照相是萬萬不可以的,他們會擔心一旦你照了相回去發到網上,一旦被他們的上級發現,那麼,他們倆就完蛋了,自己死是一定的,還會牽連家人。朝鮮的株連政策是十分恐怖的,一人犯事,全家遭殃……」船老大說。
聽到船老大這話,金景秀渾身突然猛地一顫,臉色突然就有些發白。
似乎,她想起了什麼,似乎,因為想起來什麼而感到驚恐。
「金姑姑,你怎麼了?」秋桐看著金景秀。
金景秀的身體顫慄了片刻,然後她很快恢復了平靜,看看我,又看看秋桐,努力笑了下:「沒事,我沒事的,只是被剛才船老大的話嚇住了!」
秋桐點點頭:「聽起來是挺嚇人的!」
我看著金景秀,沒有說話。
船老大繼續往前開船,邊說:「不是嚇唬人,是真的。你們以為是我編造了嚇唬你們的?」
金景秀說:「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我相信的!」
遊船繼續緊貼朝鮮陸地往前緩緩開行,船老大邊開船邊給我們介紹:「看,前面山頂有個炮台,那是當年日本人修建的……看,前面的這個破碼頭,這就是朝鮮的所謂軍港,也是當年日本人修建的……還有,看這一排白色的房子,這是朝鮮的女子兵營……對了,看到那些暗堡了嗎,槍口正對著我們呢,不過他們是不會朝我們開槍的,雖然我們等於是在他們的內河航行,但只要我們的船不靠岸,就一點事也沒有,還有,你們穿的橙色的救生衣,他們一看就知道是遊客……」
船老大是個稱職的兼職導遊,兩片子開始滔滔不絕大侃起來。
金景秀和秋桐一直沒有說話,目光沉沉地看著對岸這個蕭條敗落的國家,看著冬日裡那灰黃色的山巒。
船繼續航行,穿越了魚翅島和朝鮮陸地之間的河道,前面的江面開闊起來,一時看不到那些背著槍的人民軍戰士了。
前方江心有一條帶篷子的小船在晃晃悠悠。
「這船,是幹什麼的?」我問船老大。
「朝鮮的,農村集體的船,出來打漁的,同時兼著在江上和遊客賣特產,打的魚和賣特產的錢都要回去交給集體,」船老大說:「你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我點點頭。
船老大緩緩向那艘小船開過去,靠近,我看清了船上的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大的是男的,小的是個十多歲模樣的女孩子。他們都穿著朝鮮的民族服裝。
看樣子,應該是父女倆。
果然被我猜對了,船老大說:「這是爺倆,平時都是父親出來打漁賣東西,今天是週日,估計孩子不上課,一起出來幫忙了……」
邊說,船老大邊用繩扣把我們的遊船和那小船連在一起,邊用朝語和男的大聲招呼著什麼,他們看起來是熟悉的。
那男的看起來很憨厚,笑得也很淳樸。
女孩子則有些羞澀,躲在爸爸身後怯怯地看著我們,帶著好奇的目光。
她的目光看完我和穿老大,然後就落在金景秀和秋桐身上,臉上帶著羨慕的神色……
金景秀和秋桐都沖那女孩友好地笑著,秋桐邊將兩大包食品拿出來,往那邊遞。
女孩抬頭看著大人,沒有動。
秋桐笑著用朝語說了幾句什麼,男人感激地點點頭,接著對女孩說了句什麼,女孩高興地也點點頭。
然後,秋桐往前走了一步,將兩大包食品放到對方的船上。
女孩靠近秋桐,用朝語說了一句什麼,似乎是在感謝秋桐。
女孩的聲音很好聽,長得也很漂亮。
秋桐伸手摸摸女孩的頭髮,接著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然後分開,接著轉身,我看到秋桐的眼圈有些發紅。
金景秀這會兒一直不動不動坐在船艙裡看著,她的目光一直在跟著那女孩轉悠。
看著金景秀緊盯住那女孩的目光,我突然想起了30多年前的金景秀,那時候的她比這女孩大,但也是在鴨綠江上打漁,這情景或許會讓她想起當年的自己,想起當年的那條鴨綠江,想起當年在這條江邊發生的那些事……
這時,那男人和船老大又在用朝語說著什麼,那男人邊打開艙蓋,我看到裡面不少東西,男人開始往外拿,虎骨酒,人參,草雞蛋……
船老大對我們說:「這都是他們的特產,你們要不要?虎骨酒一瓶100元,人參一盒300元,草雞蛋一排5個,20元……都是人民幣價格……」
「價格不便宜啊!問問他,便宜點!」我說。
「這價格他說了不算,都是他們農莊集體訂的價格,賣的錢,也不貴他,他只是掙工分,錢都要一分不少交回去。當然,賣的多,他們的工分就多!」船老大說。
「他們要人民幣有什麼用?」我說。
「邊境地區是可以通用兌換的,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船老大笑著說。
那父女倆眼巴巴地看著我們。
我不禁動了惻隱之心,說:「要不,我們每樣都買一個,支援贊助下朝鮮老鄉!」
這時,金景秀突然說話了,說的是漢語,是對著船老大說的:「你告訴他們,我都買了,船艙裡的東西都搬到我們船上來,我都要了!」
「啊——」船老大吃了一驚,看著金景秀:「大姐,你沒開玩笑吧?」
我和秋桐也不禁吃了一驚,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做聲。
「我只說一次!」金景秀說。
船老大嘴巴半張,看了看金景秀,然後忙對那男人說了起來。
金景秀當然能聽懂朝語,只是她裝作不會說而已。
那男人聞聽,很激動很興奮,接著就往外搬東西,都搬到了我們船上,然後開始清點。
在這過程中,女孩一直看著秋桐和金景秀,金景秀也一直在看著那個女孩,眼神有些悵惘和茫然。
東西都搬過來了,一箱一箱排列在一起。
六箱。
「大姐,我幫你算了下,這些東西一共是5680元!」船老大說:「你們要不要再來清點下?」
「不用了,」金景秀說著打開隨身的包,直接拿出兩沓人民幣,一看就是從銀行裡取出來還沒動過的,兩萬。
不知道金景秀什麼時候弄的這些人民幣。
然後金景秀把點遞給船老大:「都給他們,不用找了……剩下的錢,是給他們個人的,告訴他回去一定不要交公!」
「丫——」船老大又呆了,借過錢遞給那男人,嘀咕了兩句,那男人也呆了,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
在家裡有一輛自行車都算是好樣的有一輛摩托車就是暴發戶的朝鮮,一萬多塊錢,是他們來說毫無疑問是巨款了。
這男人有足夠的理由目瞪口呆。
看著這男人的神態,看著這男人身邊怯怯的漂亮女孩,金景秀的眼圈突然紅了,低下頭去:「我們走吧……」
我看了一眼秋桐,她的眼圈也有些發紅。
我的心裡不禁有些酸澀。
我們的船離去,走了一段距離,我還看到那男人呆立在船頭,那女孩還在看著我們的方向……
繼續往下遊走,走到一處兩邊都是高山的地方,河邊有一群朝鮮婦女蹲在河邊洗衣服。
這麼冷的天,鴨綠江水寒冷刺骨,她們竟然在江邊洗衣服。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金景秀對船老大說:「靠過去!」
船老大將船緩緩靠近,在距離岸邊不到1米處停住,我看了看周圍,沒有看到有站崗的人民軍戰士。
金景秀看了看正在洗衣服的那些朝鮮婦女,她們也在看著她。
金景秀的眼圈又紅了,不知她想起了什麼,歎息一聲,對船老大說:「把剛買的東西都送給她們吧!」
「丫——」船老大怪叫一聲,又愣了。
「我來幫你吧!」我對船老大說。
船老大回過神,沖岸上說了一句什麼,那些婦女都高興地過來。
我伸直身子盡量靠近岸邊,把金景秀剛買的那些東西都遞了那些女人。
她們激動地說著什麼,雖然聽不懂,但我知道她們是在感謝。
這時,我看到金景秀低頭在用紙巾擦眼睛……
秋桐則轉過身去,仰臉看著天空……
然後,遊船掉頭沿往回走,走到魚翅島另一側的時候,我看到岸邊有個小碼頭,簡單的木頭搭建的,上面站著幾個穿羽絨服的女人,還有兩個背著槍的士兵。
我讓船老大靠近碼頭行駛。
「這些女人都是將軍的家屬!」船老大說。
看上去這些將軍家屬穿著也不怎麼高檔,和我們這邊普通的女人穿的差不多,但在朝鮮,這也算是高檔了,一般老百姓是打不到這水平的。
遊船緩緩靠近,我好奇地打量著女人和士兵。
士兵用警惕的目光看著我們,女人們則轉過身去不看我們。
「這些女人都是在朝鮮有地位的人,她們的男人是尊貴的,她們也同樣是尊貴的,她們不同於剛才那些人,她們是不樂意被我們這邊的遊客當動物一般來參觀的!」船老大說。
我的心一動,有些不忍再繼續看。
遊船加速離去。
回去的時候,一直沉默的金景秀說了一句讓我聽起來十分沉重的話:「我們今天這樣做,其實是在傷害他們的自尊……可是……」
顯然,金景秀也意識到了什麼,但她的內心其實又十分矛盾。她想幫助那些可憐的人,但卻也知道自己在傷害他們。
我這時腦子裡冒出一句話:當一個人到了為生存而戰的地步,是沒有任何自尊可言的!
這是老秦曾經告訴過我的話,這是他在金三角浴血多年得出的體會。
想到剛才索要香煙的朝鮮人民軍戰士,想到那對打漁的朝鮮父女,我不由心裡一陣歎息。
我又想到了老秦,想到了那些在金三角為生存而戰的長眠於熱帶叢林的知青和他們的後代,想到了為生存而逃到金三角苟安的李順……
有些日子沒有李順那邊的消息了,不知他現在情況如何,不知他的革命軍最近在搞什麼動作。
此時,在這裡,很快將進入嚴冬季節,而在金三角,那裡依然是炎熱潮濕。
經歷了上次伍德一驚一乍的假動作,李順和伍德的關係暫時處於相對的平靜狀態,一時相安無事。
雖然相安無事,但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孔昆事件,李順和伍德心裡都是有數的,只是雙方都心照不宣而已。
我知道,李順和伍德遲早會有一戰,遲早會撕破臉皮,但到底誰會率先出手,誰會先捅破這層紙,不好說。
最近的伍德似乎一直在保持沉默,李順也是。
暫時的沉默,或許在積蓄著更大的能量,在等待合適的時機爆發。
雙方或許都在等待出手的最佳時機,等待對自己最有利的時機,這個有利,對伍德和李順來說,似乎不單是戰術的有利,更多似乎是戰略的,是道義上的。
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極其特殊,非常人可以想像可以理解。這種難以理解,對李順尤其適用。
想到這些,我的心又隱隱不安起來……
上岸之後,休息了一會兒,我們繼續開車前行,直奔下一個目標——神仙灣。
這時,我接到了杜建國的手機短信:「我們已經到達丹東,開始下高速了……」
李順他爹來丹東了。
我知道,他是沖金景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