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面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本來就不怎麼結實的地板被踩的吱呀作響,聽得門裡的兩人都皺緊了眉頭,緊接著,就有人重重的敲了房門。
「開門,開門!裡面的人都快出來!」
樂凡大氣不敢出一下,一臉驚恐的看著林槿,林槿則是面不改色,點了個頭,示意讓她過去開門。
「幾位大哥,請問有事嗎?」
樂凡開了門,見來人是一隊官兵,心裡有些緊張,不禁心裡苦笑,她什麼時候開始連官兵都怕了?
「臨時檢查,你們是哪裡來的?」
「我們是皇城來的,剛成親,出來遊玩的。」
那帶頭的官兵好像不信,又朝房裡探了下頭,見床上好像是躺著一個男子,蓋著被子,看不清面容,指著那邊問道:
「床上那是你相公?」
「正是,我相公昨日染了風寒,身體虛弱,不便下床,您多包涵了。」
幾個官兵交換了下眼色,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點了個頭就走開了,不過沒走過多遠,就又折了回來,盯著樂凡,道:
「你,把袖子挽起來。」
樂凡一聽,當下就愣住了,生怕那蓮花刺青此時出了岔子,自己跑出來,感覺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再見那官兵的眼神已經有些懷疑了,才不得不順從的點點頭,一點一點的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藕臂,連她自己都不敢看去……
「打擾了,好好照顧你相公吧。」
「多謝。」
帶頭的官兵見她的臂上沒有蓮花刺青,猜想著她剛才那慌張的神色可能是被嚇的,才算是徹底消除了戒心,一去不回。
關上門,樂凡背靠在門板上,一身的冷汗,隨後又是苦笑。
心想:這東陵國,簡直就和過街的老鼠無異,到底是有多麼的不招人待見?
「你還好吧?」
林槿見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心疼的皺了烏黑好看的眉毛。
「沒事,可能是餓了,有點心慌。」
「餓了不早說,叫小二送些飯菜上來就是了,對了,再讓他們燙一壺酒送來吧。」
樂凡點點頭,隨即就下去找了趟小二,不一會兒就送上來兩菜一湯,外加一壺溫著的水酒。
「你也喝一杯吧,解解乏。」
樂凡本來就驚魂未定,再一看林槿已經給她斟了一杯酒,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突然想起了新白娘子傳奇裡,許仙「教唆」白素貞喝雄黃酒的那一段,真是沒想到,這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因為有了前車之鑒,她就更是下定了決心,不管林槿怎麼勸說,也絕對不能妥協,打死都不能喝一滴酒。
等她做好了心理建設後,便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沖林槿擺擺手,道:
「我不會喝酒,會過敏的,而且過敏的非常非常嚴重!」
林槿見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一臉的鄭重其事,不禁嗤笑一聲,不再勉強她,逕自的喝酒吃菜,只覺得這些菜式看著還可以,可味道卻很一般,還不如樂凡隨便揪幾片葉子,做的糍粑可口呢。
「不和你胃口?」
樂凡見林槿吃的心不在焉的,放下了筷子,詢問道:
「嗯,跟你做的菜式差的太多,我的胃口都被你養刁鑽了。」
樂凡看了下菜式,眼底一亮,有了主意,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小瓶子,打開後瓶塞後,立即就飄出了一股子的香辣味兒,樂凡把那瓶子裡的東西,在紅燒豆腐上滴了兩滴,對林槿一笑,道:
「你再嘗嘗。」
林槿聞見那香辣味時,就已經是垂涎三尺了,忙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豆腐放入口中,瞬間,雙眼一亮,吃的酣暢琳琳。
等兩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林槿就饒有興味的看著樂凡,問道:
「這可是辣椒油?」
「不中亦不遠矣,這是辣椒香油。」
「哦,有什麼不同?」
樂凡微微一笑,眼裡閃爍著自得的神采,回道:
「這是用燈籠椒和朝天椒,兩種辣椒,再加上十多種香料提煉而成的,不管什麼菜式,只要滴上一滴,瞬間就會變得香辣又開胃了,下飯的效果極佳。」
「那你是怎麼想到做這個東西的?」
林槿以肘支著頭,順著問下去,不知是因為對這辣椒香油真的很感興趣,還是被樂凡眼裡難得出現的光芒而動容,總之就是牽引著他,移不開眼。
「其實我本來是無辣不歡的,但是我的家人口味都比較清淡,吃不了太過辛辣的食物,遷就的久了,就難免食不知味了,後來才養成了自己炸制辣椒香油的習慣,想吃的辣的了,滴上一滴,也不影響家人的口味,算是兩全其美吧。」
「原來如此,不過以後你就不會有這個煩惱了,橫豎我也挺喜歡吃辣的,以後咱們一起,吃香喝辣。」
樂凡心頭一暖,被林槿那話深深的動容,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紅,感覺他貌似不經意的一句話,竟是比所有縐縐的海誓山盟都要真誠。
人活著,就要吃飯,兩人口味一致,朝夕共進每一頓飯,對她來說,這才是最實在的承諾,而林槿看似大男子主義,卻是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麼,怎麼叫她能不將一顆真心雙手奉上呢?
樂凡抬眼,凝視著林槿,這才發現他好像改變了不少。
記得初見他時,他還是一個少言寡語到沒有半點人味兒的商家公子,之後他又變成了心思縝密,不畏強權的刑部官員,再後來又成了統領上萬大軍而面不改色的首領,而且在,又可以像這樣拋開所有的架子,和自己坐在桌前,對著再普通不過的兩菜一湯,閒話家常。
雖然她們中間發生過不少的誤會和爭執,但總是覺得,每一次爭吵過後,兩人的心卻是又更貼近了些。
若是真能像他說的,嫁給他,一輩子都跟他吃香喝辣,那也當真算的上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了……
「你又失神了。」
林槿寵溺的笑著,他發現這小廚娘的心思好像越來越重了,已經快要猜不透她了。
樂凡回過神,搖搖頭,有種被捉了現行的感覺,俏臉燒紅著,一路連到了耳垂,忙將話題一轉。
「對了,我們要不要給城裡寄封書信?」
「萬萬不可,現在時局不定,萬一信件被攔,那可就真是滿盤皆輸了。」
「那我們就一直在這裡住著?」
「有何不可呢?就當是放假罷,難得咱們都得了空,等回了朝裡,還指不定有多少麻煩事呢。」
林槿說的很是輕鬆,其實他本來也不是一個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人,入朝也不是他所願的,眼下有樂凡相伴,兩人都樂得逍遙,外面打成什麼樣,他才懶的去理會。
「……」
樂凡無語,心想,她倆的性格,還是有很大差異的,不過現在,她卻已經學會了讓步,學會了相信他,畢竟一輩子的路實在太長,她不想再因為無謂的瑣事而傷了兩人感情。
「走吧,我們出去逛逛。」
林槿坐的有些悶了,說罷,便起身換了件儒的素色長袍,帶著樂凡到城裡閒逛。
這城雖然不大,但街道上還是挺熱鬧的,樂凡跟在林槿身後,明顯感覺到所有的人視線,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而他則是好像沒看到一樣,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彷彿他生來就是應該被萬眾矚目的一般,一想到他這樣的絕世佳公子竟然對自己鍾情,連她都有些不信了,簡直比中了五百萬大獎都令人匪夷所思。
「這個你喜歡嗎?」
林槿駐留在一個賣首飾的小販前,饒有興味的挑選著女兒家的珠釵配飾,最終選出了一支素別緻的花朵髮飾,遞給樂凡。
樂凡見那髮飾並不像尋常的髮釵,而是一朵小花後面嵌著一個針柄兒大小的圓環,可以把頭髮從環中穿過去,再用繩線加以固定就可以佩戴,非常適合她現在的短髮,又是心頭一暖,笑笑的點了頭。
「老闆,多少錢?」
「公子好眼光,這是夷國最新進口的發誓,保證誰帶誰好看,人比花兒都美,我看您長得俊俏,小娘子又是嬌美,就給您算便宜些,十錢吧。」
「十錢?太貴了,我不要了。」
樂凡一聽價錢,連忙拉著林槿就要走。
「五錢,不能再低了。」
「成交。」
林槿交了銀子,帶著樂凡找了間茶棚坐下,親手把髮飾別在她的耳側,十指的動作異常靈巧輕柔,樂凡幾乎都感覺不到頭髮被拉扯。
等他固定好髮飾之後,又是仔細的打量著她,眼裡全是溫柔寵溺,樂凡一個不留神,就跌進了他比酒還要醉人的眸子裡,竟好像是真的醉了一般,紅了俏臉。
「看來我的眼光不錯,這髮飾果然很適合你。」
樂凡有些羞赧,側過臉,不敢直視林槿那比星子還要璀璨的雙眸,正巧一陣涼風吹來,她齊耳的髮絲被吹散,映襯在街邊的點點火光下,清麗嬌俏的模樣,竟是林槿看的失了神,移不開眼了。
眾裡尋她千百度,那人正在燈火闌珊中……
「娘子,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樂凡愣了下,驚詫於他那再自然不過的口吻,再見他眼裡,卻是沒有半點戲謔,如此的自然,真摯。
「嗯……」
我們回家,樂凡在心裡補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