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槿冷眼看著托婭和美婭落荒而逃的狼狽身影,心裡並沒有更好過一點。
一想到碧落的城主摩格爾,竟然使出給他下媚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恨不得把他們全都給一劍封喉。
這事兒,其實怪也他自己,光顧著和哈圖研究戰事攻略,疏忽大意了,才中了摩格爾陰招。
他早就調查清楚了,托婭和美婭其實是他小老婆的雙生女兒,他雖然有不少女人,可直到晚年,也就只得了這兩個庶出的女兒,他一方面要想面子,一方面又想和朝廷攀關係,才會做出這等下作的事來。
想他林家在皇城也經營著幾家青樓,一般的媚藥對他來說,都是起不了作用的,可奈何,摩格爾給他下的媚藥實在太過歹毒,又是他從未見過的,只感覺四肢百骸,全身的經脈都極度的擴張著,若是一個時辰內得不到緩解,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輕則武功盡廢,重則一命嗚呼。
林槿本身有著嚴重的潔癖,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又怎能咬著牙同那兩個女子歡好?
洩慾這等低級下作的事情,自然是要由低級下作的女子來替他解決的,樂凡,他不是沒想過,他和托婭和美婭歡好時,眼前也全都是樂凡的影子,可他從骨子裡,是把她認定為自己將來的新娘的,怎麼都是狠不下心,在沒有成禮之前,就碰了她的身子。
林槿氣得要死,其實他本來是想同樂凡解釋的,可當他見了她那不冷不熱的態度時,就像是當頭被淋了一桶冰水,冷的說不話了,她的態度那麼高傲,難道要他低三下四的求著她,聽他解釋不成?
他越發的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難道他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
他給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又帶她去月亮女神湖邊許下三世白首的誓言,可她每次都是這樣,輕易的就否定了他所有復出和感情,甚至提出想要回去,想要離他而去……
她,到底是不相信他的,不相信,又何來的愛?
林槿徹底迷茫了,突然想起皇普胤說過的話:
這小廚娘的心,當真是鐵打的,怎麼都捂不熱乎……
殷紅的鮮血,順著他薄而性感的唇角流下,竟真的是被自己給氣成了內傷。
「把人放了。」
那邊,哈圖帶著樂凡,左拐右繞的去到臨時看守間,釋放了老八。
老八見了樂凡,激動的手舞足蹈,嘴裡不停的嗚嗚著,小眼睛裡閃閃亮亮的,像極了一條見了主人的狗兒。
狗兒?
樂凡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心裡不聽的念著罪過罪過,發誓回去一定要重讀道德經。
哈圖隨後又交代了下,把老八安排進了炊事營,說明了下情況,那邊的小頭子連忙點頭哈腰的保證著,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他,給他安排了床鋪和一些軍需用品。
樂凡見老八那邊基本上都安頓好了,才跟著哈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她猜也猜到了,老八此時一定又是用那迷路狗兒般濕漉漉的眼神看著自己,既迷茫又可憐兮兮的,光是想著,就覺得渾身發毛。
突然,她發現自己又是把老八和狗兒聯繫到了一起,真是恨不得給自己一個爆栗,心想著:怎麼最近道德觀越來越低下了呢?一定是在大營裡和這些粗俗無節操的士兵們學壞了!樂凡這麼安慰著自己。
回到帳篷躺下時,天空已是泛著魚肚白,還有一個多時辰就要天亮了,樂凡皺著柳眉,怎麼都是睡不著。
一想到林槿和那兩個女子的事,她就氣的睡不著,可又一想到他那近乎落魄的背影,竟然又覺得有些不捨了,心裡亂作了一團,翻來覆去的數著綿羊,可惜每次都是數到二十多,只就又數回去了,最後一咬牙,索性也不睡了,又穿回了衣服,準備去湖邊疏解下心裡的悶氣。
大自然是最仁慈不過的,從不吝嗇將各種美好的風景賜予人類,日出日落,名山大川,無不是令人感歎生命的渺小,所有的一切無非都是庸人自擾。
樂凡獨喜歡看水,大海,湖泊,河流,小溪,哪怕是個小水池,她都可以一個人靜靜的坐上一天,感受著生活的靜好,記得以前有個同學這麼說過: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樂凡,你是個智者。」
她還記得那時,心裡多少還有些竊喜的,可是現在,卻覺得實在是好笑,智者?她明明就是個大傻子。
林槿一邊說要和她牽手偕老,一邊卻又是毫無愧疚的左擁右抱著,最好笑的是,他竟然沒有給過她一句解釋,而且每次都好像是他才是受傷害的那一方,而她才是需要接受譴責的,她卻還是忍不住的想著他,念著他,這不是傻,又是什麼?
樂凡歎了口氣,搖搖頭,想要將那些不好的想法和念頭,從自己的腦海中抹去,抬眼看著面前的湖泊,可惜又是發現,今天老天不作美,湖邊濃霧重重,還不停的刮著冷風,讓她的心情又是灰暗了幾分。
「你是誰?」
突然,一個年輕的男聲從她身後傳來。
樂凡轉身,揉揉眼睛,他……是人,還是仙?
「原來是個啞巴,沒意思。」
那人撇嘴,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失望。
眼前這個男子一襲紅袍在風中衣闕飄飄,一頭及腰的金色長髮,一身白皙到吹彈可破的皮膚,一道硃砂點於眉間,絕代的風華。
「神仙?」
樂凡下意識的喃喃自語,那男子聽了嗤笑一聲,對樂凡勾勾手指,道:
「你過來。」
樂凡好像鬼使神差了一般,直直的走到那男子面前。
「赫連博爾七?!你是……小七?」
男子看清樂凡的臉,驚呼出聲,妖孽一樣的臉上全是驚詫。
「你怎麼知道我叫小七?」
這回輪到紅衣男子發愣了,臉色也變的十分難看,爾後扯過樂凡的左手,把袖子往上一卷。
只見一朵妖冶無比的絳紫色蓮花,綻放在她雪白如藕節一樣的左右臂之上,已是驚的閉不上嘴了。
「你喝酒了?」
「你怎麼知道的?」
樂凡掙脫開他的手,不禁疑惑,這男人,知道她叫小七,也知道她喝了酒,難不成真是神仙?
「……我差點就成了你的夫君,當然知道。」
「……」
樂凡如遭雷劈,滿頭黑線。
「公,公子,你認錯人了,我是男子。」
「哦?……那是我的不是了,冒犯了這位小哥。」
紅衣男子恢復了清明,看著樂凡的眼神非常複雜。
他非常確定,她就是赫連博爾七不會有錯,可後來又想到她竟然沒死,而且還出現在天朝的大軍裡,這些都說明著,她定是有著自己的謀劃的,裝作不認識他,倒也是可以說的通。
「你受傷了?」
樂凡隱約的聞見一股血腥味兒,好心的問道。
「嗯,不礙事。」
「哪裡受傷了?」
「劃破了手臂而已。」
紅衣男子笑看著樂凡,覺得她現在這樣,倒是更有些女人味兒,若是她以前能有現在一半的溫婉,只怕他早就和她完婚了,東陵國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地步。
樂凡拉起他的手臂,就著朦朧的月光,仔細的看著傷口,見上面有一道一尺來長的口子,皮肉都翻了,而且不斷的滲出鮮血,直替他肉疼。
「有火折子嗎?」
紅衣男子疑惑,點點頭,從腰間掏出火折子。
樂凡接過後,拔出了腰間黃浦胤給她的那把短刃,眼都不眨一下的,割下了一縷頭髮,用火折子點燃,頭髮瞬間就變得捲曲,發出難為的糊味兒,燒成了灰,樂凡把那些頭髮灰灑在了男子的傷口上,又扯下了他的半隻衣袖,緊緊的給包紮好。
「這樣應該就能止血了,你的傷口很深,還是盡早找個大夫看看吧。」
「多謝了,小七。」
樂凡微微皺眉,覺得他叫自己小七的時候,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我們之前認識嗎?」
「應該是不認識的,不過現在也算是認識了,我欠你一個人情,先記下了。」
「不用客氣,我也沒做什麼。」
「斷髮之情,豈能說算不得什麼?我叫顧辰逸,日後有用得到的地方,就去夷國找我。」
「你是夷國的?!」
樂凡有些緊張,天朝正要和夷國開展,而她卻意外的救了一個夷國的男子,她這樣,算不算是通姦賣國?
「不錯,你後悔救我了?」
「……你我,就當沒見過吧。」
樂凡說完掉頭就跑掉了,顧辰逸看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才緩緩的開口:
「出來吧。」
穆子清摸摸鼻子,覺得有些沒趣,道:
「看來你已經不需要大夫了。」
「是你來晚了。」
顧辰逸輕笑一聲,聲音似乎很是愉悅。
「主子,您今天心情不錯啊?竟然不罵我?」
穆子清有些不敢相信,夷國的皇帝顧辰逸,出了名的冷酷無情,脾氣暴躁,對親信的手下,更是從沒給過一句好話,一個好臉色,穆子清簡直懷疑,天上是不是下紅雨了。
「怎麼?你皮緊了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主子別動氣。」
穆子清不敢再多言,摘下身上背著的藥箱,替顧辰逸處理著傷口。
「不過主子,咱們不有的是死士?您為何要隻身行刺?」
「管好你的嘴。」
慕子清扁扁嘴,見顧辰逸不再理會他,逕自走去。
「主子!那是……」
顧辰逸回眸,瞪了眼慕子清,慕子清渾身一冷,心裡小聲的嘟囔著:
那是天朝大營的方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