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槿和黃浦胤兩人出門後,便是沒再回來。樂凡倒是樂得輕鬆自在,想著應該把宮裡的賞賜給府裡人分發一下。這又是血燕,又是魚翅的,她這輩子加上輩子都是只做過,沒吃過的。現在就這麼落在自己手裡了,心裡怎麼著都覺得不踏實,也絕對是吃不下去的。
正想著,就聽見門外傳來幾聲輕叩,「樂凡姑娘在嗎?林老夫人來看你了。」
樂凡一聽是春枝的聲音,連忙吱了一聲,快步跑過去開門,將林老夫人給請進了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覺得林老夫人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雖然還是一樣的帶著笑,但這笑意好像並未達眼底。
「呵呵,老身本來想早些來看看你的,但這老胳膊老腿兒犯了風濕,這才剛能下床。來的晚了,樂凡別見怪。」
「林老夫人說的哪裡話,您能來看樂凡,樂凡已經是受寵若驚了。」果然是不一樣的。樂凡心裡暗道,林老夫人這話說的太過客氣了,甚至算得上是恭敬,讓她心裡有些發怵。
「哎。要說紫若那丫頭也真是的,怎麼就那麼不小心呢。」
樂凡一聽到紫若的名字,秀眉微微一皺,心想看來林老婦人這是來給紫若說話的。可她不過只是個廚娘而已,林老夫人是沒必要來為紫若向自己求情的,這沒道理。
林老夫人見樂凡皺著眉,沒有搭話,以為她這是不樂意了。心裡暗自有些氣悶,但臉上還是帶著笑,「要說紫若這孩子也算是我從小看大的,雖是有些大小姐的嬌氣,但本性卻是不壞的。如今出了這事兒,老身的責任應該是最大的。還望樂凡你給老身個薄面,就別再和紫若計較了。」
雖說樂凡本就是沒打算和紫若計較的,可不知為何,聽了林老夫人這麼說,心裡突然感覺委屈。她還記得上次林老夫人和藹慈祥的拉著自己的手,那種溫暖的感覺已經讓她在心裡把她當成自己的親人了。可現在這林老夫人也不問緣由,上來便是替紫若求情。讓她感覺自己之前太過自作多情了,她終究只是把自己當個下人的。想著便是濕了眼眶,帶著不易被察覺的哽咽回道,「樂凡本就沒怪過紫若姑娘,林老夫人請放心。」
林老夫人見樂凡答應不追究了,點了點頭,心裡稍微鬆了口氣。接著又說道,「老身知道讓你為難了,以後一定不會虧待你的。只要你願意留下來,這林府就是你的家。」
話還是一樣的話,但在樂凡聽來,卻已經是再無半點感激之情了。心裡已經悄悄的劃清了界限,這林府從此之於她,只能,也只有主僕的關係,而已。
「呵呵,眼看著年就要過完了。槿兒也要科考了,到時候等他高中,便會和紫若成親。他倆這親事,要說起來還是被這科考給耽誤了的。」林老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的觀察著樂凡的面色。見她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才又接著說道,「你這幾天就不用上工了,抓緊時間調養身體才是正事。我們林家人的胃口都讓你這丫頭給養刁鑽了,平日裡湊合著吃吃倒是可以,可到槿兒和紫若的婚宴時,老身想著還是要你來做的,這才算是圓滿。」
樂凡此時已經徹底明白了林老夫人的來意。原來她也和紫若她們一樣,把自己當成了小三,這是來給她警告的。紫若氣她,辱她,她可以忍,因為她不覺得自己有錯。可林老夫人也這麼說,她這自尊心才真正是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她們這般不把話給挑明了,只是這樣變相的擠兌著自己,讓她就算是想還嘴,也不知道怎麼還。只能低著頭,咬著牙,瞪大了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眼淚就會掉下來。那就真的是一點尊嚴都不剩了。
「時候不早了,老身也該回房睡了。你病著就別動了,老身明日再來看你。」林老夫人見樂凡顫動著肩膀,確是楚楚可憐。不禁搖了搖頭,一邊走一邊歎氣。
其實她心裡多少是有些不落忍,也是喜歡樂凡的。可誰讓他家那不孝子偏偏看中了她,年夜飯上林槿那一失常,她便是已經看出來了。她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最清楚。林槿素來酒量都是極好的,又有潔癖從不近女色,定是不可能會做出那等酒後亂性的勾當。她老了,管不動那不孝子了,這才萬不得已的厚著老臉,來給樂凡一個下馬威。希望她能有自知之明,不要介入到林槿和紫若之間。不然指不定那不孝子會鬧出個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來。光想著,便已是操碎了心,多生出了不少的銀髮。
林老夫人剛一關上房門,樂凡的眼淚便再也止不住,簌簌的流著。想著這會兒春桃在應該是在門外的,她不想發出聲響驚動了她,只能用手捂著嘴,默默的垂淚,連哭都是如此卑微。
她心裡委屈,可注定是只能由她自己默默的承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如此。難道她注定就要被人當成小三來辱罵和鄙視嗎?突然想到祈願節時那算命瞎子說的話。他說自己會遇到三個男人,一個要傷她,一個會疼愛她,最後一個則是會要了她的命。不管林槿會不會是那第一個傷她的男人,她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受到這般的對待了。又想著那瞎子還說,若是她可以明哲保身,也許還有回到現代的可能。說到這明哲保身,大概就是守住自己的心的意思了。看來這林府不能再留,只因林槿對她的好並不像是作假,而且他也沒必要對自己這樣一個下等的廚娘作假。她自然不是木頭,明白自己已經對林槿有些動了心。再一想到紫若和林老夫人心中對自己的芥蒂。為今之計,也就只有早些離開這林府了。到時候等她恢復了自由身,便是可以天高任鳥飛,也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了。想著之前存下的銀兩,再加上宮裡那些賞賜,已經足夠她另尋他處開一間飯館營生。這麼想著,心裡多少舒服了一些。才擦乾了眼淚,緩和了下情緒。
天色漸漸暗下,廚房裡一片燈火通明。林槿此時正在位樂凡熬著白米粥。那清香凌冽的香氣,讓晚膳吃過了肉的二鬍子和小六子都不禁又是垂涎三尺,心裡已經是把林槿驚為天人。這大公子不禁是人長的俊俏,家勢也好,就連天資也是比他們這些俗人要高出不知多少倍。在想著那執迷不悟的大牛,真是活該被關禁閉。現在還被花管家關在柴房思過呢。
林槿本是想等黃浦胤走後再給樂凡去煮粥的,可這黃浦胤不知今日是吃錯了什麼藥,就跟瘟神一樣的纏著自己,怎麼趕都趕不走。他又擔心樂凡這會兒該是餓了,才青著臉不再管他,逕自下了廚房洗手煮粥。黃浦胤見林槿那動作麻利,駕輕就熟那樣子,就知道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心裡一下亂了一團麻,沒想到林槿對樂凡已經用情至此。不知為何,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一邊是自己心裡也是放下樂凡的,另一邊則是看著林槿這左右為難的樣子,又是替他糾結。站在林槿身後干看了半響,隨後索性一拂袖回宮了。
皇普胤走後沒多久,林槿便是大功告成,端著粥回到房裡。本來心情還不錯的,誰知剛一推門,又是緊縮了眉頭。他的嗅覺意向靈敏,察覺到方才有人進過了自己房間,而且這人還是他的娘親。林老夫人常年燒香禮佛,因此身上固有的那種香灰味兒是非常容易辨認的。再看一眼樂凡,見她神情有些凝重,眼睛也是發紅,哭過的。心裡一沉,臉色也是不怎麼好看。「喝粥吧。」
樂凡搖搖頭,不想再看他。她光是聞著那香氣,便猜到這粥又是林槿親手熬的,也明白林槿對她的好。但他的感情對她來說,太過沉重了,她承受不起。「大公子還是讓我回房吧。」
「喝了這粥,便讓你回去。」林槿生平頭一次恨自己活的窩囊,袖中的手不禁握成了拳。
樂凡聞言才接過林槿手中的粥,一勺一勺的吃著。只是每吃一口,心思都是百轉千回。因此是吃的極慢。
「不好吃?」
「不是。」
「那為何吃的那麼慢?」林槿突然發現自己是在沒話找話,只因樂凡的反映實在是太平靜了,平靜的讓他覺得不正常。心裡也跟著不安,好像只有聽到她的聲音,他才能感覺她真的在自己的身邊,讓他安心。
「這碗粥,太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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